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我离开你。 到了武汉,我回了宿舍。把凌乱不堪的房间整理好。 找来了信笺和笔。便伏在书桌上写起了信。 芷筱,当你收到这封字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学校。也许你会觉得很奇怪, 但我会告诉你我离开的原因。我并没有随波逐流,也不是盲目的做出这样愚蠢的决 定,也许你是会这样认为的也说不定。虽然离开,但我现在也不知道该去做什么, 真的不知道的。只是想离开。对于我在大学的这个学期,我没有学到任何的东西, 只是把这段时期用来锤炼我忍受寂寞煎熬的耐心。说确切些,我已经无任何的心思 在读下去,加之这个学期期末收到的成绩,我更加觉得自己很悲哀,所以也毫无意 义,这并没有怪罪任何人。便决定这样的决定,索性离开,这恐怕对我而言很好。 你也许会很难过,只是我们都有选择这样的权利,谁都可以的。但我希望你坚持下 去,你我不同。我很怀念我们在一起的时日,很想念。 放假时候,我到了图书馆去与你道别的,但图书馆的阿姨说你已经离开回家了。 我不知道你是真的回家还是去了别的什么地方,我很想知道。但却没有你的消息, 甚是挂念,连除夕和新年都安静不下来,对你的思念如同霉菌一样无限的滋长着。 我很怀念我们一起走在漆黑空旷的大街上的那种感觉,只有我们两人的大街,没有 人会理会我们,没有人来在乎我们。只有我们两人偶尔的谈话,真的很好,那种感 觉很难得。芷筱,我知道在这个芸芸众生的世界中,我只有几十亿分之一的机会能 够遇见你。但我遇见了你,我也知道自己是何其的荣幸。你与我可以坦诚相见,可 以互相倾诉衰肠。对于你的不幸,我很是愧疚和自责。我帮不上任何的东西,唯一 的只是开导你,安慰你。你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需要有义务来对我们好, 除了自己的父母,绝对没有。所以,我们不必渴望别人对我们有多好,别人可以同 情你,可怜你,但我们却不可希望别人来帮助我们,更不能依赖别人给予我们什么, 除了属于我们的东西。许多事情,我们还很年轻,还不知道,可终归是要知道。芷 筱,容我冒昧的这样说,我也许是喜欢你,真的,我随时都在想见到你,请你不要 见怪我这样说,只是把想说的东西说出来。你甜蜜的笑容,你举手投足间的每个动 作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并在随意之间蓦然从大脑间蹦出来,然后挥之不去。这样的 想见到你,哪怕只是看看你我也觉得很开心。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我对你的感觉 已经超越出了普通朋友的界限了,可以肯定的。说这些,只是想吐露心声,哪怕是 我的一厢情愿,因为我已离开。便不在渴求你在来信的时候提及这件事情了,即便 你只是当我是普通胖友也好的,我也很乐意和荣幸…… 我离开学校,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不是如我想象的那样,不知我是否能够适应。 这很难说,我已经把世界想象得很坏很坏,因为我害怕失望,所以做了最坏的打算, 但自己这样奇怪的性格恐怕难融入进去的。只有走一步是一步,社会上是许多东西 不同于学校,学校的东西也不同社会。各有所长,而我在学校却无甚收获,便只得 离开为好,免得让自己整天无所事事的度过。芷筱,当我写这封信的时候,我是在 学校的宿舍,我迫切想知道你最近的近况。希望你给我回信,而这回信也不必急急 忙忙,因为我还没有确定自己要到哪里去,武汉是要离开的。免得触景生情,越发 的难过。不管在哪里落脚下来,我会再次写信来告诉你,到时你在来信便好。还有, 你借我的书我已经看完,很感谢你。在最后,只是希望你尽心尽力的读书,认真做 事,你一直很不错的。以后的事情,我们在信里面长谈…… 再见!苏章腾。 我写好信,然后折叠起来,再把埃内斯托·萨瓦托的小说《英雄与坟墓》从背 包中翻出来。然后把写好的信笺夹在书本里面,把书装进一个小盒子里面。并封住 盒子,再在盒子上面写道:夏芷筱亲收。再次写了一张纸条:催生同学,很高兴一 直来的相处,并十分融洽。我会珍惜这段时期,缅怀这段时期,记得你。我已经离 开学校了,只是自己的决定而已。在此,我有一事相求,希望把书桌上的盒子送给 学校图书馆的管理员夏芷筱,就是那个年轻的女孩,盒子里面是一本她借与我看的 书本,你只要说找夏芷筱,她便知道。我先谢过。还有,桌子上的五百元钱,是用 来付房租用的,你自行支配便是…… 把盒子压在钱上,然后再把宿舍钥匙放在书桌上面。背上行李,关了门离开。 2004年。 武汉。 初夏。 我背着笨重的行李就这样走在大街上,随意懒散的走着。 在这个到处都让人感到窒息的世界,如果看到一个能够悠闲自得在呼吸的人, 那么,这个人足可以怀疑他是个犯人。而我,恐怕是除此类犯人之外,依然可以悠 闲自得的呼吸空气的唯一的人了。 只是有着错综复杂和朦胧不清的事态在引发自己内心而焦躁不安,如同有热烈 的火焰在舔炙着严重的伤口…… 武汉的初夏闷热不堪,空气感觉到潮湿和滞重。似乎这样的潮湿和滞重会渗透 到身体当中去,甚至是骨头里面。高楼上的电梯在快速的上升和下降,有轻微的簌 簌风声,大概是电梯的快速与空气的激励摩擦而发出来。炙热的阳光在灼烤着这个 城市的一切,惨淡,落寞,看上去惨不忍睹。梁子湖与梁子岛孤孤单单的伫立在碧 波中。步行街上人群噪杂混乱…… 夜深时,庞大的城市灯火闪耀,但却如同海市蜃楼般的遥不可及,天边有繁星 闪烁,城市的上空被灯光照得通红。街道上是一个个陌生的面孔,一脸疲倦,并眼 神游离…… 在武昌付家坡客运站买了到上海的客车票,豪华级卧铺大巴。第二天8 :40出 车时间。在车站旁边逛了很长时间。傍晚,找了一家廉价的小旅馆住下。背着灰沉 沉的背包,老板很用奇怪的眼神大量着我。真是要住旅社?他眯着眼睛不相信的看 着我问道,似乎我是个连住房钱都支付不起的人。真是的,我说。哦!他再次瞟了 我一眼,然后作了登记,交了钱,再再墙壁上拿了一串钥匙,带着我上楼。 旅社很狭小很肮脏,有黑漆漆的地板,粘黏得很。楼道里面是昏暗的电灯光, 电灯线上粘了许多死去的苍蝇,灯泡上斑斑点点。上了二楼,右拐,到一个涂了鲜 艳红色油漆的房间门口处,老板用钥匙打开了门,然后说道:需要什么就呼我吧! 哦!就是这里?我岔岔的问他。 是这里啊!怎么了? 没什么,谢谢! 嗯! 他说完,然后把手中的钥匙给了我一把。 呐!他递了过来。 谢谢!我说道。 我看着他离开,然后再看了看那道涂了鲜艳红色油漆的木门,心里面突然紧张 起来,感觉浑身起了疙瘩,紧绷绷的在收缩着。木门的崭新和楼道地板灯光及其一 起设备十分的不融洽,显得那样的乏味。这样有廉价又破烂不堪的旅社,我怀疑一 年都不会有人来住。但钱是付了,只得暂住一夜。真是后悔。 进门后,按了门口处墙壁上的开关,房间顶中央的一盏吊灯亮了起来,吊灯里 面只有一支灯管亮着,其他三支可见烧坏的痕迹。一张灰色的床铺,包括一切。一 台饮水机支在一张方宽一米左右的桌子上,一个玻璃杯倒扣在水桶上。房间就这样 简陋,无甚其他的东西。 把背包扔到床上,然后躺下去,但被褥上的微微酸臭味让我很难承受住,很长 时间才迷迷糊糊睡去。 从武汉到上海,汽车穿过初夏的江南丘陵,起起伏伏的山川,有漫山遍野的茶 林和栀子花,翠绿,洁白。我总在天亮的时候把自己旁边的车窗打开,然后观看, 无限惬意,忘却了一切…… 汽车在临近上海的时候,我随着几个年轻的男女在南城下了车,不知道为什么, 我一直想到达上海,但我又在担心着什么,怕上海的庞大,怕上海人潮的熙熙攘攘 ……所以,我只得下车,就这样毫无道理的在南城下车,没有确定自己的立场,只 要愿意就行。 沿海地带的喧嚣在任何大中城市都是一样的,所以,南城也不例外,我漫无目 的背着灰扑扑的背包坦坦荡荡的走在南城中。一幢幢高楼笔直而且无情的插入天空 中,锋芒毕露,犀利无比。 初夏的天空,晴朗着,南城狭小的天空被大楼之间密密麻麻的电线分割得支离 破碎,犹如镶嵌在头顶的破碎玻璃。马路之间的天桥上,有流浪的年轻男子坐在栏 杆上,披散着一头的长发,穿了黑色的风衣,牛仔裤,灰色的粘满泥土的皮鞋。手 抱吉他在弹唱着,一脸的忧郁和迷离。脚边放着馕鼓鼓的旅行袋。有衣衫褴褛的乞 丐在街道边的墙角处躺着,身边放了盘子,里面有些零散的角票。有匆匆忙忙走过 的人群,脚步迅速…… 南城的一切如同武汉。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