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的关爱 梁倩 姥姥瘦,从没发过福,原因是她一贯勤劳节俭。玉米面便宜的时候,她爱吃玉 米饼子。后来生活好了,大米已成家常便饭,玉米面却被宠坏了,身价飞涨,跟绿 豆、小豆那些“贵重”粮食平起平坐,可它却突然在姥姥这儿失宠了。 姥姥能干活,以前跟大舅、老舅和妈一起打煤坯,一打就是一大片。过上半天 时间,姥姥再把煤坯一块一块扶起来,让它们晒晒太阳,吹吹风,等干透了,就十 块八块地往下屋里搬,中间都不歇一下。后来院子因人多而变小了,大片的煤坯已 经没处打了,姥姥就因地制宜,把煤坯打在院子中央,我放学回来见煤坯地雷似的 “埋伏”得到处都是,真有些惹不起,又躲不起。 姥姥很慈祥,一辈子平平淡淡。姥姥轻易不发火,我从小到大,连犯错误都犯 不了太大,也就没被严惩过,可我却亲眼见过姥姥“痛打”小表弟的场面,说“痛 打”其实痛的是姥姥。 那年,表弟五岁,属虎的,天不怕地不怕,每天上墙、挖坑、与人吵架。新衣 服不敢给他穿,因为穿上很快就出窟窿。姥姥特意找了几件我穿剩下的旧衣服给他 当工作服,结果每一件几乎都千疮百孔,上面是左一块右一块的补丁。 那时,胡同里有棵比院墙还高出一大截的杨树,一个淘气小孩爬树时从上面摔 下来,死了。姥姥警告表弟,不许他爬树,可表弟生性爱冒险,偷偷爬了两次。有 一天,姥姥发现他裤子上剐了个挺大的三角口子。便追问他怎么弄的。表弟虽淘, 但他不会撒谎,吞吞吐吐老半天,最后还是“招供”了。姥姥狠狠地揍了他一顿, 打得他趴在地板上号啕大哭,后来不敢哭,也不敢动了。我去求情,姥姥不答应, 非让他长记性不可。过后,我看见姥姥戴着花镜一针一线地给表弟缝补。表弟的裤 子上又多了一块精致的补丁,而姥姥的眼里却充满了慈柔的光,那光亮一闪一闪的, 是泪光。 姥姥活着好像就是为了爱我们。她读书不多,但极力督促我们学习,可现在她 老人家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今年春节,我跟表弟说起我做过的一个梦,我梦见姥姥 正眯缝着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认语文课本上的标题,猜字似的,其中有两个字她不 认识。表弟听了,眼睛里涌出两滴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