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蝶变(51) 听了胡棉棉的话,我忙把烟扔了。天,我怎么知道她们这是在吸毒啊?吸毒 这两个字一直离我的生活很遥远,我以为八杆子都会打不着,没想到现在活生生 地就立在我面前,并且刚才还与我的嘴巴挂上了钩。想到这里,我下意识地擦了 擦嘴巴,一脸的恐惧。 胡棉棉见我这个样子,笑道:你也别怕成这个样子,对外人来说,海洛因是 敌人,是魔鬼。但我们都把它当作生活的必需品,也是我们的朋友。一个女孩笑 道:良师益友。 我说:棉棉,我看我还是出去一会儿吧?胡棉棉一笑,算是答应了,我转过 身,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在门口的时候,棉棉追上来,说:欣妹子,我把你当 姊妹,才告诉你的。今天的事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啊。我点点头,说知道了。 严格说来,我这一次不能算是吸毒。一是因为事先我不知道,再是那支烟我 只吸了三分之一还不到,事后想想,一点感觉都没有。走在街上,我不觉得有什 么恐惧了。我只是觉得好奇,那些女孩们一个个长得漂漂亮亮的,为什么要去吸 毒呢?还有胡棉棉,她又是怎么走上吸毒的道路的呢?看她们的样子,的确是没 把毒品当作回事,吸起来就像家常便饭似的。没有一个人的情绪显得紧张异常。 这显然与文学作品中描写的和电影电视里表演的不一样,那些小说和影视作品把 吸毒这件事夸张得太厉害了。吸毒也许是有害的,但并不是他们宣传的那样。 过了一段时间,我问胡棉棉怎么吸上毒的,胡棉棉笑而不答,只说吸毒对少 数人来说,可能会致残致死,但对大多数人来说,只要控制得好,就不会出什么 大问题。反而会成为人们的一种精神寄托。 如果胡棉棉没有骗我,我想这段时间的我,就太需要这种精神寄托了。可我 的本能仍在拒绝这种东西。从小到大,吸毒两字一直是个贬义词,在我的头脑中 已根深蒂固了,我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坏孩子,所以我得坚持自己不与毒品挂钩。 再说了,好好的,吸什么毒呢?我这不是没事找事么?我若一吸毒,正好给了父 亲和哥哥口实,吸毒与堕落相联,我绝不让他们认为我是一个堕落的孩子。在我 眼里,他们才是堕落的一群。 我后悔的第一件事,就是在知道胡棉棉吸毒后,应该离开她,但是我没有。 因为离开她了,我还不知道住什么地方。想我老爸广厦不说万间,几十间是有的 ;想我老妈广厦不说千间,三室两厅是有的,但他们的女儿我却要寄人篱下,真 是悲哀呀。九月的一个深夜,我痛经。痛得死去活来。一会儿像有一把杀猪刀在 我的肚子里捅,一会儿又像有一条冰冷的蛇在肚子游动,胀气,却又有一种空空 荡荡的感觉。痛,又不全然是痛,总之是极不舒服。我在床上翻来覆去是滚,胡 棉棉起床了,但她也不知如何帮我。只倒了一杯白开水让我喝。我咕咚咕咚一口 气喝光,但还是痛,我喊起来,叫起来,在喊叫之中夹杂着呜咽和抽泣。胡棉棉 说,我这里没有止痛药,我这里甚至没有任何药,连感冒药都没有。我说我知道, 我说我会忍住叫的,我说对不起,打扰你休息了。然后我真的就忍住了。我咬着 牙,黄豆般的汗颗密密布满了我的额头。可我不喊不叫,胡棉棉还是无法入睡, 她坐在床沿,楞楞地看着我,突然说:我这里有一种东西可以止痛。不知你敢不 敢试试? 我说:什么?她说:海洛因。我说:毒品能止痛?她说:是的。我说:你别 骗我呀?她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说:我不会染上吧?她说:如果你只用这 一次,我保证你不会染上。我说:真的?她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说:那试 一试吧。 我的痛经真的被毒品给治好了。一点点海洛因进入我的身体就像有一个火红 的太阳进入了我的身体一样。我甚至能感觉到太阳缓缓下滑的速度。我的肚子开 始暖烘烘的,那些不适之气一点点被驱散。疼痛和不适的感觉开始遁逃,消失得 无影无踪。 更重要的是,我真的没有因此而上瘾,疼痛去除后,我入睡了,睡得很香。 我很晚才醒来,我醒来的时候,胡棉棉已经出去了。九月的暖阳从窗棂透进来, 是那么秀秀气气的一缕。我用手掌抚过平滑的腹部,真的什么事都没有了。我摸 摸嘴巴,毒品的滋味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它像一个小妖,去得无影无形。我想不 出,我会对它产生什么依恋。只是有一种怅然起于心中,它治好了我的病,而我 却一直把它当异类看待,是不是有些不公?这么想时,我站起来,不由自主走到 胡棉棉的床边。我知道胡棉棉有时把毒品藏在枕头里面。我把她的枕头拉链拉开。 真的还有一小包毒品。白色的。粉末状。安安静静地呆在一个塑料薄膜袋子里, 安分守己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坏蛋的模样来。我叹了一口气。把它放回了原处。 这应该算是我第二件后悔的事。就这一次,我放松了对毒品的警惕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