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次年六月,孟赢生下一个粉妆玉琢的男婴,熊居爱如珍宝,遂赐名为“珍”。 满月那天,宫中大开汤饼宴,收到奇珍异宝无数。宴席设在章华宫流香榭前,垂虹 架湖,修栏夹翼,鲜荷万朵,焕彩蒸霞。四周鳞瓦参差,林木蓊郁,盛夏亦有清风 扑面。 孟赢与熊居并坐御案,群臣分坐两边用宴。酒过三巡,菜上五道,不甘寂寞的 费无忌举杯对熊居谄媚道:“大王弄璋之喜,举国欢庆。这真是祖宗积德赐祥祯, 因此天降小储君。” 熊居闻言大悦。伍奢听费无忌味道不正,厉声质问:“费大人,国本早定,哪 有第二个储君?你说这话是何居心?是何用意?欲置太子于何地?” 费无忌尴尬地:“哦,哦,哦,恕无忌失口。” 伍奢一针见血:“似你这样八面玲珑之人,岂会失口,分明心怀鬼胎,是失心、 失肺、失德。” 熊居忙打圆场:“呵呵!寡人喜得王儿,两位爱卿无须争执,马有失蹄,人有 失言嘛! 正在这时,英姿勃勃的熊建面带怒色,率伍奢之子伍尚和伍员步上玉阶,向平 王施礼。 熊居厚着脸皮指着孟赢对儿子说:“王儿快上前见过你的母后。” 熊建只好对孟赢施礼:“儿臣叩见母后千岁。”孟赢忙叫:“王儿免礼。” 熊建起身,抬头注视孟赢,四目相对,俱陡吃一惊,只见一个似翩翩玉树临风, 一个如滟滟芙蓉出水。顿时擦出火花,含情相视。熊居见状妒意顿起,暗忖他俩俊 男美女,倒是天生一对,地就一双。自己两鬓苍苍,年近半百,哪能和年轻英俊的 太子相比! 费无忌见平王脸色骤变,马上猜出他的心思,低唤:“大王。” “唔。” 费无忌向熊居噘嘴,用手暗指太子,示意将他调走。 熊居正中下怀。他本是风月场中的老手,况宫闱丑事最多,心想看他俩初次相 见,便萌爱意,日后难免干柴烈火,一点就燃。不如防患于未然,使个调虎离山计, 把太子支开。便对儿子说:“王儿,晋国地近中原,故能久霸天下。今陈蔡二地被 吴夺去,我军退守南方,国势不振。王儿雄才大略,可出镇城父,以通北方,力保 大楚边境平安。” 熊建随口应道:“儿臣领旨。” 伍奢拦住:“慢,太子年未弱冠,岂能独守重镇?” 平时总和伍奢唱反调的费无忌,此时却一反常态,附和道:“大王,伍太师所 言极是。太子虽天资英武,毕竟年幼缺少历练。伍太师身为太子师傅,文通三略, 武解六韬。不如请太师伴随太子一同镇守城父,大王专营南方,南北遥相呼应,则 江山固若金汤矣。” 未等平王做出反应,精明过人的伍奢忙道:“大王,此议不妥。太子是一国储 君,主要责任是协助大王处理政务,稳定朝廷,岂有轻易出征统兵的道理?纵有功 劳,没法加封。无功便有害处。依费大人之言,把太子和太师一齐驱往边境,这郢 都岂不变一座空城?” 熊居见伍奢振振有词,虽冠冕堂皇,但无一字一言不是袒护太子。他深知这些 自私的大臣个个圆滑得像条难捞难捉的老泥鳅。嘴上一个劲地向自己大表忠心,背 后却向太子暗送秋波,讨好未来的君王。而费无忌就不像他们,身为太子少师,整 个心眼里只装着大王一人,这样的忠臣真难能可贵。想到此,不禁暴怒,厉声叱道 :“伍太师,你不要倚老卖老,妄自尊大。你以为你是谁?京都有国君、有令尹、 有文武百官。你怎说是一座空城?分明视寡人如草芥,有不臣之心。” 伍奢只得赔礼:“大王恕老臣失言。” 费无忌赶紧报复,皮笑肉不笑地说:“太师不是失言,是失礼。” 伍奢咬牙骂道:“好聪明的小人。这也难怪,小人无过人之才,不能惑君,不 能乱国。” 费无忌向平王撒娇道:“大王,您看看,伍太师竟然当着大王的面,欺上压下, 污蔑微臣是小人。他自己依仗太子之势,威压群僚,排斥异己,横行霸道,刚愎自 用,可怜臣受尽刁难欺凌。望求大王整顿朝纲,制邪扶正。” 伍奢怒道:“住口,自己是邪恶,才会攻击别人邪恶,你做了哪些好事,敢自 称正臣?殊不知世上还有‘羞耻’两字!”费无忌幸灾乐祸地拍手叫道:“嘿,这 就叫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熊居不耐烦地喝令二人住口,命伍奢、伍尚、伍员父子三人辅佐太子出镇城父, 小心防守。 三人遵旨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