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仇 “鲍默,以后请你远离小雅,就算我们离婚了,你们之间也没有任何可能!” 鲍默面容冷冰冰的回头看着贾庆一,眼中掠过怒色,寒声道:“贾庆一,你以 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些!” 贾庆一得意的一笑,“因为你们两家从解放前就有血海深仇,因为……” “你再说一遍!”鲍默不敢置信的追问了一句。 贾庆一极为满意的笑道:“具体的,我可不知道,反正你们两家是有血海深仇, 而且,你妈前些日子还给我爸打电话,让我爸想办法赶走她,离开这个城市,还说 多少钱她都出,你想想你妈做的那些事,房子,中大商城,一件件数起来,你妈可 比我恶毒多了,要不是你妈,我这辈子也不敢想娶到她,鲍默,我已经把这些事情 告诉了小雅,小雅绝对不会原谅你妈做的那些事,所以,就算是你再努力,也没用!” 贾庆一拉开了车门,心中是从未有过的畅快,这一仗,他注定赢了,鲍默绝对 不敢到乔薇雅面前去证实,而且,乔薇雅并不愿意见到鲍默,否则,他怎么不敢站 在乔薇雅面前,而是每次偷偷的送她到明珠豪庭。 鲍默坐在车里,身体就像僵硬了一样,半晌一动不动,他相信贾庆一说的是真 的。 这么说,妈妈暗地里使的这些手段,都是爸爸授意的,他们一直在瞒着他,为 什么? 看看晃着阳光的戴维斯酒店,鲍默的心,一阵阵疼着。 他给台路易打了一个电话,言说明天晚点过来接他,便开车出了市区,直奔高 速路。 两个半小时以后,鲍默回到家中。 对于他的到来,夫妻俩深感意外,夏青一脸慈爱的笑道:“默默,你今天怎么 有时间回来了,妈妈还说过两天去看你。” 夏青的笑,如今看起来,是那样的刺眼,如果能够选择,他情愿自己也和乔薇 雅一样,是个孤儿。 “爸,妈,你们吃饭了吗?”原来他一直生活在自欺欺人的幻境里,人世间, 最重要的两种情愫,爱情和亲情,左右一生,陪伴一生的两种情,在他感到最幸福 的时候,给了他致命的一击,让他几近陷入绝望的境地。 他一度为自己庆幸,虽然爱情让他受了伤,但他还有亲情,还有永远爱他的爸 爸妈妈。 孰料,他的爱情,是他最信任的亲情推开的,他的亲情,也是戴着假面具的玩 偶。 “吃过了,儿子,吃饭了吗?我让保姆给你再做点?” 鲍默摇摇头,“爸妈,我们到书房去,我想和你们谈谈。” 夫妻俩对视一眼,站起身来,隐约已经猜到儿子的情绪,肯定是和乔薇雅关系, 除了乔薇雅,儿子似乎都很顺利。 老鲍二话没说,拿着报纸率先进了书房。 夏青和儿子并肩进了书房,这一路,夏青敏感的意识到儿子对她强烈的排斥。 “说吧。”夫妻俩坐下后,一派镇定从容的看着儿子,多年的官场历练,他们 自信能够在儿子面前声色不动。 “爸,妈,我是你们亲生的吗?” “傻儿子,你在说什么?你和妈妈长得不像吗?”夏青娇嗔的瞪了一眼儿子。 鲍默没有笑,而是沉声说道:“爸妈,我已经知道了,全都知道了,既然我们 两家有血海深仇,当初你们为什么不阻止我们来往,而是使用卑鄙下流的手段!” 鲍主任终于忍不住拍了桌子,“混账,哪有做儿子的说自己的父母卑鄙下流!” 鲍默冷笑一声,“难道不是吗?你们两人的身份,在外边说起来是多么高贵, 公仆啊!却暗算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你们的心呢!上次回家,我明里暗里的都说 了,希望妈妈罢手,可是呢?你们却联合贾家那家人渣合起来欺负她,就算他们家 和我们家有仇,关她什么事!” 父子俩就跟斗鸡一样,横眉立目的,脑袋几乎碰在一起了。 夏青拼命的推开父子俩,压低声音说道:“行了,都别喊了,楼下的保姆都能 听见了。既然你已经知道,就把真相说给你听。” 夏青摁着儿子坐下,又给丈夫倒了一杯水,安抚了一下他的情绪。 鲍主任面沉似水,眼睛里却闪着愤怒的火光,那样的恨意,和平日里人所常见 的和蔼的官员形象,全然不符。 鲍默定定的看着父亲,心,就像在凌迟。 “默默,具体的,我不能说,总之一句话,是乔薇雅的外公指使她的爷爷,杀 死了你的祖父,然后,你的祖母在七天之后,受不了打击,随他去了,我一个人支 撑着家,好不容易,把你叔叔,姑姑送了出去,但是,当我有了权势以后,想要报 仇的时候,却发现仇人已经死了,苍天有眼,你竟然和乔薇雅交了朋友,我们鲍家, 怎么会娶一个仇人的后代,所以,你妈妈出面,让你去了国外,后来的事情,你应 该都知道了。” 鲍默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他没有见过祖父母,对他来说,那种仇恨 太久远,让他受伤的,只有父母对待孤苦无依的乔薇雅所使用的卑鄙手段。 “默默,默默!”夏青有些害怕了,儿子的眼神,看起来太遥远,就像隔着高 山大海的距离。 鲍默站了起来,“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放弃乔薇雅,你们那些手段,最好别 再用,已经今非昔比,最后,受伤的恐怕是你们,如果我去不到乔薇雅,你们这辈 子,就别想让我再结婚了!” 鲍默转身就走,走到书房门口,他回头看了一眼夫妻俩,脸上受伤的表情,让 夏青的心里哆嗦了一下,“爸,妈,我对你们很失望,你们不配做官!" “混账! 你给我站住!”鲍主任急了,一拍桌子,转过来想要拦住儿子,鲍默的动作比他快, 已经走到楼梯口了。 他在客厅拿了钥匙,不顾鲍主任在身后不停的吼叫,黯然的离开了家。 推开铁艺门,仰头看看稀疏的星星,鲍默深吸了一口气,这样戏剧性的事情, 居然发生在他的身上,老天,你何其不公平。 掏出电话,他却不知道应该打给谁,诸葛律师早就告知了他乔薇雅新的电话号 码。,他却从来没有打过,现在,他更不敢打了。 祖父母一直是家中的忌讳,家里没有他们任何的痕迹。 但是,在美国的家中,却有祖父母的房间,他们的照片,灵位,一直都静静的 安放着,每到他们的忌日,叔叔就会带着他和弟弟妹妹上香,姑姑每一次到他们房 间后,都会哭上好久,问其原因,却没有一个人告诉他,这件事,鲍家人个个对他 讳莫如深,原来,原因在这里。 他曾经听乔薇雅说过,她的外祖父是一个爱国商人,屡次出资赞助军队抗日, 乔薇雅的祖父,他也听说过,乔老爷子的祖父就曾经打败过老毛子,乔老爷子原来 也在军队当过兵,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回了家乡,然后给澹台家做了武师。 解放以后的澹台家和乔家,都是不好过的,澹台家没有了房子,一无所有的离 开了澹台花园,然后住进了不能遮风避雨的破房子,无休止的批斗,让乔薇雅的外 祖母再也支撑不下去,选择了自杀。 两家人一直都在低头做人,却都没有能够得到善终,乔薇雅对外祖父,祖父的 悲哀离世以及父母的突然自杀,始终讳莫如深,不愿提及,甚至,从不在别人面前 掉一滴泪。 他们之间,注定没有缘分在一起吗? 小薇,你可还记得我们许下的一生一世。 夏青追了出来,鲍默已经开车走了。 夏青跑回去拨了电话,响了几次之后,鲍默接了。 夏青说道:“默默,你回来,爸妈只有你一个儿子,我们不让你知道,也是不 想你受伤,很多话,还没有跟你说,还有,这件事千万不要让乔薇雅知道,听到了 吗?” “妈,时至今日,你觉得我还能见到她吗?!”鲍默几乎是吼了出来。 “默默,那个乔薇雅有什么好,比她漂亮,比她年轻,比她学历好的女孩子, 一抓一大把,即便是没有你外祖父那件事,我们家也不会让一个没有背景的女孩子 进门,更何况她还有一个拖油瓶,无论哪一点,她都没有资格做我们鲍家的儿媳妇。” 夏青终于说出了心里话,儿子既然已经知道了真相,她就把这层窗户纸一撕到底。 鲍默挂断了电话,他不想再跟母亲说什么了,这是一个多么残忍的笑话,到今 天,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 夏青又继续打了过来,鲍默依然坚持不接电话。 到了高速口,有警车拦住了他的去路。 “您是鲍默先生吗?” 鲍默开车门下来,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鲍主任让我们拦住您,他们马上就到。” 鲍默面色遽变,这就是拥有公权力的好处吗? 鲍默回到车里,向后一倒,回了市区,并不是只有高速一条路,可以走省道。 自从高速修好以后,省道的车辆少了很多,通往B 市的省道,有很大一段路都 是山道,夜里很少有人走。 一路上,很少看到车辆,鲍默开得也不快。 电话再次响了,鲍默看了一眼仪表台上的电话,还是母亲打来的,他不想接, 他想自己静一静。 一路上电话都没有停过,走省道到B 市,需要四个半到五个小时,烦人的铃声 让鲍默心中烦乱不已,他干脆关掉了电话。 车子拐了一个大弯道,鲍默看到前方地势比较开阔,便停下了车子,想找地方 方便。 大路两旁,一边是山,一边是山坡,远远看去,盘山道上的稀疏的汽车,就像 苍穹上点缀的星星,在黑夜里闪耀着光芒。 鲍默系好拉链,图省事,拉开了靠着路边这侧的车门。 突然间,后面一辆大货车高速的冲了过来,正撞在他的车尾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鲍默和汽车同时飞落下了山坡,汽车在他头顶上飞了下去, 好在有层层的灌木挡住了他,才不至于让他滚下山坡去,饶是如此,他还是被撞得 昏了过去。 昏睡的货车司机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可能撞到物体了,不是大树,而是……汽 车!停在路边的汽车。 踩了急刹车,大货车滑行了将近七八米才停住了。 睡在后面的替班司机也惊醒了,“老王,怎么回事!” “可能撞车了,我们去看看。” 后来醒来的司机看看后面,距离他们最近的一辆车,还在下面一个弯道上, “老王,看什么看,你想吃官司吗?我们这一趟运费还不够人家上医院的钱呢,走!” 原先的司机还在犹豫,后来醒来的司机已经把他推到了副驾驶,开车就走。 一切,都没有了痕迹。 夏青在儿子关了电话之后,劝了丈夫一会儿,突然间,眼皮剧烈的跳了起来, 心慌的要命。 “老鲍,我觉得心里不对劲儿,你说默默是不是出事了?让交警在高速路口拦 住他,他跑了也没进家,你说他去哪儿了?要不再派人找找?”夏青的心跳一会儿 比一会儿要快。 “不打!我们太惯着他了,都不把家人放在心上了,他现在心里只有那个乔薇 雅,让他碰碰钉子也好!” 夏青只是觉得心中不安,却说不上来为什么,劝丈夫他也听不进去,只好去客 厅喝茶。 坐了不到五分钟,她就站起来了,心里那种不安,越来越厉害,她最终选择上 楼,去劝说丈夫。 鲍主任无奈,只好打了几个电话,让人帮忙查一下儿子的下落。 夏青一会儿上楼,一会儿下楼,等着儿子的消息。 直到上床睡觉,也没有儿子的消息,夏青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闭不上眼睛。 “夏青,别胡思乱想了,快睡吧,明天上午你不是还有会吗?”鲍主任不耐烦 的说了一句。 夏青干脆披上睡袍坐了起来,开门出了卧室,这孩子没有住酒店,没有返回高 速,到底去哪儿了。 电话突然响了,空旷的客厅里,电话声显得格外刺耳。 拿起话筒,夏青听到里面的声音,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