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个月以后。 白小柳一早来到中国大酒店,因为中介所通知她今天有国内的客人要找她当导 游。 来到酒店门外,一个蹒跚学步金发碧眼的洋娃娃跌倒了,身边却没有大人,白 小柳赶忙过去把她扶起来,一看是小家伙的鞋带松了,于是跪下给她绑好了鞋带, 拍了拍她身上的尘土,抬起头微笑着轻轻刮了一下小女孩的下巴,心里突然有一种 感觉,那个人一定也有孩子了吧。没想到小女孩竟然搂着白小柳的脖子亲了她一下, 朝阳斜照在微笑的两人身上,像一幅灿烂夺目的金边剪影画,这一幕被站在不远处 的一个人尽收眼底。 白小柳低头看了看手表,站起来跑向酒店大堂,与一个人擦肩而过,突然停下 了,愣了好一会儿,带着不敢相信的表情转过身,那人双手插兜也看着她。 是他!真的是他!程浩。他的样子也没有多大改变,只是他不再让别人看出他 的不屑,而是将玩世不恭藏在了微微上翅的一边嘴角上,又是当年的那笑,真是可 气,又见到程浩,白小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事, 她的第一感觉是要保持一段距离。 “是我找你当导游的。”程浩看着白小柳首先打破了沉默。 听到他说话,白小柳才从恍惚中醒来。“我为你找别人”她转身要走。 程浩拉住她的胳膊,“你的导游费用我已经付了,你要浪费我的时间么?”她 仿佛触电一般把手抽出来。 她考虑了一下,“既然这样,明天我再为您找别人做导游,您现在想到哪里浏 览。”白小柳拿出专业的姿态看着他。 程浩看了看眼前这个两年没见的女孩。头发还是黑黑的直发,依旧是牛仔裤的 休闲打扮,她正看着他,他却不敢像过去那样迎着她的目光。 “行程你来安排好了。”程浩随便说。 “这样的话,先去桌山好了,车在那边。”白小柳指了指停车场。 白小柳走到车旁,抢先坐在了司机旁边的位置上。程浩只得坐在后面。 车子在公路上行驶着,车内一片寂静,司机是当地人,看了看身边的白小柳, 他不明白平时热情的白小柳今天怎么不说话。 他们来到桌山山顶。脚下的开普敦全城景像一览无余,它像大海蓝裙的彩色蕾 丝花边一样,不愧为南非海边的一颗明珠。 白小柳面对着空间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开普敦以及桌山的资料,开普敦面积…… 地处……,她不经意的看了程浩一眼,才发现这人一直看着她,急忙把自己的目光 收回来却一时不知下面该说什么了。 “我这次出来是考察酒店的,到开普敦只是替黄珍处理一些中介所的事务,顺 便看一下这里的酒店情况。”程浩拿出一支烟,点燃,吸了一口,眼睛望着山脚下, 任烟在手中袅袅的燃着。 原来是这样,白小柳低着头努力想接着刚才自己的思路继续讲下去。他开始吸 烟了? 这时候,白小柳的手机响了,“丹尼尔……今天吗?……我不知道有没有时间, 正在带客人浏览,晚些时候给你打电话好吗?” “你很忙呀?一边学习一边工作还不忘谈情说爱。”程浩突然讪讪地说。 听了这话,白小柳愣了一下,努力想压抑自己的情绪,突然又十分恼怒“这和 你有什么关系?难道你忘了吗?你当初选择了高贵的天鹅。”白小柳停顿了一下, 似乎努力想使自己平静下来,但是她好像回忆起了当初自己的痛苦一样继而更加愤 怒起来,“你有什么权利管我?你把我当什么!!!!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 西吗?只因为我是一只丑小鸭,就可以随意践踏我的自尊么!?你这个混蛋!”白 小柳嘤嘤地哭起来。 程浩突然把激动的白小柳揽在怀里,“对不起!”任她在怀里挣扎不放手, “当时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只是希望把你的痛苦减到最低,以为把你送走 就没事了,可是没想到……” 白小柳挣脱开程浩,退后一步,朝他的小腿狠狠的踢了一脚,转身一声不响的 上了车。程浩唉呀一声蹲下去捂着小腿站不起来了。 司机眼看着两人先是好好的,却吵起架来,听不懂在吵些什么,一会儿又抱在 了一起,却见那男人挨了打。莫名其妙地站在那里看热闹。看程浩半天站不起来, 过去扶起了他,在司机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上了车。白小柳坐在车上一动不动。 第二天,中介所的代理打来电话,问白小柳昨天怎么回事?客人怎么会受伤? 白小柳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要白小柳一起去客人住的酒店赔礼道歉。 白小柳冷静一想,自己当时确实有点冲动,因为在气头上,根本没听见程浩的 解释,回来才记起程浩当时说的话。事情已然成了那样,而且自己到这里留学还要 谢谢程浩,又听说他伤的还挺厉害,就有点怪自己下手太重,心中充满歉意。 跟着代理来到程浩住的酒店房间,在代理的一痛解释和道歉之后,白小柳被要 求留下来照顾程总。 白小柳坐在程浩对面,只低着头不时瞟一眼程浩那缠着绷带的腿。 程浩突然费劲的站起来,一蹦一跳的,白小柳上前赶紧扶住他,问“你要干什 么?” “我要喝水。” “你坐在这里,等着。”白小柳把程浩又扶到沙发里。白小柳倒了一杯白水端 到他面前。 程浩看了一眼,皱了一下眉,并不喝。 “怎么不喝?”白小柳问。 “我想喝茶。” “你再等一下。”白小柳很好脾气的转身又去沏了一杯茶端了过来。 “房间里太闷了,我想出去走走。”程浩有点愁眉苦脸地说。 “可是,你的腿……”白小柳看了看程浩的腿。有点为难“好吧,我扶你。” “你还有一条好腿吧,不要完全靠在我身上,你快把我压倒了……”于是,白 小柳架着程浩的胳膊,两人跌跌撞撞走到酒店的后院,累的白小柳满头大汗,终于 找到一处椅子安置下了程浩。 “天气好热呀!给我找点喝的好吗?”程浩手搭在额头上看了看明晃晃的太阳。 白小柳刚坐下用手扇着凉风,擦了擦汗,“你等等。”又站了起来走向水吧, 却没有注意到背后程浩眼睛里那一丝狡黠的笑意。 白小柳迎面碰上了丹尼尔。丹尼尔到这里来见朋友,就是昨天在打给白小柳的 电话中说他的朋友准备在国内开一家广告公司,所以打算介绍给白小柳认识,因为 白小柳学的是传媒专业,也许对白小柳有所帮助。 三人站在游泳池边说着话,远处的程浩坐不住了,那明明就是VCR 里与白小柳 拥吻的那个男人,于是趁白小柳不注意,程浩蹑手蹑脚的走到他们身后,丹尼尔看 到一个人站在白小柳的身后不动了,也就停止了说话不解的看着程浩。白小柳顺着 丹尼尔的目光回头一看,程浩急忙扶住了旁边的树。 白小柳为他们介绍之后,程浩主动与丹尼尔握手,丹尼尔感觉到手被握的有点 疼,叫了一声,把手抽出来甩了甩。 这时旁边经过一个端着好几杯饮料的侍者,脚下一个不小心,盘子就要翻在了 这几个人身上,程浩眼疾手快自己躲开了还把白小柳也拉到了一边,还好没有洒到 身上。可是就这一下,就被白小柳发现了破绽。 “你的腿好了?!”白小柳盯着程浩的腿看。 “好了!”程浩赶紧陪笑。 “是吗?好的这么快?你在骗我!”白小柳又抬起脚准备给他狠狠的再来一下, 转念一想又把脚放下了,看了看程浩身后,甜笑一下,两手使劲把程浩“咕咚”一 声推进了游泳池。程浩面朝上,大字展展的掉了下去,绷带浮到了水面上。然后白 小柳转身气呼呼地走了。 黄昏的时候,白小柳回到学校走向宿舍的路上,每一个人都向她微笑,有的还 用中文对她说“对不起”,弄的她莫名其妙,走进宿舍楼,更有看门的大叔眼睛从 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上方看着她说“你快原谅他吧,不然他会让所有的人都学会说那 三个中国字。” “什么?”白小柳莫名其妙。 看门的大叔用手指指楼上。 白小柳走上楼梯打开自己的房间,眼睛立刻被鲜花淹没了,满屋子的鲜花把房 间填的满满的让人都无法走进去,和她同屋的美国女孩看到她回来了,冲过来两手 搭在她肩上,认真地说“原来你在国内有男朋友,那你把丹尼尔让给我吧。” “什么?”白小柳瞪大眼睛看着她的同屋。 “今天下午你不在的时候,有一个中国男人在宿舍楼下拦住我们每一个人,恳 求我们帮他一个忙,就是在见到你的时候对你说三个字‘对不起’,你听到有人对 你说了么?” 白小柳点点头。 她的同屋递给她一张卡片上用中文写着: 想要道歉的时候,才想起一直以来从没有送花给你,这些花希望能弥补过去, 我知道现在我没有资格说爱你,只是希望你能原谅我所有的错。 明天中午,在酒店餐厅,我等你。 程浩 白小柳合上卡片,和她的同屋艰难的走进及膝的花丛,“真不好意思,占用了 你的地方,我立刻把这些东西搬出去。”白小柳歉意的说。 “不要,我想在花丛里睡觉的感觉一定很棒!” 第二天整个上午,白小柳都在犹豫该不该去赴这个约会。理智告诉她不应该去, 他现在已经是有妇之夫了,这样和他纠缠不清只能使自己陷入尴尬的境地,可是感 情又在驱使着她在临近中午的时候不时的注意自己的妆容和墙上的挂钟。当她那天 在酒店门前见到程浩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东西被他的一个笑容就 打败了,她就明白了自己一直不能彻底接受丹尼尔的原因,因为她还忘不了程浩。 女人最懦弱的时刻,永远是面对真情之际,因为只有在这时,坚定的意志才会 面临最大的挑战,她才会力不从心地愿意屈服,准备投降。----- 梁凤仪。 于是,在中午的时候,白小柳还是来到了酒店的餐厅,侍者把她领到程浩早已 订好的座位上,却不见程浩的身影。可能等一会儿他就会出现吧。 90分钟以后,当侍者第三次来问她是否可以上菜时,白小柳“噌”一声站起来, 孤身离去。 程浩始终没有来。 *************** 当程浩坐了十个小时的飞机,匆匆赶回家的时候,打开门一看,高冰逸好好的 坐在客厅里。 “你没事吧?”程浩放下行李,疑惑不解的走上前盯着高冰逸问。 “没事,人家只是想你了。你走了那么多天,也不打个电话回来。”高冰逸过 来抱着程浩的胳膊贴在他的胸前喜出望外。 程浩推开她,“这么说,根本就没有车祸?” “人家只是想看你是不是在乎我,所以让我妈妈给你打了电话,真高兴你这么 快就回来了。”高冰逸并没有注意到程浩生硬的表情。 “我到公司还有些事要处理。”程浩说完拿起行李走出了家门,只留下高冰逸 在身后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