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蝶变(44) 我铁青着脸。一言不发。萎缩在沙发里,跟一条丧家的资本家的乏走狗没有 区别。肖洁茹走进来,喝斥我爸和我哥,说事情既然发生了,再怎么骂我,也无 济于事。何况一个人如果要这般处心积虑地骗另一个人,谁都防范不了!我并不 感激肖洁茹,这时候我不要她站在我的立场上说话,我宁愿听着我爸和我哥的谩 骂,他们的每一声骂都成了我制造恨的原料。每一声骂由我耳朵传递到心中,再 转化成对肖兴的恨。就这样,在我心中一粒恨的核心制造出来了,然后恨意像野 蜂一样一层一层包绕着核心。再然后,我空缺的胸膛就被一种膨胀起来的恨充塞 了。要不然,我都不知怎么去恨肖兴,因为无论怎么看,他都不像个可恨的骗子 啊。就算到了这时,我仍怀疑他是跟我在开玩笑。就像当初我们上网聊天时,我 们以玩笑的形式对抗玩笑。 肖洁茹说目前应该尽快向公安机关报案。我哥得意洋洋地说,他早就报案了。 他不但报了案,而且还积极向公安机关提供了线索。他从别人那儿已经打听 到肖兴以前那个玩得好的朋友前一段时间去了深圳,肖兴十有八九也去了深圳。 只要把他那个吸毒的朋友找到,就不愁找不到肖兴。 如果我哥易宏杰的观察和推理都正确,那他就入错了行当,他当警察也许更 合适些。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看来我与我哥都错了。我虽然没嫁,但却引 狼入室。我哥入错行已深,想改也改不过来。或者说,有我爸的存在,有青云娱 乐城的存在,他的一辈子就成了一桩既定的宿命。他只能当青云娱乐城的接班人。 第二天,我又回到了自己的单身宿舍,我还是不死心。我把我打包的东西一 一解开,我显然是想寻找一点什么。这种寻找是不确定的。我甚至期望肖兴有可 能把五十万大钞塞进某项家具里包扎起来了。当然,这只是我一闪而过的念头而 已。在后来寻找的过程中,我越来越清楚自己是要找什么了。我想就算肖兴是卷 款潜逃,他也应该留下了片言只语,向我说再见吧。一个人干什么事总是有理由 的,我现在只想知道肖兴卷款潜逃的理由是什么?五十万对青云娱乐城是一笔大 数目,但还不是致命的。而肖兴给我的理由,对我而言,这时有着致命的重要。 我找呀找呀,翻遍了全宿舍,可什么字条也没见着。倒是在床底下见着了肖 兴不知什么时候留下的两只破球鞋。我想他现在有了五十万,把我也扔得像这双 破鞋。坐在床沿,我突然泪如雨下。很久了,我再没有这么哭过。再没有哭得这 么酣畅淋漓!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我的眼泪足足蓄了二十个小时,我早就应该哭 了,可我到现在才哭。哦,我可笑的初恋,可笑的爱情。我甚至都还没完全尝到 爱情的滋味,就这么匆匆结束了。是的了,还有我那可笑的鲜花店。就是前天, 我们去五一广场附近租赁门面的时候,肖兴看起来还是那么的认真,他跟店主谈 了好久的价,先是把价格一万一万地下压,接着是把价格几千几千地下压。最后 甚至在五百元的差距内,他也跟店主争执了好久。让站在一旁的我,看得满心欢 喜,觉得这样的男人才是做生意的料。现在想来,那情景是多么滑稽啊!肖兴才 是无与伦比的戏剧演员! 有时哭会把一个人清醒的头脑哭糊涂,有时则会把一个人糊涂的头脑哭清醒。 我就是在哭的过程中,才想起去上网的。我想我们的爱情起于网络,应该也会在 网上结束。我断定肖兴最后的留言应该在我的伊妹儿里。 我的判断是对的。坐在金太阳网吧里,读着肖兴的信,我再一次泪流满面。 颀儿: 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已经不在你身边了。并且是以一个可耻的叛逃者的角 色。 我不知道怎么向你解释这一切,我的文字表达能力一向都不如你。但我还是 想,给你留一封信是必要的。我不想让自己就这么走得不明不白。我想我解释之 后,你就能更清楚地了解我这个人,从而对我的离开也不会太过伤心。(当然, 也许你根本就没伤心,你伤心的是那五十万元钞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