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子羿认识虹已有一年多了,第一次见到她是在金融大厦的电梯里,那时是全市 最高的大厦,十四层。子羿和同事因为一点公事上去找一位科长,进了电梯子羿准 备去按所要去的楼层时,旁边也伸出一只手同时去按9 ,那是一只白晳柔滑的手, 修长的手指,子羿和这手指几乎同时去按键,因为相碰又同时缩回手。子羿抬头对 那人笑了一下,是一个比自己略高一点的女子,一头长发精致的绾在脑后,清秀中 透着聪慧和精干,合身的蓝色职业套裙衬着姣好的身段,遇见子羿的微笑她也轻轻 挽了一下嘴角,然后再次伸手按下键钮。子羿平常是不喜欢注意人,可是这女孩却 有一种冷漠让人好奇。 后来见了那位科长,同事向他说明了来意,需要查一些资料,科长打电话叫人 把东西送过来。这时子羿又一次见到了电梯里遇见的那个女孩,她声音轻柔,一听 便是读过书的人,很有修养。那天还和她在一起吃了餐午饭,席间谈了一些话,性 情也是子羿喜欢的那种,她比子羿大一岁,俩个人都感觉很谈得来,子羿对她的第 一印象很好。 再次见到她时,子羿和同事正在歌舞厅里玩,平时子羿很少去这样的场合,那 天是锋的生日,晚上同事们在一起吃罢晚饭又去了歌舞厅。红带了男友去,磊故意 逗她的男友硬拉了红去跳舞,子羿也带了同学英子去玩,英子的粤语歌唱的棒极了, 而且自由舞步也跳的很有味道,别看她平时很内向,只要和子羿在一起,在一定的 场合英子会表现得很活跃。 中场休息时,舞厅一般都会放一段狂劲的音乐,那种强烈的节奏震得人几乎没 了思想,只有狂乱随意的舞步。子羿最不喜欢这样的音乐,总觉得是魔性的发泄, 人以为现代是自由的时代,尽可能的随心所欲而不会受到任何的约束,人们在这种 无度的放纵中寻求着短暂的快乐,却反而离快乐越来越远,人渐渐失掉了自己、失 掉了根,所剩的只有无望的空虚和颓废,那时人便已在毁灭的边缘。。。 英子硬拉着子羿进了舞池,站在那片强烈的音乐和闪烁的灯荧下,子羿感到有 些透不过气的茫然,她任由英子拽着自己旋转舞动。忽然,她感到踩到了一只脚, 忙停了下来想道歉,可是根本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只听到对方对她大叫了一声: “没关系!”子羿顺着声音看去,发现那女子好面熟,正想再看清楚一些到底是谁, 却被那人拉过去随她旋转起来,恍惚中听见她放肆的大笑,但那笑声大部分也被淹 没在音乐的喧嚣中。 只到乐声停下,子羿才被她放开,那女子又拉了子羿去她的包厢,子羿一时在 想着这人在哪里见过,又被她转得迷迷糊糊的只好由着她拉过去坐下。她给子羿倒 了一杯饮料,却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随后,她拿出一只精巧的打火机,熟练的在空 中抛了一下落在手指间又旋了一个漂亮的弧度,“噌”的一声燃起火苗,她点上一 根褐色细长的女性烟,轻轻吸了一口,然后朝着子羿吐出去,子羿被烟呛了一下忍 不住掩着嘴咳嗽了几下,那女子见了却呵呵大笑起来。 子羿迷惑的望着她,微卷的披肩长发,高高挑起的眉稍,浓郁的眼影,涂着近 乎腥红的唇膏,一对夸张的银色圆形大耳环正随着音乐颤动,她穿了一件黑色紧身 毛衣显得身材极其惹眼,椅背上搭着一件大红的外套和一顶红色的帽子。子羿在脑 子中搜寻着,自己的朋友中不可能有这样艳丽的人物,可是见这人又很面熟,到底 是在哪里见过呢。 那女子也不说话只是微笑的任子羿打量着自己,而后,她端起酒杯大大的吞了 一口,子羿看见那只光洁如玉的手上没有任何饰物,仕女般修长的手指握着透明的 高脚酒杯,轻轻晃动着琥珀色的酒液,“杨如虹!”子羿叫出她的名字。 她大笑着扬了扬一头柔软的卷发,抬起手中的烟吸了一口又慢慢的喷出,“呵。。。 你的记忆力还不错嘛,我还以为你怎么也不会想起来是我呢。”真是她!只是这样 的妆扮,这样的气质,简直差别太大了,一个月前见到她时还是那样的修养与淑静, 和眼前的浓艳、野性完全判若两人。只是子羿似乎早已习惯生活中出现的任何剧情, 当确定眼前的人是虹时她便恢复了自然,笑了一下端起饮料喝了一口,虹见她平静 的样子奇怪的问:“怎么?你不觉得很吃惊吗?看不出来是我吧,呵呵。。。” 那天晚上虹对子羿讲了许多,从那些话中大概了解了她的一些情况。虹的父亲 原来是大连部队的军官,母亲是大连人,她和弟妹也都是在大连长大的。后来父亲 转业一心要回本地,因为父亲是独子,总想着叶落归根,可是母亲却不愿离开大连, 夫妻俩为此矛盾很大,最终互不相让离了婚,母亲留下了最小的妹妹,她和弟弟则 跟随父亲回到了这座小城市。在大连时生活条件和待遇都很优越,虹还学过一段时 间的舞蹈和钢琴,可是回到地方后,因为父亲在这里没有多少熟人、路子,工作分 配的很不如意,家里条件大不如以前,她父亲很是苦闷,常常借酒浇愁,不幸后来 竟又得上了肺病,这使一家人更是不堪重负。 虹中专毕业后自己找了一家公司打工,依她的工作能力和自身的外貌条件很快 就得到了重用,她以为凭着自己的才能不说是闯出一番事业,至少也能改善一下家 里的境况,那时她不仅要供弟弟读大学还要分担父亲的医疗费。 虹以为生活从此有了希望,一切会渐渐好起来的,可是在一次公司的应酬宴会 上,虹的命运彻底发生了转变。那天宴请的都是市内有头有面的人物,用公司领导 的话说,这些人手中握着的可是关及公司前途生杀大权的,哪一位头儿都得罪不起, 一定要应酬好。那天虹妆扮的很是得体大方,宝蓝色的旗袍显得高贵而典雅,娱乐 悠闲的气氛中左右周旋得也很有分寸,给在座的宾客留下极深的印象。 事情过去了一个多星期,公司忽然派她出差去厦门,说是对她的工作成绩给予 的嘉奖。那次同行的还有市里的某个重要人物,以前公司有人出差也常会有市里领 导同行,当然旅行的费用都是由公司负责报销的。虹好高兴,第一次出远门,而且 也不用花一分钱,心情真是好极了。 然而那次旅行回来,虹却没有再回公司上班,她一个人在家关了一个月,别人 都以为她生病了。一个月后她调到了现在的工作单位,刚调过去,单位就破例给她 分了一套住房,虹从家里搬了出去,只是她平常在单位住的很少,而是住在另一个 地方,那里有一个男人会常来看她,并在那里留宿,因为那是他的另一个家,而虹 是那里的女主人。 你知道吗?我想过死,真的!我是被下了迷药的,当我清醒过来,我恨不得杀 了他然后自杀。呵。。。我知道现在很多人并不在乎这个,可是我在乎!我觉得自 己的人生彻底被毁了!我失去了做人最基本的尊严和自信!我无法再活下去了!可 是,我终究还是没有死,我活了下来,象个躯壳一样的活下来,我只有走了这条路。 他答应过我,说再过五年,等他儿子大学毕业,官位也混到头了,那时他一定会离 婚娶我,我虽然不信这话,可是子羿,你知道吗,我必须嫁给那个人,哪怕是嫁给 他一天然后离婚,而且,如果我不依他的话,他是不会放过我的,我在这里也混不 下去了,可是我爸和小弟现在不能没有我。我恨他,恨这个毁了我一切的人,我会 让他付出代价的! 别人从外表看我都觉得我多么幸运,有才有貌,个性修养都让人羡慕,可是我 却不能走在阳光里,我是生长在阴暗中的菌类,一颗毒菌,在黑暗中丑陋的活着。。。 这些话我从来没敢对任何人说。小时候我有梦想,想跳舞想弹琴,后来这些梦想都 没了。再后来,我只想能遇上一个我爱的、也爱我的人,这样守着一生,也算是我 最后的梦想了,可是现在,这些我都失去了!我失去了朋友,失去了人生,失去了 自己,失去了一切!呵呵。。。这些只有在电影中发生的情节为什么偏偏会发生在 我身上啊!子羿,你瞧瞧我现在这个样子,为什么你一点也不吃惊呢,你的眼神还 是那么静,象一口古井,好象什么事都不会让你觉得意外,好象什么事也不曾发生 过一样!如果,如果真的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那该多好啊。。。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