第五章 王大水从看守所混水摸鱼逃出的第二天,县公安局局长白天明把雷所长叫去, 神情严肃地对他说:“雷天虎,你好大的胆子!吃公安这碗饭都二十年了,怎么一 点不懂规矩?” 雷所长明知局长说的是他私自放走王大水的事,但却装糊涂,慢慢吞吞地说: “局长,您这是指啥事啊?我又犯啥错了?” 白局长“啪”地把桌子一拍道:“我问你,谁给你的权力私下放走一个犯罪嫌 疑人?难道你不知道王大水是身负命案的犯罪嫌疑人吗?你胆子也太大了……” 其实雷天虎对这件事情早有心理准备,也想好了一旦事情暴露,他将怎么去应 付的对策。等局长发完火,他自嘲地笑了笑说:“原来是这事呀!局长您不必为这 事情大动肝火,听我给您解释。” 白局长仍是沉着脸,没有说话。 雷所长说:“王大水他是向我请了假的,他有肝炎,想出去看一下病,我想这 么个事情,也不算啥违规吧?” 白局长打断他的话说:“他作为一个重点关押的嫌疑人,不要说你准他几天的 假,就是走出看守所一步那也得报局里批准!你报谁批了?” 雷所长苦笑了一下说:“这……还真没报批,不过……” 白局长质问他:“不过什么?又给我编故事是不是?雷天虎,别演戏了,你搞 的那点小伎俩,瞒别人可以,还能瞒过我呀?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雷所长佯装无奈,把王大水那天是怎么央求他的,他又是怎么给王大水出主意 让他混出看守所等细节说了一遍。而后他说:“其实,就是今天您不找我,我也会 来找您的。找您的意思是想听听您对王大水这案子的看法,怎么解决这件事。我以 为,总把王大水关在看守所不是个办法,这个案子他掌握的线索最多,应该让他出 去调查案情,尽快破案,抓住凶手!” 白局长笑了,说:“我何尝不是这样想的?但事情不能像你那样去做。那样去 做不但帮不了王大水,反而会害了他。” “局长,那您的意思是……”雷所长试探性地问他。 白局长沉思片刻后说:“这样,你配合我,咱俩演一场戏。这样不但可以暗中 保护王大水,还可以让他有充足的时间掌握更多的线索,以便尽快抓到真正的凶手 万刚。如果能抓住凶手把这案子破了,我就是受个处分都无所谓。” 雷天虎感激地看着白局长说:“我听您的……” 两天后,白局长召开公安局干部大会,会上他宣布暂停雷天虎的看守所长职务, 原因是他私自从看守所放走了王大水。这个决定一经宣布,会场上顿时发出一片议 论之声…… 散会后,雷天虎去找白局长,问他现在应该怎么办。白局长笑着说:“虽然你 背了个停职的名,但你自由了。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设法和王大水接头,再协助 他抓获万刚,拿到证据的同时,一定要暗中保护王大水的安全……” 雷天虎领命而去。 杨秀芝和万金花分手后,对于小树林发生的那一幕,她压根儿不知道。她回到 家时天已落黑,还没进门,却听到有人在哭,杨秀芝不由心头一惊,不知家中发生 了什么事…… 进了屋,眼前的一幕一下惊得她目瞪口呆——只见田忠直挺挺躺在地上,人已 经死了。一旁的田成和他爹哭得死去活来,几个邻居正在劝慰二人。杨秀芝只看了 一眼这情景,便昏死了过去…… 她醒来后已到了半夜,田成悲戚地向她说了发生的一切。 下午田成从外头回来,田忠问他,是不是万刚伙同二狗拐卖了他的小宝?因为 对这些情况,田成也只是听别人说,又没事实证据,所以他不敢给田忠说肯定的话。 不料田忠看他说话支支吾吾,一下火了,骂他:“别人骗我,你田成也来骗我!为 什么不对我说实话……” 田成便劝他说:“哥,我真没骗你。这情况是别人那么说,事实究竟如何,情 况是真是假,只能由公安部门说了算。只有抓住二狗,一切才会真相大白……” 田忠再没说什么。而后田成便回家去了。谁知他走后没多久,他爹就急匆匆来 告诉他,田忠喝农药自尽了…… 再说,毛子背着麻袋一口气跑了二里地后,把麻袋放到他藏在那里的摩托车上, 然后来到水库边给万刚打电话说了情况,并问他这事怎么办。 万刚一听他把事情搞砸了,不由火冒三丈,骂他是个蠢驴。说:“让你干那么 点小事你都拖泥带水干不利索,现在孙伟让人家抓走了,你的行动也被发现了,你 我已经死到临头了!还问我怎么办……”沉默了一会儿,万刚在电话上咬牙切齿地 说:“把那个女人沉到水库,让她去死吧!” 毛子便按照万刚的吩咐,在麻袋上捆了一块大石头,趁天黑将麻袋推进了深不 见底的水库中,而后惶恐不安地跳上摩托车跑了…… 这天下午,一直呆在养殖场的王大水终于接到了孙伟打来的电话。电话上孙伟 告诉他,这几天万刚一直和几个朋友在石沟村一个老光棍家里赌钱,估计他今晚还 会在那里。得知了这一情况,王大水立即给雷天虎打电话。雷天虎说:“好,我这 就和王所长他们联系。事不宜迟,我看今晚就马上采取行动!” 当晚十点钟,王大水和雷天虎在前,王所长带领十多名干警在后,不大工夫他 们便悄悄包围了那个土庄子。看时间一到,王大水一声令下,人马立即从四面合围, 把万刚等七八个赌徒当场抓获。之后王大水把万刚带到公安局连夜审讯。万刚承认 是他和人贩子二狗合伙拐卖了小宝,同时投毒杀死了于得水…… 因万刚这个杀人犯已落网,公安局便解除了对王大水的逮捕令,并且恢复了他 的工作。同时也恢复了雷天虎的原有职务,让他仍回看守所上班。 这天早上刚一上班,一位民警来向王所长报告:“田成替他哥讨要医疗费,昨 天下午打伤了镇煤矿老板孙得福。孙得福让人来派出所报案。”他话音刚落,就见 田成大步走进办公室,对王所长说:“所长,我打了人,前来投案……” 王所长打量了一眼田成,说:“你有事说事,打人干啥?”田成气愤地说: “他孙得福欺人太甚!那年我哥被塌方压坏腰他给的那一万块钱,根本不是什么事 故赔偿,而是‘封口费’。昨天我去讨要医药费,是他先动手打人,我后打的他… …” 王所长一听什么“封口费”,被搞糊涂了,对田成说:“你说清楚点,啥封口 费?” 田成拿出一张纸递给王所长说:“您先看看这个……” 王所长把那页纸看了一眼,是一份打工人员的名单。他说:“你让我看这个干 啥?它和你打人的事有什么关系?” 田成凑到王所长跟前指着名单说:“所长您看清楚,前头画圈的这十六个人是 矿难事故中死了的人。后头包括我哥在内的这四十个人都是受了伤的人,每人五千 到一万元不等都领了他所谓的‘封口费’……” 王所长愣愣地看着田成,自言自语地说:“不对呀?三年前孙得福的煤矿发生 塌方事故,调查组下结论说重伤十六人,轻伤四十余人,没听说过死一个人呀?这 是怎么回事?” 田成说:“怎么回事?官煤勾结,弄虚作假,隐瞒矿难事故真相呗!你所长难 道不知道,孙得福县里乡里都有后台,有保护伞,不然他为啥那么胆大妄为,那么 猖狂?” 王所长点了点头,而后问他:“你这名单是哪里来的?” 田成说:“是我哥死后从他口袋里拿到的。” “你怎么就知道那次矿难事故中死了十六个人?”王所长问。 田成说:“我哥生前曾给我说过这事。” “怎么说的?” “他说,田成,孙得福那狗娘养的骗了我们呀!那一万元钱根本不是什么伤残 补助,而是封口费呀……”田成如实作答。 田成说对这情况当时他还不信,他哥就让他去找别的受伤的人问。他找了几个 和他哥情况一样的人问了,情况果真如此。说着话,田成又拿出一份复印件说: “您再看看这个,就什么都明白了。”王所长拿过那纸一看,是一份孙得福和矿工 签订的保密协议。上面的文字写得很清楚,要求签订了这份保密协议的矿工,必须 对煤矿事故的所有情况严格保密。如有违反,除收回已经付给的那一万元“保密费” 外,还要向矿方老板赔偿违约金二十万元…… “二十万,心好黑啊!”王所长放下手上的协议书,冷笑了几声,之后抓起电 话把这情况向白局长作了汇报…… 田忠重伤后,因看病欠了医院好几万元钱。再加上杨秀芝这几年为寻找丢失的 孩子东跑西颠,这个家早已是负债累累。田忠死后,连下葬的钱都拿不出来。田成 就去找煤矿老板孙得福讲理,让他出些丧葬费。不料孙得福一下大骂起来。但任凭 孙得福怎么骂,田成却一直和他讲道理。可是孙得福却蛮不讲理地说:“当初我已 经给了田忠一万块钱,还特意声明那是一次性赔偿,以后有麻烦少来纠缠。同时还 签了协议的,白纸黑字写得很明白!你现在到我这里捣什么乱?” 田成还在和他据理争辩,不料却激怒了孙得福,他上前就是几拳,打得田成倒 在了地上。这一下子惹火了田成,他起身指着孙得福的鼻子说:“你这个黑心老板, 还敢打人?”口里骂着,顺手拿起办公室的一把椅子,没头没脑便向孙得福砸去, 几下子就把他打趴在了地上。孙得福抱头满地打滚,一面大声喊人。田成气势汹汹 地说:“你喊吧,来多少人我都不怕!哪怕今天这钱要不上,老子也要让你尝尝我 的厉害!替我冤死的大哥报仇……” 听田成说了情况,王所长说:“你先回去,等我把情况调查清楚了再说。” 这晚,王所长到了县城,他打电话把白局长约了出来,二人到一个清静的地方, 王所长把田成反映的那些情况向他详细作了汇报。其中重点提到了“封口费”和保 密协议的事,还把田成提供的名单拿给局长看。 白局长听了他反映的情况后说:“老王,其实这些情况三年前我就知道。当时 还收到了好几封群众检举揭发孙得福贿赂官员、瞒报矿难事故真相的来信材料。也 收到过有人寄来的所谓‘封口协议书’,但是……” 王所长接上他的话头说:“既然这些情况你当时都知道,为什么不及时组织人 进行调查?” 白局长叹了一口气说:“不是没调查,而是在调查中遇到了很大的阻力,于是 调查后来就搁浅了……” 王所长义愤填膺地说:“孙得福如此胆大妄为,疯狂作恶,真是天理难容!作 为公安部门不应该被权势所吓倒,应该和邪恶势力进行坚决斗争,把这些害群之马 全部抓获归案!” 白局长点头说:“说得好!其实我们并没有放弃对那场矿难事故真相的调查, 只不过调查一直在暗中进行,别的人不知道罢了。现在调查已经接近了尾声,相信 不久就会有令人满意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