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蝶变(6) 离婚之后,我跟着老妈,我哥跟着老爸。我跟着老妈得了近十万元实打实的 钞票。我哥跟着老爸只得了一座徒有空名的娱乐城。但我老爸易青云很快就将这 座娱乐城做大做强做精了。可我老妈呢,依然守着麻将桌,坐吃山空。与以往不 同的是,以往她是认真对付每一块麻将每一盘牌。现在坐在麻将桌前她不怎么专 心打牌了,而是断断续续地向她的牌友控诉我父亲的不是!一遍一遍骂我父亲很 难听的话,说他总有一天会被那些死妖精给整死的!她说话的语气往往咬牙切齿, 仿佛真的巴不得我老爸立刻去死!她的牌友就笑她,说:你若把他给咒死了,每 个月谁还会供给你两千元钱啊? 老妈鼻子一声哼,说:狗屁!老娘有的是钱,不靠他这点臭钱!牌友就说: 那你还要啊?老妈说:不要白不要!我不拿也被那些死妖精给拿去了! 事实上,那十万元钱其实也是我老爸赚回来的。只是离婚时判给了老妈。最 要命的是,在几年的麻将生涯中,老妈居然不知不觉就将这十万元输了个精光。 现在她还非得靠老爸提供给她的每月两千元钱度日。有时手头紧了,她就会唆使 我去老爸那里要一些钱。我要了钱之后,先在半途自己拿一部分回扣,等给了老 妈,再从老妈手里要一部分回扣。老妈骂骂咧咧,但不敢不给,要不然下次鬼才 会去向老爸要钱呢。 日子都过成这样了,她还有什么资格指责我老爸呢? 当然,我老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应该是不懂什么爱情的。书上对爱情的 定义是,在长期的婚姻生活中,彼此要互相照顾,互相改造,共同提高。可他一 开始就想要撇开我母亲。青云娱乐城他根本不要我母亲插手。我母亲也就落得清 闲。如果当初他能与我母亲共同打造青云娱乐城,在长期艰苦的聚财过程中,缔 造美好情谊,他们俩也不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而我母亲若要经常出入青云娱乐 城,她的审美趣味也不会永远停留在七十年代末。 我父亲不但对我母亲没耐心,他对任何其他女人都没耐心。自从与母亲离婚 后,他身边的女人就换了一个又一个。而且一个比一个没档次。看得我都觉得恶 心,他居然还浑然不觉。凭着文革结束后新中国第一批大学生的招牌,他没少在 我和我哥面前吹嘘。我哥当然只能耷拉着头听着,因为高中毕业后,哥哥没考上 大学,只能留在青云娱乐城帮忙。现在我也要耷拉着头听着了。因为我也没考上 大学。 我父亲一直希望我能考上大学,远走高飞,闯出自己的一片天空。他不想我 呆在母亲身边,他认为我呆在母亲身边有百害而无一利。婚姻的变故使他老觉得 亏欠了我什么,他希望我能靠自己的力量改变自己的命运。 我也希望。但我并不认为考大学是惟一的出路。青云娱乐城就有好些大学生, 我看他们就没有多少出路。如果我入驻青云,那么这些大学生只不过是我手下的 一些兵而已。我觉得我有能力管好他们。 父亲这几天老问我什么时候去复读。今天,我打算去他那儿说出我的心思。 1999年秋天的长沙,温凉适宜。这是女孩的季节,无论穿什么衣服,都爽心 悦目。我随便把头发拢了一下,蓬蓬松松的头发在镜子里看起来非常青春,流畅。 我想这样就好了。然后我找了一件粉红色的无袖毛线衣和一条藏青色的牛仔短裙。 套在身上后,我在镜前一个周旋,长发就飘散开来,把裸露的臂膀温柔抱住。我 觉得这样也好,就任由头发散开去。只是腰间感觉单调了一点。我机灵一动,从 衣柜里取了一根小巧的黑皮带松松垮垮地别在腰间,然后我又找了一双黑色的长 统靴,把修长的腿放进去。 随手拦了一辆的士。司机侧过头看着我。我说:青云娱乐城。司机上蔡锷南 路,转城南西路,再到韶山路。韶山路堵车。司机卵事没有的样子吹着无聊的口 哨。直到有一会儿了,我才知道他的口哨是对我吹的。从反光镜里,我看见他把 头靠在方向盘上,正饶有兴趣地看着我,窝着挑逗的嘴唇,满眼色迷迷的样子。 我很不自在地剜了他一眼。可他不但没有愧色,反而停了口哨,与我搭讪:小妹 每晚好忙吧?我没理他。他又说:小妹好眼生呀,好像是最近才来青云的吧?我 扭头说:你烦不烦啊?!他轻蔑地看了我一眼,嘴里嘀咕几句,然后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