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欲与金钱(5)
在茶苑,袁乡长又从手包里取出了一盒软中华,阮三儿想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
话,这应该是第三包了。真是看不出来,一个欠发达地区的小小的乡长竟敢这样奢
侈的消费,而且还当着自己上司的面。他一个月的工资能有多少?照这种抽法,他
就是不吃不喝也抽不过一个星期的。
袁乡长依然习惯性地眨了眨眼,让了一圈烟。他吐了几口浓浓的烟雾之后,说
:“我看得出来,你们跟陈市长的关系不错,我和陈市长关系也很好,只要是兄弟
们的事情,陈市长打个招呼我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袁乡长,具体操作还是在您这儿,将来该按规矩怎么做我们决不会食言,我
们之间的事情就局限在我们这个小范围里,跟陈市长没关。”阮三儿想借此打消袁
乡长的顾虑,他不希望让袁乡长认为他们是在拿市长压他,他要让袁乡长感悟到,
跟北奥的合作他个人一定会有好处的。阮三儿想这个袁乡长不可能不吃黑,否则他
就不会抽软中华了。
“我们乡上的工作难度是很大的,在我跟你们签征地合同之前,我还有许多工
作要做,我首先要跟村上签土地代征协议,村民小组也要出东西,每个村民都必须
签字,给农民的补偿费没有几个合同肯定谈不下来,高了你们不答应,低了农民又
不干,现在这伙儿农民精着呢!价钱压得太低,农民会闹事的,而且将来你们进地
测量开发的时候,还会发生更大的矛盾,前几天市政府就被农民围了一次。”袁乡
长眉头紧锁,一口接一口地吐着烟雾。
“所以我说最艰苦的工作是由您这儿来做的,这个情我们一定要领。”阮三儿
说。
“我说这些不是想让你们领什么情,实际情况就是这样。”袁乡长说着把手中
已经抽完了的烟灭掉。“如果你们早来半年,事情就好办多了,那时候一亩地也就
是只给农民一万来块钱,现在三万块可能都打不住了。”
“所以说这事儿还得请您出主意想办法,怎么跟农民谈判我们不行,您可是行
家呀!”阮三儿恭维地笑着说。
“时间这么紧,别的办法我看不行了,我只能去找村上的头人,给头人点好处,
让他逼着村民签字,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没问题,需要多少您开个价。”
“这事情复杂,咱的钱也不能瞎给,如果头人签下来的是三万一亩,咱可就占
了大便宜,他也要拿钱去打点的,只给他两条烟恐怕不行吧,如果他能顺当的签下
来,那就要给他点现货了。”
“一点问题都没有。”阮三儿盯着袁乡长说。
“其实这对你们投资商有利,钱总是要付的,让头人得点好处,那省下的可就
多了。”
“袁乡长,农民的胃口撑得也太快太大了点吧,什么时候一亩地的补偿费涨到
三万啦?”常老板觉得袁乡长开出的这个价有点离谱。
“三万还多?就算是三万的补偿费,投资商把土地手续全部办妥也不到五万一
亩吧?你知道现在转手一亩地要多少钱?最少八万!十万一亩都有人要呢!人家农
民也会算账,糊弄不过去。”
“袁乡长,您指的是那三千亩山坡地吧。”阮三儿并不觉得三万的补偿费不能
接受,这个价码在他的意料之中,当然压低应该还是有余地的,只是三千亩土地显
然满足不了他的胃口。还有一点是他没有料到的,第一次见面袁乡长就把话挑得这
么明,简直太赤裸裸了。他给田先生使了个眼色,田先生心领神会。田先生偷偷看
了一眼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小六,他想,阮三儿肯定不希望当着小六的面把底牌全
部抖出来,他们两个在新疆已经达成了默契,如果小六把了底,他与阮三儿之间的
合作难度就大了。
“袁乡长,这个事情等下来后咱们两个慢慢谈,我也是咱秦岭人,说句实话,
把农民压得太狠,感情也就黄了,可我也要对得起我这些北京来的朋友,我是两边
都要考虑。”田先生说着又给常老板使了个眼,意思是说让他闭嘴。常老板不愧是
个聪明人,他说秦岭这地方就是邪,地价简直就是在飞,市政府招待所旁边的那十
亩地,去年五十万一亩还没有要,今年涨到一百万反而都来抢了,说完他感叹了一
番,就起身离开,他说他还有生意要照料,土地的买卖太玄了,他听不明白。
袁乡长说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在这次经贸洽谈会上也只能签个三千亩了,另外
的两千亩必须缓一缓,它需要一些时间去运作。袁乡长故意把“运作”这个词拉了
个长调,他觉得这是个很时尚的新名词,而且词义非常准确,大老板们都知道“运
作”意味着什么。
阮三儿也认为留下个悬念可能对自己更有利,他没有再纠缠这个话题。田先生
也不含糊,他必须阻止袁乡长再说下去了,本来是要暗箱操作的,甚至对于阮三儿
他都必须留一手,可这位袁乡长真他妈是个大老粗,谱都不会摆,什么事儿都说得
那么直白,好处费能这么要吗?这得靠你自己去“运作”嘛!
他们有东拉西扯得了了一阵,袁乡长就起身告辞了,临分手前田先生跟袁乡长
互留了电话,田先生说他明天下午再给袁乡长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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