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凤青终于醒了,醒来的第一眼就是看见朝阳趴在他床边睡觉,他心疼的看了 她半晌,才开口唤她,「朝阳……」 「唔……」朝阳缓缓将眼睛睁开,一见他醒了,立即正坐起来,「你醒了, 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她扶他在床沿坐起,声音低柔而关心的问。 凤青掀了一下嘴角,「我全身都不舒服,骨头好像全散了。」他注视她的眼 神,闪过种种情感与神情。天啊,他好像有一整年的时间没见到她,一颗心怦然 不定,好想把她搂在怀中好好看看她。 朝阳转身去倒了杯水,细心的喂了他几口,方欲把手收回来时,却让他给握 住了,「先别忙,让我看看你,我好想你……」 话及此,朝阳立即生疏的收回手,回避的踱开,「你已经昏迷了两天,什么 东西都没吃,我去弄点粥。」语毕,不看他一眼,她转身走出房间,徒留凤青一 只手悬在半空,落寞坐在床边,想说什么却没机会说。 朝阳一出房间立即热泪盈眶,贴著木门久久不能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他总能无所谓的说出那些情话?难道他不知道,那对她而言 就是犹如割心一般的伤害,既然不爱她就不要对她好,不要让她存有幻想,不要 剥夺她仅存的一点自尊…… 她捂著脸啜泣,半晌后才抽噎的离开。 至于凤青,则是在朝阳离开后,僵硬的坐在那里,任由紊乱难受的情绪在心 头回荡。是不是他就要失去她了?再也挽不回她的心? 魂牵梦萦,想的都是朝阳的一颦一笑,他甚至梦见凡芷离他而去,只因他舍 不下哭泣的她,原以为醒了,梦也将不存在,没想到她却反而疏远他,待自己如 此冷淡,天啊,他该怎么办? 不知过了多久,朝阳端了碗热腾腾的粥回来,脸上的泪痕没了,有的就是刻 意佯装出来的距离。她在床前的椅凳坐下,专心一致的扬粥,直到它不烫嘴,才 缓缓将它送人凤青的口中。一口又一口,两人在沉静中,各怀心绪做著这件事。 凤青自始至终都是静静望她入心底,描画著朝阳脸上的每根线条,她迷惑了 他的心志,令他心弦飘忽不定。他想触摸她,却怕她再逃开,依稀记得她娇柔的 身子千丝万缕的依偎在自己怀中,温软的双唇有如醇酒般灌醉著他,而这些难道 她都将不再施予了吗? 朝阳喂完最后一口粥,以手巾擦拭著他的嘴角,轻呢的说:「你再睡一会儿, 现在才二更天,明早再让大夫为你把脉诊断。」如言,她扶他躺在床上,为他盖 上棉被,才要转身离开时,便被凤青拉住了。 「不要走……」他的眸子,有著一抹似水的柔情。 朝阳原想断然拒绝,却在最后一刻软化在他的眼眸中,点了点头,宽了外衣 在他身侧躺下。凤青顿时吁了口气,虽然身子不灵活,却还是拚命的挪近她,朝 阳见状索性自动侧躺贴著他,把脸埋进他的颈窝,一手握住他厚大的手掌,让彼 此的十根手指头交缠在一起。 「岚旭已经告诉我了,答应我,这件事结束后,你不会再受命接受这样危险 的任务。」 他牵起她的手举到嘴边,「你在担心我吗?」 「我当然担心,看到你中箭的那一刹那,我的心脏差点没停止。」朝阳在他 颈项呢哝,悠悠长长的声音,细细柔柔的传进他的耳里,也传进他的心坎里,令 他欣慰不已。 「朝阳,你会恨我吗?我对你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甚至不顾你的意愿强 迫你嫁给我……」凤青带著恳求的歉意,真情流露的祈求她的谅解,对他而言那 比什么都重要,他不要再看见她哭泣的脸庞,他只要她的笑颜。 她吞下苦涩的情感,贴在他的肩胛上轻摇著头,「这一辈子我只有爱你的一 颗心,天荒地老都不会改变,怎么会恨你?」 他有种释然的感觉,垂著绵密的睫毛,陶醉在她甜美的气息中,如果可以, 他只想与她这样拥怀而睡,直到白发苍苍,齿摇发疏,「你不会再离开我吧?」 他问。 「我……」朝阳迟疑了一下,才姗然道:「不会。」 事实上,这只是她华美的承诺,会不会离开他?她深有了悟,时候一到,该 走的还是要走。 随后的几天,朝阳仿佛把一生的感情投注在一刻,日夜陪在凤青的身边,与 他一同吃饭、一同沐浴,时而嬉闹在一起,夜里的时候则与他谈天说地,说著自 己的儿时记忆、说著自己的成长过程、仍至於到老的愿望,听得他沉沉入睡才停 止,然后她会静静看他的睡相,一点一滴深深把他记在脑海中,好好记住他就是 她的爱人,自己曾刻骨铭心的爱过他…… 这天傍晚,朝阳一如往常来找他,手中端了碗汤药。她一进门便支走所有人, 将汤药往桌上一搁,徐徐走近床边,望视了床上熟睡的凤青一眼,不慌不忙慢慢 卸下衣物,然后掀起被盖一角一丝不挂的滑上床。他微微蠕动一下,她只是停在 原处等他静下来,她闭著唇,转头审视身旁令自己屏息的人影。 她回想著以往和凤青种种亲密的经验,然後在有限的教导与提示下,本能倚 向凤青,一只手搜巡在他坚硬结实的胸膛上。那是融合著粗犷与光滑的肌肤,过 去的几次肌肤之亲,她都没能仔细看清楚,现在她总算可以细细摸索了,他那硬 实的肌肉令她感到神奇美好,亦令她在晕然若醉的心境下摒弃最后一丝矜持。她 的爱抚逐渐有力,手指亦游移到他宽阔的肩膀,感觉著他逐渐燃灼的线条。 凤青置身在梦境中,隐约感觉到一个熟悉的女人胴体,正密贴著自己亢奋的 躯体。呻吟一声,他翻过身,将那优美的肉体盖在自己的身体之下,意识也在此 时清醒。 「朝阳?!」他略显惊讶的看著身下的人儿,继而浅笑一声,倾身缠住她的 朱唇。朝阳先是静静躺著,品尝两人紧贴的美好,但随著阵阵醉人的感觉,她愈 来愈沉迷於炽燃的梦境,她将舌尖探人凤青的唇内,他立即热情加以回应,彼此 的拥吻更为亲昵、更为销魂。他抬起头,撑著手肘,凝睇著那张迷媚的脸蛋与那 令人销魂的双眸。夕照下,她嫣红的纷颊洋溢著无尽的温柔与全然的奉献,让他 深受感动,这是他由衷想望的女人,惟一无所保留奉献给他的女人! 凤青一只大手缓缓抚移著她的身侧,由她的臀部、纤腰,乃至覆盖在她的胸 前,朝阳顿时全身窜流著阵阵狂野的火花,整个人在他的碰触下无助的蠕动著。 她再也无法忍受这般甜蜜的折磨,狂乱的将手指插入凤青的发际,将他的头扳向 自己涨痛的胸前时,他不禁将脸埋人她的温软峰峦。在尽情的探索与品味间,朝 阳再度为阵阵奇妙的感觉所淹没,喉底不断发出娇吟,在彼此热烈的拥抱与血脉 内窜流的熔岩间狂热不能自己。 凤青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绵柔的低吼,最后一丝自我抑制的能力在柔情攻势 间化解於无形,朝阳已为饥渴的情火所吞噬,只能绝望的倚向他,随著探索男女 间的欢愉…… 许久之后,朝阳仍然晕晕然沉醉於陌生的满足中,她依偎著凤青,容许自己 最后一次贴近他,「凤青,桌上的汤药是我为你煎的,我端过来给你喝。」 「等一下再喝。」他不想让她离开自己的身边,不时吻啄著她的粉颈。 「不行,药一定要照时吃,你的身体才能康复得快。」依言溜下床,把药端 过来,喂他喝下去。 药一喝完,凤青又将她拉上床,游磨她的全身,此时一阵昏眩突然了无预警 猛向他袭来,他连忙撑住自己的身体,避免压到朝阳,「朝阳,你喂我喝了什么?」 「抱歉,这是惟一的办法。」朝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扶他躺平为他盖 上棉被,静静看著他昏厥过去。 一辆挂著睿王府旗帜的马车里,岚旭、歌玄、淇宣及朝阳,正在进行最后的 商议。 歌玄将一盒红色胭脂及一颗药丸交给她,「这颗药丸是渗在胭脂中迷药的解 药,你将它吃了,然后再涂上胭脂。当豫亲王对你越矩时,你主动与他亲吻,让 他吃了你嘴上的胭脂而后迷昏他,然后你再藉机盗取名册,懂了吗?」 朝阳点点头,「知道名册放在哪里吗?」 「经过这几天的调查,我们确定名册放在豫亲王的寝室,但是详细位置不得 而知,所以你必须把它找出来,如此一来,你应该明白在你引诱豫亲王之前,必 须先让他带你到他的寝室再用计吧?」歌玄道。 「我明白,我会设法让他这么做。」她虽然感到不安,但怎么也必须让自己 镇定,这不仅关系到她的生死,更关系到凤青的安危,她怎么也不容许自己软弱。 「岚旭会假扮成车夫与你一同进府,他会在外庭接应你,名册一到手你立刻 到那里与他会合。」淇宣面色正然的道,「皇上的意思,希望以国法来审定豫亲 王的罪,不要私下动干戈,但是如果情非得已,你的行迹不幸败露,那么你立刻 对空释放烟火,我们与埋伏的大军会立刻冲进去救你,皇上允许我们先斩后奏!」 「知道了。」朝阳接过他递给自己的烟火,严谨的将它藏在裙子内层,并且 吞下歌玄给她的药丸,在嘴上涂上胭脂。 看著她的一举一动,淇宣等三人,下意识祈求她平安无事,否则被凤青削肉 挫骨都不够,「朝阳你一定要见机行事,千万保护自己!」淇宣谆诫。 「放心,我会小心的。」 豫亲王府的正堂里,在冗长的沉默之后,传来尖锐而讽刺的笑声。豫亲王注 视著朝阳的邪恶面孔孕育著危险气息,仿佛一只猛兽盯上猎物一般,随时都要将 它生吞入肚。 豫亲王高深莫测的起身走向她,冲著她的人绕了数圈后,斜著嘴角不怀好意 的捏著她的肩膀,「你不是夸口要洗亮眼睛看我怎么死的吗?怎么现在肯委曲求 全了?」 朝阳强忍著内心作呕的感觉,紧咬住牙关不退惧的道:「此一时,彼一时, 凤青的生命在旦夕之间,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你再加害於他。」自从凤青在婚礼 上遭到行刺之后,街头巷尾都频传他生命垂危,她正好利用这个错误消息作藉口, 替自己的谎言铺路。 豫亲王扬起眉头,「这么护著他?」 「当然。不过话我先说在前头,以我身体为代价只有这一晚而已,我不会离 开凤青跟著你,这样的条件你能接受吗?」朝阳挺然迎向他的眼睛,以不动摇的 眼神企图说服豫亲王,让他不对自己的说辞产生怀疑。 豫亲王由于迷恋于她的美色,倒没有想得那么多,他现在只是一心一意想把 她弄上床,不过在上床之前,他要贯彻自己的话,好好羞辱她一番,他突然箝住 她的下巴,强硬的抬起,「跪下来求我,贱人!」 朝阳猛抽了口气,继而扭头甩开他的手,毫不质疑当场跪下来,双手覆在地 上道:「我求你,请你高抬贵手接受我的条件。」 豫亲王见状立即志得意满狂笑起来,半晌后弯身牵起她,注视著她道:「看 在你态度这么诚恳的份上,好,我答应你!现在……」他转移了视线,梭巡著她 的全身曲线。 朝阳聪慧的先发制人,主动的拉起他的手,盖住自己的乳房道:「我懂你的 意思,到你的房间吧!」 色欲顿时冲上了他的头,惹得他一阵颤抖。不疑有它,他搂住朝阳的腰,立 即喜孜孜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一进到房间,朝阳提醒他道:「王爷你可得咐吩下去,不许有人来打扰,否 则奴家尚不懂鱼水之欢,只怕这一被打扰,会慌了手脚坏了你的兴致。」她的声 音酥软了起来,几乎要融化了他。 豫亲王早妄想轻薄于她,听她这一坦言自己是处子之身,血液简直要冲出他 的每个毛孔,兴奋得不得了,想也不想,他立刻召人传话下去,明早以前不许任 何人打扰他,违者革杀勿论。 这道命令下得令朝阳窃喜不已,婀娜多姿的移坐到床上,等他扑上来。豫亲 王一巴到她身上,立即上下其手,大胆的抚摸起她的全身。她克制住自己心中的 反抗意识,强迫自己一定要忍,等豫亲王尝到了甜头后,她乔装热切的扶正他的 头,让他看著自己,「舔我的唇,用你的舌头。」 豫亲王闻言照办不误,没一下子的工夫,就将她的胭脂悉数舔进肚子,正欲 进一步侵犯她时,药性极猛的迷药发作,霎时教他昏了过去,跌落在床下。 朝阳不假思索旋即溜下床翻箱倒柜,原本摆设整齐的房间,没过多久已经乱 成一团,好比被巨风扫过一般,但是不幸运的是,她搜遍了所有东西,就是找不 到名册。 巡视了周围一眼,朝阳试著找出自己可能遗漏的地方,看来看去就剩那张大 床没找过,裙子一提她跨过豫亲王跳上床,大力掀开床垫,床垫一开果然看见床 板上凹设的夹层,名册就放在裹面。 朝阳拿起名册,将它收在自己的怀中,刻不容缓离开了房间往外庭走去,但 是,早不来晚不来,一群巡逻的卫兵跟在她后面,经过豫亲王的房间,见房门半 开,他们冲进去一看,顷时事态败露,一时间呼声四起,高喊有刺客,朝阳在一 瞬间被卫兵团团围住,惊鸿一瞥,正好瞧见一把刀倏然往自己砍过来…… 「该死的,她到底去哪裹了?!」凤青一脸嫌恶,怒极的吼声,几乎要将宛 儿的耳膜震破。 宛儿刷白了脸,「少夫人,她……她……」宛儿迟疑不决,不知该不该说。 「不要惹我!」凤青卯了起来,握拳的力道已经大到令他的手臂微微颤动。 「少夫人她……她跟淇宣贝勒他们到豫亲王府偷名册去了!」她猛一口气的 把话全部讲完,再也受不了他寒冽的眼光。 凤青顿时双眼笼著深重的阴影,他的重拳槌在桌上,咆啸一声以迅雷不及掩 耳的速度夺门而出,「淇宣,我要杀了你们!」他的怒涛声回荡在走廊上,一到 马槽立刻上马驰骋出府,以惊人的速度往豫亲王府奔去。 当他到达豫亲王府时,只见豫亲王府已经全然陷入战海之中,厮杀哭号的声 音四起,他不再浪费时间,跃身冲入战场,见一个杀一个,毫不手下留情,同时 不忘以极快的速度往内庭移动——他要去救朝阳。 情势已经混乱成这样,她必然难以全身而退,该死的她,怎么可以让自己陷 入这样的绝境?甚至在事前以迷药灌晕自己!可恶!迎面而来又是一个敌人,凤 青敏捷的挡掉他的攻击,举起长剑冷酷的刺人对方的腹中,杀了对方之后又很快 的移动。 「朝阳呢?」他在一处转角碰见了刚奋战完的歌玄。 歌玄抽回镶入敌人的剑,看了他一眼后,平沉的道:「她跟岚旭在一起,我 跟他们走散了。」表面上歌玄是不动声色,其实心里已经暗暗叫苦。完蛋了,最 不想见到的人已经来了,这下子回去肯定只剩半条命,岚旭,你可得把朝阳保护 好,否则大家一起见阎王。 「很好,你最好祈祷她没事!」凤青彷佛看穿他的心思,咬牙的道,在眼中 的火花好似已经烧掉了他一层皮后,便抿唇继续往内走。 岚旭远远的就看见了凤青,挡开了一波攻势后,拉开嗓门即对凤青叫道:「 在这里!」凤青立刻被声音吸引过去,一瞥,果然看见了被岚旭保护著的朝阳, 他掩不住开心的往他们跑过去,但是随著距离愈来愈近,他的脸色也愈来愈难看, 因为她的左手臂上流著一片血迹,整只手臂无力的垂在身侧,毋须置疑,她受伤 了! 凤青低吼著,蹙著两道浓眉,凶恶的跑到他们面前,二话不说拉起朝阳的袖 子察看伤势,当他瞧见原本白哲的手臂,现在竟然是一片血肉模糊时,他再也克 制不住怒气,对岚旭猛开炮火指责他们的不是,甚至扬言回去要他们好看。 可怜的岚旭,顿时处於腹背受敌的局面,一方面要砍杀敌人,一方面还要接 受凤青的疲劳轰炸,而朝阳虽然想插嘴却苦无机会,只要她一开口凤青就瞪死她, 就这样,战场中充满了他的斥喝声,直到夜色深沉,死的死、逃的逃。 「到处不见豫亲王的踪影,难道他已经逃走了?」淇宣在休战之后,拭著额 头上的汗水问。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任他们怎么也料想不到迷药会那么快就消退,白白错失 了抓他的机会。现在,岚旭、歌玄已经协同军队在豫亲王府找了一个时辰,还是 不见回报,看来是白忙了。 「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等皇上圣旨一下来,他就成了朝廷钦犯,终究 逃不过杀头的命运。」凤青心不在焉的道,坐在一颗石头上,忙著用清水清洗朝 阳的伤口。 「我到处去看看好了。」淇宣眯起眼睛,不甘就这样放弃,依言举步走开。 望著他的背影,朝阳才要把视线收回,突然乍见凤青的背后,冒出一道黑色 的人影,高举著一把利器向他袭来,情急之下,她推开凤青,以自己的身体挡住 了那把利器。当它冷冰的刺穿她的肩膀时,朝阳终于看清了它,它是一把剑,由 一脸鬼气的豫亲王握持著。 被推倒在地上的凤青,清楚看见剑穿过朝阳的身体,又被豫亲王抽回去,她 痛苦得呼叹一声后,血流如注的摔在地上。他倏然起身,准备奋然与豫亲王迎斗, 但是冷不防的,他的后脑此时猝然被人用重物撞击,应时双脚一曲当场跪下来, 温热的红色液体随之流过他的脸颊,闷哼一声,他受到第二度撞击,应声倒下。 有同党……他尚来不及看清偷袭自己的人,已经看到豫亲王一把剑再度向朝 阳刺过去!他无力营救她,因为黑暗在此时侵占了他的视线,他什么也看不见, 只听到了朝阳的叫声…… 她死了,死在他的面前,寒心的泪水滑过他的脸庞,意识渐渐抽离了他的身 体 「朝阳……」凤青呢哝的声音,微弱的自喉中传出,原本垂闭的眼睑此刻也 缓缓睁了开来,他醒了,倏然地,他猛从床上弹起,看了看四周,惟不见那张娇 美的脸孔,他连忙抓住睿福晋的手仓皇的问:「朝阳呢?」 睿福晋见他醒来立即喜极而泣,抚著他的手道:「太好了、太好了,你终於 醒了。」 「朝阳呢?额娘,朝阳呢?」他打断她的话,追问道。 睿福晋愣了愣,「她……她……」她吞吞吐吐掉头看著身后的丫鬟,似乎有 难言之隐。 「额娘,告诉我……她是不是死了?」凤青纠结著眉头,悯伤的问。在他脑 海里,此时此刻正回绕著朝阳的惨叫声,惨遭杀害的情景历历在目。 睿福晋郁闷得摇摇头,回避他痛苦的眼神。 「摇头是什么意思?她没死是不是?」他的眼中燃起了希望。 她被逼得没有办法,索性把事实告诉他,「她确实没死,不过身受重伤……」 「那她人呢?她人在哪里?我要见她!」他沉不住气的跳下床,可是脚才一 落地,一阵天旋地转即向他街来,令他不得不抚著头重新坐回床上,「我的头好 晕……」 「你的头受了那么重的伤当然晕了,快点躺好,我让人喂你药膳。」依言睿 福晋点头示意身后的丫鬟过去扶他,但是丫鬟才一碰他,立刻被他冷酷的推了开。 他敏锐的抬头看著睿福晋道:「不要转移话题,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一怔,继而肩头一垂,吁了吁气,看来是不得不说了,「她走了……」 「走?什么意思?」 「如你所听到的,她走了,离开睿王府、离开了你。」睿福晋心绪交织,按 捺不住心中的悲伤,「昨天破晓时分,她用马车把你送回来后,便负伤离去,由 于当时大家急著救你,根本没注意到她,直到今天早上硕王府派人送来一封短笺, 才知道她有意与你离异,脱离夫妇关系。」 凤青顿时遭人狠狠一击,心在刹那间被撕裂,「短笺呢?」他的声音在颤动。 睿福晋闻言从衣袋中取出短笺,交到他的手中。 凤青快速将短笺的内容浏览而过,霎时令他瞠愕无法动弹,久久不能自己。 晓月秋风挽心过, 欲寻陈迹怅人非, 破看沧海梦一回, 长更缘尽比翼飞。 「小四,更衣。」他强作平稳的道,撑著身体吃力的站起。 睿福晋跟著他站起来,忧心的上前扶著他,「青儿,你想干什么?」 「我要去找她,把她带回来……」她怎么可以这样对他?才刚知道她逃过鬼 门关,接踵而来的却是她的背离,难道多日前她对他的点点滴滴都是假的?难道 对他诉说在老的时候,还希望依偎在他怀里也是假的?凤青的唇抿到泛白,脑子 里净是朝阳的巧颜倩影,净是她舆自己的甜蜜恩爱,她怎么可以这样对他?怎么 可以? 「青儿不要,去了也没用,你阿玛已经跟硕王爷谈过了,能接回她,早接回 她了。」凤青震然的睁大眼睛,改握著睿福晋的手问:「你说什么?难道硕王爷 同意朝阳回去?」 「不只是同意,他……他甚至央求你休了朝阳,结束这桩婚事!」她揪起了 眉心,把最终的事实告诉凤青。 「什么?」他不可置信的呢喃,整个人摇晃了一下,「什么理由让他这样做?」 「是朝阳跪著哀求硕王爷的,硕王爷不忍心看自己的女儿,因为爱你而如此 痛苦,所以答应了她的要求,同时让人把她送出京城。凤青,你到底对她做了什 么?逼得她要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你?」睿福晋不懂,真的不懂,朝阳对凤青是如 此用情至深,到底有什么理由要她背负感情逃离他? 「出京?理由?理由就是我不爱她!哈、哈、哈!」凤青终於情绪失控的对 天豪笑。那把剑没有夺走她的生命,却从他身边带走了她。当她是孤立的一个人 时,她逃到天涯海角,他可以以拥有者的姿态追她到天涯海角,而今硕王爷的悔 婚,让他有什么立场这样做?他失去了她、从此失去了她! 「青儿你不要这样,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睿福晋紧张的说,却被凤青 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得结巴。 「没有!没有余地可以挽回!在我强暴她时,她就曾经说过,总有一天会离 开我,会离开我!」他狂吼出声。 「青儿,你……」睿福晋顿时瞪大眼睛,捂著唇错愕的看著他。 「额娘,你怎么也想不到,我会丧心病狂的强暴她吧?我只是想留住她,可 是到头来我还是失去了她……」他沮丧的跪在地上,心中的抽痛令他站不起来。 该死的她,竟然让他以为她不再执著于感情,让他以为他们能这样相处下去, 没想到终究还是留不住她的心!为什么她要对他苛求他付不出的爱呢?为什么? 为什么…… 五个月后,钟山避暑山庄 「这么说来,那把剑没刺中你?」老翁下了一只黑棋后,抚著胡须问。 「没有,在杀我之前,他就已经命丧黄泉了。当然啦,这也得感谢歌玄贝勒 及时赶到,否则死的人就是我和凤青了。」朝阳适时的道,举手投足间多了份韵 味,也多了份母爱的光辉。 老翁明了的点点头,「的确是惊心动魄,不过有一件事我实在不明白,既然 你那么爱凤青贝勒,为什么还要离开他呢?弄得肚子里的孩子没爹。」 朝阳微微勾起嘴角,垂著视线将白棋摆上棋盘,「感情这种事是很难讲的, 有的人或许只在乎拥有对方,不在乎对方的心,可是我就没办法,只要一想到当 他对我好,但通过眼眸看的却是另外一个女人时,我就无法假装自己很幸福,而 是觉得自己很悲哀。我是个很自私的女人,他的身、心我都想拥有,只是……我 现在一样也没有。」 她已经与凤青离异了,休书是他亲手写,亲手交到阿玛手中的。记得当她收 到休书时,哭得泣不成声,明明是自己要的,却又难以承受,只因为她的心在那 一瞬间,失落到很深很深的谷底。 「那你今后怎么办?改嫁吗?」 朝阳笑著摇摇头,「烈女不侍二夫,我不会改嫁,虽然我与凤青离异了,但 是在这里……」她指著自己的心窝,「我永远都是凤青的妻子。」 「真是怨女一个!」老翁调侃著说,转移气氛道:「你孩子的名字取好了吗? 如果还没,我可以替你拿些主意,你不要看我是个乡下粗人,其实我肚子里的诗 经文赋可不少。」他斜著头露出得意的笑容。 「谢谢你的好意,孩子的名字我已经取好了,如果是女的就叫思凤,男的就 叫思青,合起来就是思凤青,怎么样很有意思吧?」朝阳红著脸笑说,身边的零 零星星都想留住凤青的一部分。 老翁欢愉的哈哈大笑,「是很有意思,不过……姓呢?」他的眉毛皱了起来, 提出一个连朝阳想都没想过的问题。 朝阳抚抚隆起的肚子,飞快的思虑了一会儿,「我想……应该是跟我的姓, 我已经从睿王府的家谱中除名,孩子自然不可能再跟他们的姓。」转转眼珠子, 她乐天的道:「算了,让我阿玛去处理吧,我只管把孩子生下来就对了!」 「也对,不过我看你得多补补身子,孕妇照理说会比较丰腴,可是我看你好 像没什么长进。」他盯著她那张百年如一日的鸡蛋脸。 「额娘今天来的时候,也是这么说,可是我的肚子很大啊,大概全丰腴到肚 子去了吧!」她只能这样解释,以前她的食量就已经不小了,现在更是惊人,避 暑山庄一年份的储粮,五个月来几乎快被她吃光了,实在很可怕!「说到这里, 我要跟你辞行了。」 「辞行?!为什么?」老翁觉得突兀,心中油然一阵不舍。 「是我额娘的意思,她说我的肚子愈来愈大,需要人家照顾,回府是必须的, 所以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明天一早,我就要随额娘回京了。」朝阳喃喃的 道,同样有著一份不舍的心境。 「那倒也是,京城终究是你的家,是该回去了。」老翁赞同的点头。 「我走了以后你会寂寞吗?」朝阳突然有种放不下他的感觉。 老翁不在乎的挥挥手,爽朗的回道:「不会,我这里的朋友多得是,儿子、 媳妇、孙子都在我身边,我怎么会寂寞呢?只是有点舍不得罢了。」 「我也舍不得……」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