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傍晚的“达达杀猪菜”小饭馆里总有些喝小酒的客人,喝喝酒说说大话,也是 生活的乐趣嘛。 你看,今天这不又是,牛小伟和金老二已喝得烂醉,旁边另外一对男子也喝高 了。 牛小伟硬着舌头说:“啥也别说了,眼泪哗哗的。哥哥现在……帮人修自行车 哪,知道不?”牛小伟指了指桌子旁装工具的黑提包,“丢人呀。哥哥现在穷得都 ……都想抢银行去。你是真够哥们儿,还想着请我喝酒。” 金老M 脑子还清醒:“哎,伟哥,今天不是说好了是你请我吗?咋的,又要我 买单呀?” 牛小伟嬉笑着说:“这不是哥哥最近手头……不太宽绰嘛。” 金老二哭丧着脸:“你手头什么时候宽绰过?干脆我陪你一块儿抢银行去算了。” 旁边那男子不屑地说:“抢银行,谁呀,就你们?小样儿吧。” “谁呀,说啥呢?”牛小伟晃晃悠悠站起来,“活腻歪了?” 那男子也站起,抄起酒瓶子:“嘿,还真有不怕死的呀。” 金老二见势不妙,连连道歉:“这,这位大哥,我伟哥喝多了,别跟他一般见 识,给我个面子。” 那男子劈手就是一拳。 牛小伟酒壮熊人胆:“啥?敢打我兄弟,看老子不废了你!” 两个男子说:“咋的?不服呀?”掏出一把大刀钉在桌上,牛小伟他俩立时吓 傻了。 牛小伟赶紧说:“谁……谁说不服了?” 老板也来打圆场说:“行了行了,两边都让一步。给哥们儿个面子咋样!” 那男子又说:“这还像句人话……今天就给你这个面子,也是我二彪子今天心 情好。” 牛小伟拿起自己的提包要走。 另一男子问:“你想干啥?” “大哥,这是我的包——里边就几件修车的破工具,不值钱。” 男子才说:“滚!” 牛小伟第二天早晨翻包找工具用,一看傻眼了,拎着包就去找金老二,正和准 备去晨练的金大叔撞个满怀。 牛小伟叫苦说:“哎呀妈呀,我说今天右眼皮直跳哪,敢情撞上你了。” 金大叔说:“说啥哪?没大没小。这么早就到我家来,是想抢劫呀,还是盗窃 呀?” 牛小伟说:“大叔你说啥呢。抢劫你,我抢得过你吗?盗窃,你家有啥值得一 盗的呀!” 金大叔问:“那你来干啥?” 牛小伟说:“串门儿不行呀?我找老二有急事儿。” 金大叔说:“你俩还能有啥正事儿。”说着,晨练去了。 金老二说:“找我啥急事,又借钱哪?伟哥,你要是在我身上翻出一块钱……” 牛小伟着急地说:“这回找你不是借钱。有更重要的事儿——还记得昨天的事 儿不!” 金老二忙说:“昨天的事算了,快别提了,我早就听说过那个二彪子——黑社 会。” “我必须得找他。你陪我去不!” “哎呀哥呀,见好就收吧,还想报仇呀。咱惹不起人家,躲还来不及哪,你还 要找他。” “必须找他。不找他不行。”牛小伟打开提包,从里面掏出几把管制刀具和手 枪。 “啊?伟哥,你哪整来的这些家伙?你还真想报仇呀。看不出来,你还真是条 汉子。” 牛小伟说:“想啥哪——这刀,这枪,都不是我的,是那个二彪子的。这包当 时我以为是我那个包呢,拿错了。今天早上我才看到,差点没把尿吓出来,我得给 人还回去呀,要是等他找咱们可就被动了。” “伟哥,你别咱们咱们的呀,是你拿错的包,这里有我啥事儿呀?” “好你个金老二,你这么不仗义。好,我还不还了,让二彪子来找我好了,他 也放不过你。别忘了,你也是当事人之一,这包里的东西你也看见了,非法持有枪 支可是重罪,他们能放过你?你就等着陪我一块儿被人家灭口吧。” “啊,我平时老实巴交,遵纪守法,温柔多情,尊老爱幼,不招灾不闯祸,没 招谁没惹谁……这事儿咋就偏找上我了呢?” ‘行了行了,你少跟我这装纯情。麻溜儿的,穿衣服跟我走人。“ “不行呀伟哥,咱就是送回去他们也不会放过咱俩呀。你想啊,就算这事儿你 我不说出去,可人家谁信哪?灭口是肯定的呀。还是你一个人去吧,你要是回不来 也好有人给你报仇啊,何苦卖一个搭一个哪。” “凭啥赶上灭口就得我去呀?要死一块儿死,我就是死也得拉你一个垫背的, 不能让你逍遥法外。” 金老二一听“逍遥法外”,说:“对,咱们报案吧。咱身后还有政府对不?让 公安局把他们都给抓起来不完了?” 牛小伟说:“完个屁!你还太嫩,抓起来,有证据吗?他们能承认吗?就算真 抓起来,等他们刑满释放或者越狱潜逃了,还是放不过咱们。这伙人都是亡命之徒, 到时候肯定除了灭口,还得杀全家呀。” “那可咋办呀叩观在明处,他们在暗处;咱们赤手空拳,他们有枪有钱;咱们 弱小可怜,他们膀大腰圆……哪旮说理去呀。要不咱还是跟我爸商量商量呗。” “不能把家里人扯进来,他们除了添乱屁用没有……有了!咱们找个人多的地 方交货,量他们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杀人;同时呢,咱们再向公安机关报案, 要他们暗地里保护咱们,等东西还回去之后,再请警察叔叔找别的事儿,在别的地 方抓他们,这样,他们就不会找咱的麻烦了。我这主意咋样?” 金老二说:“咋样?就这样吧一二一打电话,厂公安处。” 李二彪一伙也发现包拿错了,正杀气腾腾地找牛小伟。他们逼着老板问出牛小 伟的名字,问地址老板死活不肯说,但是告诉了他们电话号码。 牛小伟抱着提包坐在电话机旁发呆。电话铃响起,小伟哆哆嗦嗦拿起电话: “喂,是彪哥吗?东西就在我手里……不是。你是公安处,吓我这一跳……还没来 电话哪。啥?便衣已经派出来了……就在我们楼周围。都谁呀,我咋看不出来呢? 哦对,那要叫我看出来就不叫便衣了……好,我继续等,有情况再联系……就这样。” 放下电话,牛小伟来到窗前仔细观察外面。电话又响,小伟迅速拿起电话: “喂,是彪哥么?东西就在我手里,一件都没少,没有,绝对没有。都是在江湖上 混的人,哪能报官哪?啥?晚上给你送去,送哪?呀?……是,是……啥?……带 上金老二,那好那好……” 牛小伟放下电话,又拿起电话,拨号:“喂,厂公安处吗……” 便衣警察潜人金老二家约牛小伟来布置谈话。 警察说:“我们已经向上级汇报了,公安处领导很重视,并对你们表示慰问和 感谢。” 金老二说:“不用谢,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牛小伟说:“除了惹事儿你做啥了你?” 警察说:“李二彪流氓集团是带有明显黑社会性质的犯罪团伙,从我们掌握的 情况看,他们近期要进行一次大的犯罪活动,就是因为牛小伟同志偶然拿错提包, 使他们暂时缺乏犯罪工具,客观上起到了制止犯罪的作用,使李二彪一伙的犯罪企 图难以实施。” 牛小伟说:“听见没,我这也算是间接立功。” 警察说:“所以李二彪犯罪团伙对你十分仇恨,一是因为你影响了他们的犯罪 计划,二是因为你了解他们的犯罪动机,三是因为你掌握着他们的犯罪证据。根据 我们分析,他们现在很可能想除掉你。” 牛小伟说:“这还用分析呀?傻子都知道他们想除掉我。” 金老二说:“伟哥,人在江湖漂,咋能不挨刀嘛。” 牛小伟说:“闭上你的乌鸦嘴!都是你慧的祸!” 警察说:“因此今晚你和李二彪一伙的见面很重要,他们很狡猾,很凶残,你 千万要小心。” 牛小伟说:“哎呀,你们既然知道他们很凶残,咋还叫我去送死呢,去把他们 一网打尽不完了吗!” 警察说:“我们现在还缺少直接证据,只要李二彪接过这一提包凶器,我们就 可以抓他,在这之前还不能打草惊蛇。” 金老二说:“现在抓,他们肯定知道是你告的密,你就死定了。知道不?” 牛小伟说:“金老二,我咋看你咋像二彪子他们一伙的。你别得意太早,他们 电话里说了,叫你一块儿去送东西,你以为没你事儿了!” 金老二说:“啥?要我也去?不去不去,打死我也不去。” 警察说:“小牛同志,我们的意见,小金不陪你前去赴约,这样李二彪就不敢 对你下毒手,因为两个知情人分开对他们是个制约。” 金老二说:“这个意见我举双手赞成。警察叔叔英明啊。” 牛小伟说:“那也别叫我一个人去行不?起码给我配俩保镖啥的。” 警察说:“那样做很容易引起犯罪分子的怀疑。牛小伟同志,你应该发扬大无 畏的精神,不人虎穴,焉得虎子。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牛小伟说:“我跟这虎叫什么劲呀?那不是找死嘛?” 金老二说:“伟哥,勇敢点儿。你要是死了,组织上肯定追认你烈士。你就放 心吧。” 牛小伟说:“你再多嘴我先把你打成烈士,岁月何惧风流。”他站起来,“金 老二,给哥倒杯酒!” 金老二忙倒杯酒端给小伟,小伟举杯一饮而尽:“等着我胜利的消息吧!”他 晃晃悠悠往外走,没走多远,不想晕头转向栽倒在地。 牛小伟走后,金老二坐卧不宁,踱来踱去,他说:“警察同志,你说牛小伟会 不会叛变呀?他会不会出卖我呀?此人平时一贯游手好闲满嘴跑舌头,很可能在危 急关头,尤其是金钱面前犹豫动摇,要是再碰上个眉清目秀的女流氓,他就指定叛 变了。” 警察说:“不至于像你说的那么严重。这次牛小伟同志表现得还是很勇敢的, 你应该多向他学习……” 金老M 说:“啥,让我向他学习?他昨天还跟我说他想抢银行哪…” 警察说:“抢银行啊?这是他亲口跟你说的?你反映的情况很重要,我得马上 向公安处领导汇报一下。” 金老二说:“别别别!他就随口那么一说,我也就那么一听。就他那耗子胆儿 还敢抢银行?” 警察看了看表:“按理说三厂门口那边也该有消息了,我问问情况吧。”他接 通对讲机,“喂,洞么么,我是洞拐,你那边情况咋样?我们这边一直没有牛小伟 的消息……对对,三厂那边哪……啥?也没有动静?牛小伟根本就没有出现?” 金老二说:“我说啥来着,牛小伟不是临阵脱逃了,就是叛变投敌了。” 警察继续对对讲机说:“好,好……是,是……我们马上出发!”关上对讲机, 对金老二讲:“情况有变化。三厂门口牛小伟根本没去,倒是发现了李二彪……看 来犯罪分子比我们想象的要狡猾得多。牛小伟很可能在去的路上出了啥事儿,马上 寻找,不排除被灭口的可能,处里指示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 金老二说:“啊,啥叫最坏的打算哪?那就是完犊子……牺牲了吧?哎呀妈呀, 这下一个就要轮到我了呀。” 等待牛小伟的李二彪等人也不耐烦了。李二彪说:“好个牛小伟,让我白等了 一个多小时。这个小鳖犊子,敢耍我。让我碰上,我整死你!” 李二彪的一个同伙说:“大哥,要不咱们今天先回去。这天儿太他妈冷了。” 李二彪说:“不行!夜长梦多,提包里的家伙今天必须拿回来,急用!” 又一个同伙说:“大哥说得对,必须等!猎手失去了猎枪还不早晚被野兽吃了。” 李二彪的手机响了,流氓老四报告,牛小伟原来遇到车祸了,正在医院抢救。 李二彪骂道:“我说等了半天不见人哪,这小子真他妈点儿背,害得我们哥们儿跟 这儿挨冻。” “走吧,麻溜儿去厂医院吧。” 警察抢先在医院找到了牛小伟。牛小伟头上裹着纱布,金老二一看到他就大叫 说:“诈尸呀,伟哥,我可没对不起你呀。” 牛小伟说:“哭什么丧,我没事儿。都怪我临出发之前喝的那杯壮胆的酒,出 门没走多远就撞停着的那辆汽车上了。当时可把我给吓坏了,还以为是二彪子他们 提前灭口呢……没大事儿,就擦破点儿皮,加上点轻微脑震荡,撞我的人非要把我 送医院。警察叔叔,我这就去三厂正门,耽误不了事,便衣同志们还没撤吧?放心, 等着再一次胜利的消息吧。” 没等牛小伟走出医院,又一位警察急匆匆赶到,报告说:“快,情况有变!李 二彪带着人正在来厂医院的路上,说话就到。” 另一个警察说:“冷静!来得好!小张呼叫总部请求支援。牛小伟同志,你就 在这等候,想法子拖住他们。” 牛小伟说:“明白!考验我的时候到了!” 金老二说:“伟哥呀,那我可就先走了……你别傻站着呀,赶紧装死……装受 伤呀。” 警察躲在暗处。牛小伟抱紧提包躺在医院的长椅上。 李二彪一伙儿找来了。 李二彪说:“牛小伟,你玩儿得挺高呀。我看你还能躲到哪旮去,东西呢?” 牛小伟做虚弱状:“是彪哥呀……你千万别怪我,知道这东西你有急用,我急 着给你送去,路上……叫人给撞了。” 李M 彪说:“少废话,我的东西呢?” 牛小伟说:“就在这旮……彪哥你看看,一件都不少。” 李二彪接过检查:“嗯,姓牛的,咱们也别再兜圈子了,这里面有啥你也知道, 我们呢,本来也不想灭你的口,可是吧……” 牛小伟说:“我明白。可是彪哥,你看……我不行了。我是胸腔出血、腹腔出 血、颅腔出血、口腔出血。四肢出血、眼底出血……哪儿哪儿都出血,你们就是不 灭口,我也活不成了……” 李二彪说:“你瞎白话啥,血在哪呢?” 牛小伟说:“血……大夫给擦了。只要我活着把东西交到你手上,就是死我也 能闭上眼了。” 那个流氓说:“大哥,别跟他扯了。你不说夜长梦多嘛,咱们走吧。” 牛小伟跳起:“别走!我死之前还有话说。” 李二彪说:“快走!” 躲在暗处的警察冲上来:“想走?没那么容易!” 警察们及时赶到,将歹徒们擒获,李二彪欲溜,被牛小伟拦腰抱住。 牛小伟说:“彪哥你别走呀,我还有话要说呢。” 警察将李二彪制伏。 几天以后牛小伟和金老二等人又来“达达杀猪菜”喝酒。 牛小伟说:“哥哥这脸露得咋样?要不是我,M 彪子他们没准真的把银行给抢 了。” 金老二说:“小玲这回也立功了,要不是她认出劫道的也是二彪子,哪能数罪 并罚,判这小子15年呀。” 老板端菜上来:“等二彪子出来肯定成小老头啦。小伟,这是哥哥我奉送的溜 肉段几,趁热吃。” 牛小伟说:“我说王哥,我们家的住址和电话是你告诉二彪子的吧?‘老板急 说:”没有的事儿。你少听别人瞎挑,咱俩啥关系?他二彪子就是把刀架我脖儿上, 哥哥连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牛小伟说:“拉倒吧你。二彪子在里边都坦白交代了……说了我也不怪你。刀 架脖儿上呢,不说不行呀。换了我……换了我我就肯定不说。我是谁呀!” 临桌有人不老实,对服务员翠花动手动脚。 翠花叫喊:“于啥干啥?把你那爪子拿一边去!” 老板忙问:“咋的了?谁呀?光天化日,没王法啦!” 一个流氓说:“谁呀?说啥呢?活腻歪了!” 老板一下就服软说:“两位大哥,有话好说……你,你咋打人呀!” 又一个流氓说:“你瞎吵吵啥呀?打你,咋的?不服呀?”掏出小刀钉在桌上。 牛小伟说:“我不服!”说着又学着警察的动作将流氓制伏:“都给我老实点!” 几个流氓吓得求饶:“大哥,大哥,都是朋友。我们再也不敢了!” 牛小伟与大伙儿上前扭住俩流氓,说:“流氓像弹簧,你软他就强。对付这样 的流氓决不能手软。去,厂公安处去!” 牛小伟这一功又立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