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蝶变(73) 六 张阳决定回上海过春节,临走之前,她给了我一小笔钱。给钱的时候,她摇 着头,对我说:你还得去跟你父亲沟通,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木木地点点 头。 我把手机二十四小时开通,要过年了,我希望父亲打电话叫我回去,父亲不 打,肖洁茹打也行,肖洁茹不打,易宏杰打也行。可是直到年关三十了,他们中 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给我打电话,他们忙于生意,忙于在过年的时候把生意做大, 几乎忘记还有我这么一个人存在。在大年三十的上午八点,我把手机关了,切断 了我与这个世界的惟一联系。然后我坐公共汽车去了精神病医院。 母亲还是不认识我,她对我说:我真的听到有人在跳舞。但我依然认识她, 我含着泪对她说:是的,是有人在跳舞,易青云他们天天在跳舞。 精神病医院的员工敬业精神不错,母亲被照顾得很好,衣着干净,头发干净, 身子干净。似乎还胖了些,这说明她成精神病人后精神压力减小了不少,以前打 麻将可是消耗了她不少的精力。我希望自己也变成个精神病就好了。 我在精神病医院呆了五天,在这五天,我尽心尽意照顾母亲。如果不是要出 去寻找毒品,我可能还会继续呆下去。看得出母亲对我流露出的眼神是眷恋的。 她的头脑意识虽然不知道我是她的女儿,但她身体内每一颗细胞的基因都对我有 一种认同感。而我,从懂事的那一刻起,也从没有这样地爱过她,怜惜过她。 我去找那些姊妹,可她们一个个销声匿迹了。我明知她们也许都在这个城市 的某个角落里呆着,可我就是找不到她们。我想她们是想把我排除出她们的圈子 外了,我不肯坐台,并且两次临阵逃脱。在她们中间,我是一个可耻的叛徒。 我去找胡棉棉。胡棉棉的白粉价格还是一克两百元。我没说二话就买了两克。 整个过程,胡棉棉都没给我个笑脸,她一脸的冷冰冰。说话的温度就跟北风里长 沙街头的气温差不多。我不知道胡棉棉为什么要对我如此之冷?是怪我不该与那 班姊妹们混在一起,还是怪我没有买她的白粉?事实上我已经与那些姊妹们好久 没在一起了,而我之所以不买她的白粉,是她的白粉实在是太贵了。在胡棉棉那 儿我没坐到半个小时,我就告别了。胡棉棉似乎有一场约会,就等着我告别。 正月里来好风光,下了一场小雪,街上银装素裹。我发现以白色为底色之后, 每一种颜色都是那么炫目,即使是灰色,也灰得特别的纯静。胡棉棉并没有影响 我的情绪,怀揣着两克白雪般的毒品走在白雪覆盖的街头,我的心情极好。粉红 的小靴踏着积雪吱嘎吱嘎响,有一种欢快的情绪蕴藏其中。 手机响了,新年的第一个电话,是肖洁茹的。肖洁茹问我在什么地方?我说 在街上啊。肖洁茹问我在什么地方过的年,她三十晌午打我电话,想要我回家吃 年夜饭,可我的手机关机。我说是的,我三十早晨八点钟就关机了。肖洁茹说她 初一到初四一直打我的手机,可我一直关机。我说是的,我在精神病医院陪我妈。 肖洁茹停了一下,问:伯母……她好吗? 我说:好啊。突然我想起了什么,就笑了一声。肖洁茹称我妈叫伯母,不知 称我爸叫什么?肖洁茹听了我的笑声,不知脸上会是什么表情?在这下雪的天气 里,她的脸蛋若是红起来,一定极好看的。在这下雪的天气里,我不知自己怎么 这样好的心情,可以心平气和地与任何人交谈。包括正在与我打电话的肖洁茹女 士。 肖洁茹突然在电话里紧张起来,说:欣儿,你这阵子最好别来青云娱乐城。 我笑问:为什么啊?我正在回青云娱乐城的路上呢。事实上我在骗她,或者 说气她。虽然我有回青云娱乐城的想法,但现在我并没有付诸行动。 肖洁茹说:你、你真的别来,前天有两个警察到这里来,说找你有事……, 你父亲…… 我心里一惊,警察怎么又找上门来了?我重新吸毒的信息究竟是谁举报给警 察的?我停下来,问:我父亲怎么了?肖洁茹说:你父亲没怎么……他说也不希 望你在新春大节里被他们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