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了 因为手臂受伤,乔薇雅获准暂时休假,回了明珠豪庭的别墅。 彤彤看到妈妈回来,刚想扑上去,突然停住了脚步,“妈妈,你怎么了?” “没事,受了一点小伤,彤彤,这段时间有没有不听话?” 彤彤耸耸肩,撇嘴看看童童,“妈妈,我一直都很听话的,是哥哥,他……哥 哥他昨天还咬我来着,我想回家了,我们回家吧。” 乔薇雅心弦一震,该来的,总是躲不过去的。 几个人坐在客厅,Elaine一把搂过彤彤,温柔的笑道:“昨天是哥哥不对,可 是彤彤要是因此生气走了,阿姨和哥哥会很伤心的。” 彤彤瘪起了红嘟嘟的小嘴,低着头小声说道:“可是我想爸爸了,我想让爸爸 带我去游泳,我认识的人里面,爸爸游泳是最棒的,他都敢往深海里去,我还想坐 在他的肩膀上去逛街……” 乔薇雅用力咬住嘴唇,别过头去。 曾几何时,她是羡慕女儿的,贾庆一对彤彤百依百顺,只要她喜欢的,只要说 了,贾庆一一定给她买。 他的奖金几乎都花在女儿身上,每次下班回家的路上,他也会想着给彤彤买一 些吃的,玩的。 贾庆一爱睡懒觉,就是他爸妈都不敢在他睡觉的喊他,只有彤彤可以,彤彤喊 醒他,他从来不会发脾气,这些,都是她小时候从来没有感受过的,爸爸从来不会 抱她,不会亲她,动不动就说滚到一边去。 很快,这份爱就要消失了,随着他的儿子的出世,那份爱,渐渐转移了,彤彤 所承受的煎熬,比让她受苦受痛还要让她难过。 她永远忘不了女儿自己背着书包,溜着墙边一步一步挪回家的情景,那时候, 她要打几份工,不能每天接孩子,所以,她要自己回家。最起码,她小时候还有爷 爷接送。 看着她的性格一点点发生变化而无计可施,乔薇雅每每都会在夜半时分咬着被 角无声哭泣。 她不爱流泪,更不会让人看到她的眼泪,可是为了女儿,她不知道流了多少眼 泪。 虽然彤彤在学校里隐瞒了自己单亲家庭的身份,可后来还是被一个老师当着同 学的面说了出来,并大声说单亲家庭的孩子,都是怪胎。 老师的话,深深的伤害了彤彤,那天放学之后,她没有回家,直到半夜的时候, 她才在海边找到了彤彤,她竟然在放学之后坐公交车去了海边,幸好,她想起了那 个地方,是他们一家三口做沙雕城堡的地方,她不敢想,如果失去女儿,她今后的 日子会怎么样! 第二天,她去了学校找老师理论,岂料,那个老师竟然大放厥词,教育了一通 乔薇雅,说她是没本事,看不住男人,一个婚姻失败的女人,注定带不好孩子。 后来的后来,她才知道,这个老师,是罗马假日酒店餐厅经理的家属,也是小 三上位的。彤彤去找贾庆一的时候,她见过彤彤。 乔薇雅好不容易控制住情绪,转过脸对女儿笑道:“彤彤,那我们今天就回家 好不好?” 彤彤点点头,又看了一眼童童,犹豫了一下,“哥哥,我可以请你去做客。” Elaine笑道:“那阿姨呢?” “阿姨也去,让我妈妈做大螃蟹吃。” 乔薇雅还不知道家里什么样子,这时候,不能贸然带着母子俩回家,想了想, 还是决定先带着彤彤回去看看,顺便把这四万多元还给林叔。 乔薇雅不能开车,Elaine让克拉伦斯开车送他们回去,这段时间,克拉伦斯对 这个小城已经认识了一个大概,基本上不会出现迷路的状况。 停车以后,乔薇雅单手抱下彤彤,还没有开口,克拉伦斯就笑道:“我现在不 方便去你家,你就告诉我,步行去福元居怎么走,我去尝尝你们B 市的特色风味, 如果你今天回去,再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们。” 乔薇雅歉意的笑笑,给他指了路,目送克拉伦斯离去。 彤彤一下车就像被从笼子里放出来的小兔子,蹦着就跑回家了。 推开院门,林叔正在葡萄架底下听收音机,一见彤彤,马上眯着眼笑道:“呦, 是我们彤彤回来了。” 林叔从躺椅上起来的时候,隔壁的门也开了,彤彤听到自家门响,咯咯笑着, “爸爸,原来你在家。” 林叔和乔薇雅打过招呼之后,转身回了自家,乔薇雅没回自己家,还是一直往 前走,然后进了林叔家,对抱着彤彤的贾庆一仿佛不存在一般。 贾庆一尴尬的看着乔薇雅,他们之间的陌生,还不及一个路人。 彤彤吵着要进家,贾庆一只好抱着她进来,彤彤看着似是而非的家,撅起了嘴, “爸爸,我原来的玩具怎么都不见了?我的大恐龙呢?我的飞机呢?汽车呢?怎么 都不见了?” 贾庆一摸了摸口袋,现在,他仅剩不到五百元钱,这段时间花钱的地方太多, 很多,都是不该花出去的,二子前两天从他这儿拿走了五千,说是让一个小姑娘大 了肚子。 他们这帮哥们儿都知道,无论是他老婆还是萧珊,都是有钱的主儿,所以,钱 短的时候,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他。 只可惜,今非昔比,萧珊与他,剩下的情远不及钱厚,乔薇雅也正在想办法跟 他离婚,马上,他就要成为孤家寡人了,届时,女儿绝对不会再像现在这样亲近他。 当初,乔薇雅劝他远离这帮朋友,他们不是自己的朋友,真正的朋友,绝对不 会像他们这样无止境的索取。 他极其不厌烦,这帮哥们儿,都是打出来的过命交情,比单位的同事情感深多 了。 彤彤转了一圈,自己的玩具,几乎全都不见了,她瞪大眼睛,叉着腰问道: “爸爸,你是不是把我的玩具送人了!本来别人说我还不相信,原来是真的!” 贾庆一刚想解释,彤彤已经哭起来,“原来爸爸真的不要我了,所以把我的玩 具都送人了,呜……呜……呜……” 贾庆一愣怔片刻,醒悟过来,赶紧抱起女儿,“彤彤,别听人瞎说,爸爸怎么 会不要彤彤,不要家,前两天爸爸去奶奶家住来着,然后……” 彤彤突然不哭了,打断贾庆一指着他的额头问道:“爸爸,这是怎么了?你怎 么会受伤,是不是抓坏人受伤的?” 贾庆一的脸微微有点红,摇头否认着岔开话题,“彤彤,我们去奶奶家把玩具 都拿回来好吗?” 一听去奶奶家,彤彤立即垮下脸,去奶奶家比去幼儿园还要可怕,她宁可去幼 儿园也不想去奶奶家。 “爸爸,你自己去吧,我就不去了,天太热了,我比较胖,所以怕热。”彤彤 自认为找了一个很好的借口。 贾庆一苦笑,这能怨谁呢?爸妈不喜欢彤彤,都摆在了表面上,如今要修补夫 妻关系,谈何容易。 不明白爸爸既然能在官场上游刃自如,为何不能对孙女摆个笑脸,就算不是真 心的,假的也行啊。 自从彤彤出世,他爸妈久没有给过好脸,彤彤就没有外公外婆,一到过年过节, 就去荷花里那边,结果,爸妈还不给好脸,就是他心里也是不舒服的,那时候,他 就想,如果自己也有岳父岳母,一定不会像爸妈一样。 听着哥们同事谈论自己的岳父母,他心里也是很羡慕的。 乔薇雅从林叔家出来,就听到了女儿的哭声,推开门,彤彤扭着身体下了地, 哭着扑了过去,“妈妈,爸爸把我的玩具全都送人了,呜呜,我还没有玩够呢?我 要我的玩具……我要我的遥控汽车,我的遥控飞机,呜呜……” 乔薇雅看了一眼贾庆一,淡淡道:“玩具呢?” “妈都给了思远,思远他们走了几后,大妹二妹拿走一点,剩下的都在荷花里。” 乔薇雅的秀目掠过令他难以接受的冰冷味道,错过他的视线,她面无表情的说 道:“贾庆一,那些玩具,大部分都是我买的,麻烦你现在给拿回来,我们在这儿 等着你。” 贾庆一深深的看着乔薇雅,俏丽的乔薇雅举手投足间虽然很冷漠,却依然优雅, 即使她面无表情,仍叫人动心不已,明明已经看厌的一张脸,此时却怎么都看不够。 “我没有汽车,带不回来。马自达呢?” 乔薇雅那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的冷眸,淡淡的扫了一眼贾庆一,道:“那辆车 不在我手上。” 彤彤咬着嘴唇,爸妈之间好象真的有问题了,她从来没有见过妈妈用这种态度 对爸爸,爸爸也好像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大气都不敢出,不敢反驳妈妈。 想了想,彤彤拉起爸爸的手,仰头对乔薇雅说道:“妈妈,我跟爸爸去,我们 打车去,再打车回来,你在家做饭,好吗?我想吃螃蟹,还想吃白灼虾,总之我很 想吃很多东西。” 乔薇雅本想拦住女儿,彤彤已经拉着贾庆一走了。 父女俩出了院门,彤彤问道:“爸爸,我的玩具能拿回来吗?” 贾庆一定定的点点头,郑重的对女儿说道:“一定能,都在奶奶家。” “爸爸,奶奶如果骂我,你会不会保护我,刚才,我保护了你,到了奶奶家, 你就要保护我,不让奶奶骂。” 贾庆一心鼻子一酸,这明明的是他的女儿,他的骨肉,爸妈却不喜欢,就因为 她是女孩,也正因为爸妈的不喜欢,让他在婚姻的道路上与乔薇雅越走越远,躺在 床上的时候,孤枕难眠,细细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真的觉对不起乔薇雅,对不起 女儿。 到了路口,彤彤伸手拦车,贾庆一捏捏口袋,不自然的说道:“彤彤,我们坐 公交车去,公交车窗户大,凉快,行吗?” 彤彤仰头看了一眼爸爸,沉吟片刻,问道:“爸爸,你是不是没钱了,没关系, 我有钱,我这儿有两百块,这是阿姨给我的,我不用花钱,都给你吧。” 贾庆一连忙摇头,他怎么能要女儿的钱,想到女儿说阿姨,他蓦地想起那个声 音,柔声问道:“彤彤,那个阿姨是哪儿的人,她怎么会认识你妈妈?” 彤彤摇摇头,“我也不是特别知道,妈妈和阿姨一直都挺好的,我们还去阿姨 家住过,阿姨家在厚(后)海住,其实就是一个大水坑,和我们这儿的大海根本没 法比,不过厚(后)海里有鸭子,我们家的大海里没有鸭子,只有海鸥。” 后海?贾庆一一怔,前段时间,他们一直都在京城吗?难道这个女人是孟祈的 妹妹? 不会,孟祈的妹妹他见过两次,声音不对。 “那阿姨叫什么名字?” “Elaine,他们家有一个小哥哥,也叫童童,他是妈妈的干儿子,我有的时候 喜欢他,有的时候不喜欢他,他有的时候和我玩儿,有的时候像一只小狗,专门咬 人。”彤彤歪着肩膀说道:“爸爸,你看,这就是哥哥咬的,不过我后来也咬他了。” 贾庆一一看,闺女的肩膀上还真有一个牙印,他心疼的问道:“疼吗?” 彤彤摇摇头,“不疼了,已经好了。” 一辆车停下来,父女俩人上了车,贾庆一说了地址,出租车司机按下计程表, 直奔荷花里。 车上不方便问太多,而且,贾庆一也插不上话,彤彤一路不停的跟他说着京城 的见闻和好玩的地方。 贾庆一从女儿所说的点点滴滴中,还是寻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可以断定,这个 Elaine就是乔薇雅的靠山。 下了车,彤彤看到爸爸的钱夹里可怜巴巴的几张人民币,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 二百给了贾庆一,“爸爸,这个给你,妈妈不是说过,男人在外边不能没有钱,很 丢面子的,不过,你不能把钱给爷爷奶奶。” 彤彤强行把自己的二百塞到了贾庆一的钱包里,“爸爸,我不用花钱,以后你 对妈妈好一点就行了,其实妈妈都受伤了,根本不能做饭,我们拿了玩具就回家帮 妈妈做饭,妈妈一高兴,就会原谅你了。” 贾庆一看着女儿,心如刀绞,抱起女儿,紧紧的搂在怀里。 两人进了院子,老太太正在院子里洗鱼,小凳子上放着一台老式收音机,咿咿 呀呀的唱着戏,声音很大,胡同口都能听见。 彤彤叫了一声奶奶,老太太眼皮都没抬的嗯了一声,这态度,已经远好于从前 了。 以前父女俩过来,老太太第一句话就是辣味的,赔钱货来了。 要不是贾庆一翻脸,她会把赔钱货喊到进棺材为止。 “妈,给我找几个袋子,我要把彤彤的玩具拿回家去。” 老太太停了手,刚想说不管,就听到客厅门响,贾礼刚笑着说道:“彤彤来了, 来,快进来,爷爷切了西瓜。” 彤彤呆了呆,看看爸爸,爷爷的态度,让她很诧异。 贾庆一笑道:“去吧,爷爷想你了。” 彤彤慢慢的挪动脚步,恨不得走三步才会有原来走一步的距离,她一直很羡慕 幼儿园的小朋友被家里人轮换着来接,今天爷爷,明天奶奶,后天外公,大后天外 婆,还有爸爸妈妈什么的,多让人羡慕啊,尤其是让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接的小朋 友,放学肯定可以到对面的超市买好吃的,妈妈去接她,总是限制她不许吃这个, 不许吃那个。 有一次,幼儿园门口来一个嘣爆米花的,砰的一响,比过年放炮仗还响,这要 是在大街上,肯定早就被城管抓了。 很多小朋友都买了米花,妈妈却不给她买,说那东西吃了会变傻,第二天,董 亮给她带了一把,真的很甜。 爷爷奶奶从来没有接过她,很多人都笑话她没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为此, 她把好几个小朋友的脸都抓伤了。 爷爷冲着她笑,她心里却隐隐的不安,却不知道为什么。 爷爷想弯腰抱她,彤彤闪到了一旁。 贾礼刚迟滞了一下,拉着她的手来到茶几前,给她拿起一片西瓜,彤彤摇摇头, “我还没有洗手。” 贾礼刚领着彤彤去洗手,彤彤挣脱爷爷,自己洗了手,路过房间的时候,看到 贾庆一在收拾,她在门口问了一声,“爸爸,我帮你吗?” 贾庆一笑道:“不用了,你去吃西瓜,爸爸收拾完,我们就回家。” 彤彤点点头,跟着贾礼刚走进客厅。 彤彤吃了一口西瓜,贾礼刚问道:“彤彤,这段时间你在哪儿来着?” 彤彤咽进这口西瓜,这才开口说道:“爷爷,我妈妈说,食不言,寝不语,等 我吃完西瓜行吗?” 彤彤吃完西瓜,自己跑出去洗手,却没有进客厅,而是去了贾庆一的房间。 一进门,彤彤就急了,“爸爸,我这辆车怎么少一个轱辘,你知道我费了多大 劲儿才装上吗?” 他们家的玩具,都是拆开的,彤彤必须自己装上才能玩,所以,彤彤的动手能 力特别强,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长大以后的彤彤成了一名出色的飞机设计师。 “不就是一个破汽车吗?你就跟你爸爸这么喊,你妈就是怎么教育你的!”老 太太阴着脸出现在门口,仇视的目光让彤彤哆嗦了一下。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