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天廖老板只要小丁一个人干活。他夸小丁说,你狗日的其实蛮机灵。读了 大学就是不一样,当铲子都比别人厉害。然后,廖老板感慨地说,还是有文化的好 啊。廖老板仍然没想好,当天要干什么,小丁来了以后,还叫小丁参谋着出个主意。 小丁哪想得出来,这廖老板口味有点古怪,那么冷的冬天拿洗衣服当玩乐。于是廖 老板就和小丁聊天。主要是廖老板讲,小丁洗耳恭听。廖老板摆起了自己的发迹史, 摆了个把小时,累了。他问起小丁的情况。小丁说自己是林界乡的人,廖老板的眼 睛一下就亮了。他说,林界?那地方好,树林多,还有草甸,可以打猎是不?小丁 点了点头。每年,确实有不少人去林界乡打猎。廖老板在极短的时间内拿定主意, 要邀几个朋友去林界乡打猎。他上到二楼卧室叫醒了王小红,问她想不想去。王小 红说她要打牌。她埋怨地说,昨天我都憋一天了。 廖老板只有自己去。他的几个朋友都非常响应,因为除了车和枪,其他的开销 都由廖老板包圆了。廖老板叫上小丁,去了户外活动专店大采购。里面的东西都特 别贵,廖老板用信用卡埋单,被划掉万把块钱。廖老板说,今晚到野外露营。 下午两点,一行人出发。小丁数了一下,有六七辆车子,稀稀拉拉地走成一列。 廖老板开着他那辆墨蓝色的车,走在队伍最前面。直到现在,小丁仍然不知道这车 是什么牌子。 车里有个女人。那女人涂脂抹粉,穿得很性感。冬天里穿得很性感,那是要付 出身体的代价,搞不好就得病。但女人只能这样。小丁猜测,她是廖老板的情妇。 小丁一点也不感到奇怪,因为他觉得这样的事王小红都不奇怪,那就轮不着自己奇 怪。 廖老板的车里就坐着他们三人———廖老板,小丁,还有女人。女人坐在前座, 小丁独自坐在后面,从背后看去,只能看见女人的侧面一小块脸皮,其轮廓很像小 丁高中时的同学小兰。小丁觉得,越看越像,但他挺知趣地不和她打招呼。 林界乡是离县城最远的一个乡,要走两个多小时。行到半道上,廖老板停了车, 后面的车自然也跟着停下。廖老板尿憋了,他下到车外,往四周看去,寻找隐蔽些 的地方。这一带很开阔,路边只有一些矮小的灌木。廖老板打算往更远的地方走去。 他的一个朋友用一种揶揄的口吻说,老廖,怎么不洗轮子啦? 小丁知道“洗轮子”这说法,是司机们嘴里的词汇。有时候车子开到开阔路段, 找不到遮蔽物,司机就会用车身遮住自己,撒尿撒在车轮子上。这就叫洗轮子。 廖老板说,狗日的,有什么不敢洗啊,不就是一台保时捷A5M6嘛,迈巴赫的轮 子我都经常洗。 迈巴赫算个鸟。那个朋友嘻皮笑脸地说,空军一号的轮子,我洗一个。廖老板 不吃激将,他跟他的朋友们说,那都过来帮我洗轮子吧。吴老三,你那台破别克, 我往前面一站,有尿都撒不出来。名叫吴老三的那个人听了这话,就使劲地招呼着 别的人,说,老向老张老田老汤,还有你老朱,都过来帮老廖洗轮子,洗狗日的保 时捷,一人洗一个轮子。 那些人倒是乐意帮这个忙,嘻嘻哈哈地围了过来,准备掏家伙。吴老三忽然想 到那女人还坐在车里头,就说,老廖啊,你那个细妹子还坐在车里头。廖老板大手 一挥,豪迈地说,屁事,王小红在里头,照样洗。于是大家就不管不顾地掏出家伙, 洗轮子。小丁也坐在里头,他看见车的四周升腾着浑浊的水雾,仿佛闻见了尿碱的 腥臊之气。而前面的女人几乎把头埋进两腿之间。过了不久,小丁告诉女人,没事 了,他们已经洗完了。 女人忽然回转头,盯了小丁一眼,眼里尽是怨恨。小丁还看见,女人的眼里噙 满了泪水。这时小丁可以确认,女人就是从前的同学小兰。 那片能打到野物的树林草甸,离小丁家住的小水凼村有十几里。车队开到地方 后,廖老板还有其他六七个老板支使着小丁把帆布帐篷搭起来。人多口杂,这帐篷 怎么搭其实谁都不是里手,他们经常互相否定,差点吵起嘴来。小丁听得头皮胀痛, 许多环节因为指挥不当而一再重复。搞了两个小时,巨大的帐篷屋总算是搭起来。 那帐篷屋墨绿色的,有门有窗,让人感觉是军用的。他们掏出一台发电机,大帐篷 里面亮起了大瓦数的灯泡。老板们穿起了迷彩装。这些人把自己武装到了牙齿,头 戴钢盔、夜视镜,衣裤上面到处都是兜,有个老板身上挂着几枚鹅蛋大小的“手雷”, 稍一走动,那东西就磕磕碰碰,发出叮叮当当的响。靴子十分笨重,小兰帮着廖老 板穿靴子,其他的老板,都由小丁服伺着穿长靴。这活儿一点都不轻松,小丁觉得, 像是在给残疾人装义肢。 廖老板看着他的一伙同伴,看着一个两个精神抖擞的打扮,很满意。他扭头问 小丁,小丁,你看,还缺些什么?小丁说,廖老板,要是打猎的话,还缺一只赶山 狗。没有狗去撵野物,是打不到猎的。廖老板说,你狗日的怎么不早说,这一路上 我总是觉得少了些什么,原来是少了一只狗日的狗啊。 小丁想起老范家里有一只赶山狗,那只狗是整个小水函村最好的,甚至有些猎 手从好远的地方赶来,向老范借那只狗。小丁说,廖老板,老范家里有一只好狗。 廖老板问老范是谁,小丁就告诉他,是大年初一到过他家砍柴的那铲子,年纪最大 的铲子。廖老板记性不是很好,他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说,哦,他呀,这家伙一 根筋,办事能力很差的。他家能有好狗?我跟你说,我是有些怀疑的。小丁就笑了, 他说,廖老板,人是人狗是狗。廖老板也笑了,他说,你说得有道理,人是人狗是 狗,鸟人也能驯养出很棒的狗来。 廖老板带着小丁,驱车去了小水凼。老范竟然在家里。老范初二那天没有揽到 活计,好歹大年初一搞了差不多一百块钱,就回家过年初三。老范看到廖老板很惊 讶,他赶忙招呼老婆过来,说,这是我们县城最有钱的廖老板。老范的老婆走过来, 挺稀罕地看着廖老板,讲不出什么话。廖老板谦虚地说,哪里哪里,县里还有好多 当官的有财不露财呢,我那几个钿算得什么? 接着就是看狗。廖老板说,老范,把你家那只赶山狗找来,我看看。他家过得 不太宽裕,狗却养得有几只。老范把狗都吆喝了过来,让廖老板挑。老范介绍说最 好的那只,廖老板却看不上眼。那只狗长相确实有些窝囊,脑袋上毛扎扎的,耳朵 耷拉着,体型较小,看上去很有些邋遢。廖老板看上了另一只毛色发亮的黑狗,老 范就说,那狗其实最柴,不是好狗。赶山狗和别的狗不一样,得看鼻梁,喏,就是 这里。好狗的鼻梁比较挺,中间要稍微有些凸起。还有,脑门心分毛的这根线,应 该扯得越长越好。我这只阿龙(老范捋了捋那只长相窝囊的狗),其实是万里挑一 的好狗子,一般的人哪能看得出来?廖老板,我不骗你,我这人相狗看鸡有一手, 祖传的本事,村里人都知道。 廖老板看看这只狗,又看看那只狗,仿佛是行家里手。最后,他说,这两只狗 我都买了,你送个价,我还一口,行就过现钱。老范说,廖老板,这狗还真不好卖。 黑狗你算个肉价钱,买去了没关系。但这只狗(老范又亲昵地抚摸着他的阿龙)我 可真舍不得卖。毕竟是只土狗,卖起来值不起价,要多了你还觉得我讹诈。但这狗 卖着不值钱,找起来还真不容易。廖老板说,那你看怎么办呢,算我租用两天,你 开个价。老范说,黑狗你尽管带去,它都敢赚工钱?但阿龙,倒是有几个人跟我租 用过,一天二十块钱,用回来了都说这狗蛮不错。廖老板说,那我给五十块,两只 狗都带走。老范满口答应了,还留廖老板和小丁在家里吃饭。廖老板不吃饭,要老 范把锅粑用茶油烹一下,他打包拿走。 把狗放在车后座上,廖老板开着车,又不时从观后镜里打量着这两只狗。他不 时地摇摇头,跟小丁说,那只什么阿龙长得也太不像话了,我拿回去都觉得丢人。 这只狗是长得难看,小丁说,但老范绝不会骗你,这只狗赶山肯定厉害。 廖老板说,鬼知道呢。你说我们会不会打得一头野猪?然后廖老板笑了,觉得 这想法不现实。他说,打得几头野羊就算没白来。我们的装备也太精良了,别只打 得几只兔子,那是很没面子的事。 头一天晚上没有去打猎。按说晚上是适合打猎的时候,他们每个人都带着军用 强光电筒。天黑以后又下了一层薄雪,野地里浮动着虚幻的白光,要是打猎的话就 更方便了。这些老板们相互鼓着劲,说这一晚不搞它几只野物就不收工。走出去, 外面刮了几阵尖锐的风,他们就缩回了帐篷,咒骂着这狗日的天气。他们围在桌子 前打起了麻将,一共开两桌,赌头比较大,放两张摸四张,自摸一手有一千多块钱。 每个人的前面都摆了厚厚的一沓钱。打入味了以后他们都纷纷说,这是个好地方, 这真他妈是个好地方,别说公安局的人,纵然是鬼,都未必摸得到。他们打得很放 心,很放松,叫小丁和小兰去弄宵夜。 小丁和小兰在一个小帐篷里弄宵夜。两个人一直没有说话。小兰穿得比较少, 因为她没想到这山上竟然会那样地冷。她不停地打着哆嗦。小丁虽然有些看她不惯, 但也受不了她哆嗦的样子,就把外衣脱下来让她穿。小兰说,谢谢你,丁小宋。小 丁说,以后,还是多穿点衣服,感冒还不打紧,就怕搞成肺炎。 半夜,小丁在小帐篷里打盹,廖老板走进来,叫小丁去帮自己摸几圈。他说, 现在,我要提提精神。你去和那些狗日的打牌,输了算我的,赢了撂你两块肉骨头。 他朝小丁使了个眼神。廖老板拿出一个小皮包,从里面掏出一把像塑料袋一样的东 西。他叫小丁用气筒往塑料袋里面打气,塑料袋鼓起来以后,竟然是一个很大的睡 袋。廖老板叫小兰脱了衣服先睡进去,把睡袋搞得暖和一些。小丁在那边打牌。同 桌几个老板玩牌不算门精,都一般般。小丁也爱摸麻将,在学校的时候,他租房子 和别的人玩牌,也不怎么输,一年下来可以凑足下一年的学费。但是今晚小丁打得 大失水准。他老觉得自己听见了那边小帐篷里弄出来的声音,听见小兰绵绵不绝的 惨叫。用心一听,又只听见巨大的风声,小兰的叫声被风声严严实实地盖掉了。小 丁无端觉得,外面的风,应该呈片状,风的边缘会像刀口一样锋利。风吹来,其实 是把头顶上那巨大的空间一层层片开,就像年节的时候把五花肉片成扣肉。在这样 的声音下,其他一切声音都衰微了,都被掩盖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小丁暗自地 说,我哪里真的听见了小兰的叫喊声? 小丁把钱输得很快,但心里面也很痛快。他上桌以后放了几手大炮,别的几个 老板就不停地表扬他,真是个好孩子,是个小钢炮。还有一个矮胖的老板建议说, 干脆,我们叫你小钢炮算了,小钢炮,你狗日的答应一声嘛。 小丁就应了一声,一脸的无所谓,然后继续放炮。另一个老板就说,我觉得, 还是叫他连珠炮才好。小丁也应了,他是很痛快地应一声。廖老板提足了精神,再 回到牌桌上,小丁已经输掉了两千来块钱。廖老板说,还可以,还可以。小丁下桌 以后就放心地睡去了,他想,不会再有谁叫自己替牌的。 第二天中午,这些老板才打起精神往山上去。他们中午前睡了几个小时,显然 没有睡够,眼里是很惺忪的样子。两只狗昨晚被吊在树上,现在放开了,就跑得很 欢实。小丁懂得怎么吆喝狗,狗跑得远了,小丁吆喝两声,狗就会跑回来。 老板们抽着烟,挎着猎枪跟在狗屁股后头。小丁很奇怪怎么还能弄到猎枪,前 年,县公安局已经下到各乡各村,把所有人手里的枪都缴光了,包括自制的火药枪。 廖老板告诉他,说,公安局把那些枪拉走之前,专门一个电话打给我,叫我去挑挑, 有什么好枪就留下几杆,要不然真是可惜了。 草甸上的草都是枯死后的深黄色,间杂着棕褐色,整个看去,草甸的景象凋敝 荒凉,呆得久了,会让人心情堵起来。天色呈现昏黄的调子,云压得很低。两只狗 挺来劲,相互追逐着跑来跑去。老板们大都很胖,上山靠挪动,下山就像滚动。走 不了多久,大家就建议,歇歇气,然后找个地方坐下来抽烟。小丁这天干的活,是 背一个篓子跟在他们后面。他们坐下来休息时,小丁就把篓子放下,从里面取出一 些柴爿子,迅速燃起一堆火。 有时候,狗会撵出来一两只满地乱拱的小东西,老板们一哄而上,追着打。但 是他们的枪法不是很准,浪费了不少子弹,只打着一只芭茅老鼠。那只老鼠很肥硕。 黑狗拢过来,扯出鼻子嗅嗅那只死老鼠,那人就狠狠地踢了黑狗一脚。黑狗悲惨地 叫了一声,蹿个老远。 他们继续打猎,每人挥舞着一根树枝,往草丛深处探去,想用打草惊蛇的办法, 让那些野物受惊蹿跳出来。但这办法显然很难奏效,也可能,草丛里藏下的野物远 不是他们想象中那样多。 有一次,阿龙撵出了两只野物,一只灰色,一只是棕色,向两个方向逃窜。廖 老板眼尖,看得出那灰色的东西是一只野兔。但阿龙跟棕毛的野物叫上劲了,在后 面死撵着不放。廖老板说,狗啊狗啊,撵另一边,撵那兔子。日你娘哎,那是一只 兔子。 但阿龙还没能和廖老板默契起来,没能听懂廖老板的意思。小丁也瞎着急,他 也不能把廖老板的意思传达给阿龙。野兔三钻两跳看不见了,隐没在一片更深更宽 的草丛中。众人只得跟着那狗去追逐棕毛畜牲。阿龙用一会儿的工夫追上了,咬了 那东西一口,那东西赶快缩成一团。众人迫不及待地开枪,打了一堆子弹。那东西 果然不动了。廖老板跑过去,用脚把那打死的东西摊开。又是一只芭茅老鼠。廖老 板说,狗日的,是芭茅鼠。他恶毒地盯了阿龙一眼。 小丁解释说,其实芭茅鼠的肉很好吃,野兔肉并不好吃。以前这狗赶山赶得多 了,那些猎人都不稀罕野兔。 那以后,这堆人再也没能发现野物。小丁背篓里的柴爿烧没了,他们再歇气的 时候,就烤不上火。有个人嚷嚷着说,收工了,这鬼天气,收工算了。好几个人都 响应起来。他们从来没搞过这么剧烈的活动,现在骨架都开始松动了。廖老板只好 说,那就回去。有人建议把先前丢掉的那两只芭茅鼠找来。他说,今天好歹只打到 那两样东西,回去煮有半锅。那肉好吃得很。 廖老板垂着脑袋,似乎觉着一天下来一点收成都没有,说不过去,就答应回去 找。他们折回去找,但没有找到,一只芭茅鼠都找不到了。 大家打算再野炊一顿,然后回城里。廖老板一张狭长的脸稀烂的,很灰暗。弄 这顿饭时,他们把带来的菜都聚拢了,全是从超市买的,贴着标签。廖老板若有所 思地吸了两支烟,忽然站了起来,摘下挂在树枝上的那柄猎枪。他冲着黑狗打着唿 哨,黑狗会意,就跟着他向较远一点的地方跑去。 小丁看出端倪来,他说,廖老板,那是老范家的狗。廖老板说,我晓得,我补 他钱就是。不就是几张钱嘛。 那狗离廖老板只有十来步远的距离。廖老板朝着狗瞄准,狗好奇地看着廖老板, 没有动。头一枪没打中,黑狗这下明白了,没命地往后山跑去。 廖老板往地上啐一口唾沫,说,准星不行。 他折了回来,又对阿龙吹吹口哨。刚才,廖老板从小丁那里学到了用吹口哨来 指挥狗。阿龙听见这样的声音,情绪饱满地跟着廖老板往外跑。小丁想上去阻拦。 小丁挺为难地说,廖老板哎,这是老范最喜欢的一只狗,都当崽养。他想去夺廖老 板的枪,廖老板挣脱小丁的手,回过头来打了小丁一个耳光。他说,你狗日的,昨 天输了我几千块钱,我还没来得及跟你算账。 后面上来几个老板,扯住小丁的手,让他不能动弹。廖老板支使阿龙蹲在自己 前面三丈远的地方,然后开了一枪,又没打着。但阿龙并不害怕枪响,它听习惯了。 阿龙看了看子弹落地的地方,然后继续看向廖老板,舔着舌头,是一种嘲弄的表情。 廖老板说,狗日的狗啊,你真是个呆狗。他推上另一颗子弹,又朝狗瞄准起来。 小丁嘬了一声唿哨,阿龙就跑开了,往远处跑去。廖老板又给了小丁第二个巴 掌,然后跟扯住小丁的人吩咐说,别让这铲子出声。扯住小丁的人说,连珠炮,你 就别做声了,反正是要赔钱的。 廖老板吆喝了几声,阿龙屁颠屁颠地又跑回来了。小丁被人掰着手拧着嘴,嘬 不出唿哨。他忽然想,你狗日的,简直连黑狗都不如啊。廖老板都忍不住说,真是 一只听话的狗,可惜了。他端起枪,又打了一枪。这一下,把阿龙打着了,它躺在 地上,弹着腿,悲惨地呻吟起来。廖老板走上前去,把枪管压着狗脑门补了一枪, 然后又补了一枪。这两枪把狗彻底打死了。 廖老板踢踢死狗。他喃喃地说,狗日的狗啊,谁叫你没撵上兔子呢。 他们用火把狗毛烧掉,扯出狗下水,把狗肉剁成三指头大小的肉块,然后支起 锅炖起来,放上整块的姜,还有别的香辛料。这些老板中间,有一个是开饭店起家 的,弄起狗肉轻车熟路。狗肉香得有些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