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咔嚓” 房思宁 记事时起爸妈就很忙,为工作忙,为生计忙,很晚才回家。我常常一个人在家, 或是与玩具为伙,或是和电视做伴,要么看书,要么睡觉。多数时间我愿意静静地 等待,等待着一串钥匙在手中抖动,然后插进锁眼里的“咔嚓”声。我太喜欢这声 音了,因为它宣告了我将不再孤独,将被人陪伴着度过余下的时间,也将真正体会 到家的意义。这每一次“咔嚓”就像相机胶片的曝光,记录着许多苦涩而美妙的故 事。 小学三年级的一天,放学回家,桌上照例摆着已经做好的饭菜,但我却一点食 欲都没有。我的数学月考没及格,而这次老师要求家长在卷子上签字。这下可完了, 我心想。我瘫坐在床上,手足无措地想着这一由我亲自酿成事件的后果:爸妈夺过 卷纸,狠狠地扔在地上,然后大声质问我,为什么平时不认真学,考试不及格丢尽 了家长的脸;或许爸还会恼羞成怒地拿皮带抽我屁股……呜呼!我实在没有勇气再 想下去,我平生第一次害怕起这“咔嚓”声来。 时间一秒一秒地挨过去,时针已经指向了九点钟,爸妈还没有回来。我脑海中 突然出现了一个绝妙的想法:今晚不等那个“惯例”的“咔嚓”,早点儿睡,明天 老师问时,就说家长没回来。对,我迅速铺好被子,迅雷不及掩耳般地钻进被窝, 并熄灭了所有的灯,佯做熟睡的样子。 就这样一动不动地,我躺着。屋里静得出奇,只能听见秒针“嘀嗒,嘀嗒”的 响声。过了许久,我仍不能入睡,心中忐忑不安。爸妈不会真不回来了吧?我越想 越怕,越怕越想。门外传来上楼的脚步声,而且还伴着钥匙在手中的抖动声。“咔 嚓”来了,我忙把被子蒙在头上,屏住呼吸。渐渐的脚步声从我家门口经过而向楼 上传去。我猛地坐起来,心里怦怦直跳。 再也受不了这种压抑了,我站在阳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对面楼的一家人正 在共进晚餐,我取来玩具望远镜,通过镜筒,我看见那家人的脸上都挂满了幸福。 我被这种气氛所感染,泪水悄悄地流下来,仿佛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无法阻止我对 家庭的渴望。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吃吃饭,看看电视,玩玩牌,哪怕是说说话也好 呀! 门口传来了“咔嚓”声。我再也忍不住了,一头扑在母亲的怀里,放声大哭起 来。妈紧紧地搂着我,任我倾泻着这份人世间最真挚的感情。 如今求学在外,再也听不到那熟悉的“咔嚓”声,但每每想到它,就想起千里 以外的家,想起那鬓已白的妈,想起那老眼昏花的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