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一个月后,杨娇秀又来到张红办公室,她说是去参加儿子的婚礼,路过县城, 顺便来告诉张红一声。张红尽力克制住自己的情感,避免在杨阿姨面前掉泪,但当 杨娇秀转身离开,感情的闸门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就像雨水一样倾盆而下,她哭得 相当伤心。 康连的父亲康大前这天也要来滨江市康连毕业的农机大学参加女儿的婚礼。他 下午四点半钟客车到站,康连打算提前一个小时从学校动身去车站接爸爸。先天晚 上洪智慧就与学校双排座司机石师傅联系好,第二天三点半准时从农机学校动身与 康连一起到市内客车站接人,石雄高兴答应。 康连毕业后,在袁医师的帮助下已经住进了洪老师分配到的套房居住,但这段 时间,洪智慧老师在外面搭铺住宿,康连不准他越雷池一步。洪老师虽胸内烈火中 烧,整天围着康连转,然而,他清楚,只能忍耐,不得意气用事。这间套房位于三 栋一单元二楼,二室一厅,一厨一厕,很适用,康连住进来后,经过一番打扫,倒 也窗明几净。 下午三点半,石雄准时将双排座小司轮开到宿舍楼面前,站在车外等康连。石 雄是农村户口,学校厨房司机,专门负责从市区买菜回学校,近段放暑假,闲着没 事,学校领导按排他参与洪老师和康连的婚前准备,需要用车时随喊随到。 康连上车后,石雄熟练地启动了发动机,小司轮发出咚咚的声响,缓慢地驶出 了学校。 一路上,石雄不时地用眼角扫视着满面脸忧郁的但仍人喜爱的康连的脸庞,时 而吹出悠扬悦耳的口哨。他斜眼望康连,没有任何反应。他忍不住说道:“洪老师 真有福气,能找一个如此美貌的学生做妻子,前世修的道哟!”他两眼朝前,嘴却 在不停地说。 康连瞪了他一眼,觉得他来学校二年后,比刚来时英俊多了,不再是土里土气 的像;石雄今年二十有六,完全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可是他仍然孤身一人,过着 快乐无忧的单身生活,康连想到此,不禁问道:“石师傅,成家了吗?对象是哪里 人?” “成什么家喽,我是农村户口,老家离滨江市五十多公里,在家乡找的话,到 学校做工就不方便:市内找对象,农村户口和城镇户口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要想 找一个象你这样称心如意的对象,比登天还难。”石雄倒出一肚子苦水,让刚接触 社会的康连长叹不已,点头称是。 突然,一只小黄狗从路边胡同里窜将出来,石师傅眼明手快,赶紧来个急刹车, 吱吱的轮胎与路面的摩擦声,吓得小黄狗掉头溜了回去。康连向前猛突,额头差点 碰上了挡风玻璃,康连惊魂末定之际,石雄担心地问她:“伤着了没有?” 康连回答说:“还好,还好,没有弄伤。”可心里还在突突跳个不停。“慢开 点,注意安全,吓死人了。”康连接着说。 阴暗的天气,视线不太好,加之路面窄,不知会从那里又冲出一只狗或什么东 西,石师傅明显减慢了速度。 “城市里也喂狗,真是的。”石师傅自言自语抱怨着,但看到漂亮的康连丝毫 末损,一颗悬着的心又放下了,瞬间恢复了常态。 到车站了,石雄将车开到站内停车场。康连下了车,父亲乘的班车还末到,她 来到候车室,在出口处等待。康连环视了一下候车室,与四年前初来乍到滨江市相 比,其它一样,唯独凳子换了,原是长根木沙发椅子,现在是一人一个位置的铁木 拼凑椅,坐板和挡板呈桔黄色,格外好看。康连无心欣赏,她定点在了四年前农机 大学路为他们设接待站的地方,她仿佛看见路为又微笑着向她走来,她深情的目光 凝视着使她心动的路为,她不自觉地张开双臂,用无经激动的心情迎接他。可路为 却迟迟不能走近,相隔咫尺,却远在天涯,康连生气了,把手并扰,却是一个幻觉。 康连扑闪了几下眼睫毛,竟溢出了泪水。心头不觉伤感。 忽然,耳边传来石雄的喊声,“康连,康连,车来了。”不知几时石雄已站在 出口处。她看到了父亲,那个仍然显得威严但却苍老了许多的父亲。康大前因身体 问题已经辞职二年不干大队书记了。康连跑步走近父亲,左手拉着爸爸的左手,右 手为他拂去额头。肩上的灰尘。石雄见着她这股亲热劲头,提醒道:“上车去吧。” 回到学校,康连本想把这四年来和路为、洪智慧老师的前前后后向父亲诉说, 可当察觉到父亲现在的身体状况已大不如从前时,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强忍内心 痛苦招呼着父亲的起居生活。 洪老师的母亲杨娇秀也来了,她和康连没多少话讲,她还铭记着第一次与康连 交道时不十分愉快的情景。晚上,本来可以和康连睡一床,然而她推说不习惯二人 睡而另去找住处。 老同学聂玉来了,她已经结婚,她提前来与袁香芳尽心地为康连张罗着婚前的 一切。 一九七九年八月十六日,滨江市农机大学礼堂又象过节日一样,顶棚上交叉地 牵起了彩球,讲台桌子上摆放了话筒、扩音机。临近婚礼时,宋平平、王群也专程 赶来了,这确实让康连高兴不已,邓婕本来要来,动身时单位有紧要事又把她挡了 回去。宋平平说:“大一二期的时候,我说要喝喜酒的,这次不是来了。”引来王 群重重地拍了她一巴掌,妒嫉她有眼光,但这一句话,却把康连短暂的高兴劲吹赶 得无影无踪,她想到了远在山区乡村的路为。“路为,你还好吗?”康连在心底默 喊。 婚礼正式开始,新婚夫妇上台,胸前戴有红花满面春风的洪智慧老师牵着同样 胸前佩有红花的康连,一步一步向台上走去。他们向来宾三鞠躬、向高堂三鞠躬、 相互三鞠躬;单位领导林校长讲话,他祝愿他们好好工作、祝福他们遵守计划生育 政策、早生贵子;双方父母讲话,康大前做报告似的讲了一通,但已是上气不接下 气,杨娇秀咬文嚼字也讲了不少;宋平平代表来宾发了言;最后,洪智慧老师满心 欢喜地讲了一席话。康连不言语,她只以为站在身边与她举行婚礼的是路为。她还 在规划着他们婚后的幸福生活。 仪式结束,参加人员在大礼堂呷了酒席。石雄和厨房人员忙上忙下,走个不停。 晚上,客人已尽散去。新房内的洪智慧在康连面前百般殷勤,可康连连总不就 范。她晶亮的眼中噙着泪花,一脸无助的表情。她为自己的婚姻感到些许悲哀。 结婚后,康连在学校领导的关照下安排在本校工作,负责财务。康连投入了崭 新的工作环境。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