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烧烤店还没有开门营业。 我因为夜里写作,第二天将近中午的时候才能起床。我起床洗脸刷牙之后,在 自家的阳台上伸伸懒腰,扭扭胯骨轴。长时间地坐在书桌前写东西,不仅让我的脖 子有些僵化,就连腰部、背部都有了劳损的迹象。 我在阳台上能看见马路对面王明顶的烧烤店,那块不太大的匾额在烈日的暴晒 以及风雨的侵蚀下,已有颓败之气象。 我看见王明顶光着膀子,穿一条花裤衩晃晃悠悠地走进烧烤店。我想我应该回 房间把那本十分难看的《喧哗与骚动》看完,经过半个月的努力,我已经看了个开 头了。说实在的这本书太难看了,我经常看着看着就不知道谁在讲话,混乱了故事 发生的年代,我不得不把它再从头看一遍。就这样经过半个月的时间,我仍然停留 在那本书的开头。我刚想到那本书的时候,马路对面的烧烤店的门突然被撞开,王 明顶跌跌撞撞地向外奔跑。我看见王明顶脸上在淌血,肩头上也在淌血,发生了什 么事情,他受伤了。 我赶紧找了一件汗衫穿上,穿着拖鞋就往外跑。我到楼下以后,王明顶不知道 在什么地方找了一块毛巾,在擦拭自己的伤口。这时候,周围聚拢了很多人。大家 都愿意看热闹,尤其是看见打架流血的场面,使劲打,人脑袋打出狗脑袋才好呢! 但是人们只是看,抱着欣赏、猜疑、事不关己的做派去看,他们从来不管其他,只 当一个看客而已。人们为什么对这种事情那么好奇呢,真要是打架,人脑袋打出狗 脑袋来,就不怕迸你一身污血?这血迸身上回家怎么洗都洗不掉,怎么洗都有一块 污黑的斑驳留在衣服上。这衣服你穿也不是扔掉还感觉挺可惜的,每当你看到斑驳 的污点的时候,你总会想起那个场面。你说你闹不闹心呢? 王明顶说那小子疯了,他要杀我。 我说,他人呢? 王明顶说,跑了。 我说你赶紧到附近的卫生所包扎一下吧。 王明顶在一位邻居的帮助下,去卫生所了。 我去找九菊,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九菊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我走进烧烤店。九菊,九菊你听到没有,你们家王明顶出事情了。 我喊了几声之后,没有人回答我。 我继续往里走,里面就是厨房。我撩开遮挡厨房的布帘一看,立刻就傻在那里 了。 我看见九菊躺在厨房的地下,一条腿蜷缩着,一条腿伸展着,她的脑袋贴着地 面,面前一汪黑黑的血。血是从什么地方流出来的我一时没有看清楚。 九菊似乎还没有死利索。她伸直的腿突然抽动了一下,我觉得背后立刻出了一 层汗。 我说九菊,你咋了。 她张了张嘴巴,没有声音。 我不得不走近一点,我为了听清楚她说什么。我走近之后,才看清楚,血是从 她的喉咙里流出来的,她脖子的皮肤起伏颤抖,血还在往外渗透。 她的声音极低,在对我说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听见。我告诉她先不要说话,然 后找了一块毛巾轻轻地按在她脖子的伤口处。我想先给她止住血,然后找医生。 她自己用一只手按住脖子上的毛巾,跟我说了一句话。 她说:安平,王明顶亲生的,让王明顶好好待他。 这十六个字,她说得非常费力气,她快不行了,我想。我赶紧撂下她,到外面 的一家仓买,给120 打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