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蝶变(22) 不知什么时候夜色已经降临,雨从一丝一丝变成淅淅沥沥了。我的头发上起 初坠满了晶莹的小水珠,把我装扮得像死亡世界里的某个精灵,现在头发全湿了, 水珠顺着头发落得很快,有些落在我的衣服上,有些落在地上,还有一些顺着我 的脖子流到了我的前胸和后背。凉意弥漫了我的全身,我用左手扣住右手,太凉 了,彼此已没有太多感觉,仿佛已成陌路。 街上行人渐少,只有急驶的车灯在我身上横扫而来,横扫而去。我感觉我的 影子被它们欺负得不成样子。我想那些车灯光再强些,再急些,也许会把我的影 子拧断。 我的意识有些模糊,我顺着黑暗的地方走,有一刻,我感到了一种惧意。但 我很快从这种惧意中找到了一种快感,我甚至渴望从黑夜里走出两个邪恶的坏小 子,将我的衣服撕碎,将我蹂躏、强暴、撕裂,然后砍下我的头颅,往易青云和 肖洁茹的被窝里一扔。 但这次我没有电影里那些离家出走的少女那样的“好运”,在黑暗的小巷里, 没有不良青年出现。倒是碰到一个小女孩,被她打伞的妈妈牵着小手。她仰着头, 天真地问我:阿姨,你不知道下雨了吗?雨都落在你身上了呢。 她母亲扯了一下她,然后看着我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的心头一热,想伸 手去摸小女孩的头。但伸到半途,我的手又缩回来了。我的手太湿了,太凉了, 不适合去碰她。雨水顺着我的额头流下来,在我眼前遮了一道水帘,透过这薄薄 的水帘,女孩纯静温暖的大眼睛让我浑身颤抖不已。就像有一丛大火突然触及麻 木的灵魂,冷的意识这时才贯穿他的整个心身。 女孩又说:妈妈,我们把伞给阿姨吧,她冷坏了。 我终于咧开嘴笑了一下,说:谢谢你,小妹妹,阿姨不要伞。说罢,我的眼 泪又流出来了。一转身,我在雨水中急跑起来。 在航空公司的单身宿舍里,我摸黑把自己的行李摊开。我把自己剥个精光, 在那满是灰尘的床上,我用被子把自己捂得紧紧的。寒颤由内而外,由外而内, 在全身像电波一样传递。后来被子终于被我捂热了。我以为我一定会感冒去,并 且是重感冒,头疼欲裂的那种。晕晕乎乎的,连前来探看我的人,也分不清谁是 谁。 但第二天一早爬起来,我竟什么事都没有。只是喉咙里有些痒,吞咽有点吃 力。坐在床上,我茫然了一会儿,我想,今天我该干什么呢?上班是明天的事, 公司今天放了我们一天假。打有记忆以来,我从没有遇到今天这样的问题,就是 不知道如何安排今天的时间。本来昨天在培训基地的时候,我已经把今天安排得 满满的了。我要去和肖洁茹吃韩国烧烤,去黄兴北路掏衣服,去紫色风酒吧喝酒 聊天蹦迪。可现在,少了肖洁茹,我去做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呢? 肖洁茹。天啊,我不能去想这个名字,一想,心里仍然痛如刀割。我不要去 想了,再不要去想了,一定不要去想了!我得找些事情来做,我得想想今天还有 其他什么事可以做? 事实上最后,我还是把今天给安排妥当了。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一刻也没让自己闲下来。我首先把自己昨晚淋湿的衣 服洗了,然后热火朝天地搞宿舍卫生。经过昨晚,我已喜欢上了这间简单的宿舍 了。我要把它当作自己的家一样。事实上,我现在那儿也不能去了,我只能当这 里是我的家。我要把我的家洗刷得干干净净。门窗上不让它有灰尘,玻璃上不让 它有脏痕,天花板上不让它有一点蛛丝马迹,还有,地板上也要搞得纤尘不染。 我几乎用刷子把地板的每个角落都擦了一遍。初冬的空气里凉意四伏,而我浑身 却热气腾腾的,额头上甚至还沁出几颗汗珠。我想用这种劳动来对付昨天带来的 轻微感冒,是再好不过的了。 中午,我的单身宿舍终于焕然一新。这期间,肖洁茹曾打过来一次电话,我 一见是她的电话,接都没接,就把手机关掉了。死妖精,我再不想听到她任何声 音了(天,我现在也像我母亲那般骂别人死妖精了,尽管刚才我没有骂出口,但 在心中我就是这么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