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李爱华回到柜台后面坐下,接着和我说起来。她在我的面前承认她的儿子是和 王局长生的,我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我面前的李爱华已经不是李爱华,不 是我连夜里做梦都想占有的女人,而是我的妹妹,我的亲人。 她说:“都说孩子是爱情的结晶。对女人是这样,对男人可能就不是这样。女 人是爱的时候有的孩子,男人是发泄的时候有的孩子。孩子是女人的肉,是男人遥 远的梦。王局长现在喜欢他了,当初他吓得恨不得从我的肚子里掏出来扔了。现在 他的儿子长大了,长得越来越像他,他就喜欢得要命。他才开始知道爱我,懂得了 我当年对他的爱。可是都过去多少年了,我的心都碎成瓷片了。” 她停了一下继续说:“你不要笑话我。我刚跟校长的时候,还啥也不懂。他在 食堂里醉了酒,让我过来倒水,就抱住我亲。我吓得都不敢动了。食堂的人好像都 死光了,一个人也没有。我被他按在食堂的地上,我一动也不敢动…… “第二个男人就是王局长。他那时候有了家庭,孩子还没有出生。老婆怀孕, 他闲着,憋得够呛。他就想在我身上找机会发泄一下。反正学校里都说我是破烂货, 谁都跟,跟他一次又有什么呢?其实他是我的第二个男人。他没有跟我之前,我就 敬佩他。他的字写得好,会唱歌,还会说俄语。学校里开运动会是他安排,学生们 抬的标语是他写的,抬的宣传画是他画的。他磁性的声音在广播里响着,那时候有 多少女人喜欢他啊,好多女学生给他写信。他找老婆可以在学校里挑,可是他找的 老婆并不漂亮,比我强不了多少。但是那个女人聪明,我们说她尖。她是工农兵大 学生,没有多少文化,但是社会经验多。她看上王局长不是写信,而是直接采取行 动,在教导处就和王局长发生了关系。王局长说,是她先抱住他的。他那时还没有 经验,稀里糊涂就把事干了,最后成了夫妻。学校里的女老师都不服气,但是就是 这个结果,没有办法改变了。你看他们当时匆匆忙忙的样子,他们的小子就是那时 怀上的,生下来一条腿也不好使。我就逗他,教导处的桌子那么高,你肯定一条腿 站在地上搞的。他就呵呵地笑。有更可笑的,王局长后来怀疑老婆在大学当工农兵 学员的时候,就和别人搞过对象,因为是在教导处干的第一次,也不知道她是不是 处女。王局长现在还逗我,他找了两个女人,没有一个是原装的。我说,你就是这 个命。 “和我好的时候,他正从教导处主任提副校长。和我有了孩子,他就提校长了。 我怕给他带来麻烦,就离开了学校。 “当时学校校长人选争得很厉害。有人举报他和我的事,组织上来人找我调查, 我就和组织上派来的人吵了起来。我说我是黄花闺女,你们这么样坏我,我可怎么 活呀。我鼻涕一把泪一把,闹得他们也看不出我鼓出的肚子。然后我就抓住他们的 手,让他们去和我的对象说清楚。他们一听说我有对象了,就不敢再问,急急忙忙 地走了。我哪有什么屁对象。这事儿一过,他很快就提了校长。” 李爱华一气说完,叹了口气。 我说:“你真行。可是你也应该再找一个呀。” 李爱华笑着说:“女人都傻。我跟了他,就谁也看不上了。后来他也劝我,还 威胁我不和我见面了。那我也不在乎,我就是谁也不嫁,谁也看不上。我妈就说我, 为了这份感情值吗,这不是守活寡吗?我说,值,啥寡都敢守。人不就是一辈子吗? 不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能受得了吗。 “为了他,我啥都豁出去了。你知道我原先在银行业务是最好的,还是主任的 后备干部。可是我挪用了一笔公款,你说我用这么些钱干啥?” 我看着李爱华,心里说,我还想问呢。她用那二十万干啥了,又是怎样还上的, 这个谜底谁也不知道。我恨不得马上知道。 李爱华说:“你去买点熟食,再买瓶酒。我饿了,我们一起吃吧。”说着,她 递给我五十元钱。我说我有钱,她却说:“在这儿能让你花吗?”然后硬把钱塞到 我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