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第四章流言灰色(8) " 哦,是的,约了教授看病。是的,那份表格回来再交。谢谢。" 从小到大,她都是学校的优生,工作后,一直罩着各种荣誉的光环。 可她竟逃学了,在无数个循规蹈矩的日子后。 地铁在城市地层深处的黑暗中奔驰,像是钻进了某些内核。她在车窗的反射 里,看到一个女子,纹丝不动。还穿着白天上班的套裙。木偶般。没有生命的提 线。 中大西门。 仰头便看到了高楼上的家。 夜已深,他们都睡了。 她带着旅途的疲惫,往白色的皮沙发上深陷。没有行囊,只是想来,就来了。 家人推开横断的木拉门,探头问, " 来了。" " 嗯" ,不再言语。 泪水纵横驰骋。窗外是广州的夜,珠江畔的楼丛如水晶般剔透,灯火,寂寥。 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要来。一种莫名的驱使,一种迷惘的探寻。 他姐姐却是病了。 " 要喝水。" 在房里轻唤。 姐夫调好水温,小心翼翼端来。伸手在姐额上反复探着。又掖了掖被子。 房里开了空调,凉凉的气一股股从敞开的推拉门里溢出。 她微微打了个颤。脸上的纵横阑干,竟如冰凝结。 " 爸爸,快来,我害怕。" 扬扬哥哥在另一个房里嚷道。 " 就来就来。乖啊。" 姐夫连忙应着。 " 洗澡睡吧,别想太多。" 姐夫拿了水杯出来,在黑暗中凝视她。透着疲惫。 但目光却是温暖的。 泪水再次决堤。 窗外,城市的灯光像一个隆重而虚假的布景。有雷电轰鸣,一闪一闪的白光 从黑的天幕泻下。那些或黄或绿被灯光虚饰得庄严洁净的楼丛瞬间发白。 像是漫画里惊悚后的一张张脸。 她对家人谎称来开会。 第二天,清冷干洁的家只剩下她一个人,都去上班了。她双手插在牛仔裤兜 里,在学校里乱转,每一处都触目惊心。 走出西门,干脆到学而优书店里闲逛。 那个先进党员,那个巾帼妇女,那个教书育人先进,那个…… 像个顽劣的差生,头发凌乱,没有擦防晒霜。 没有罪恶感。 她拖着难以言述的伤痛走在路上,像那只落水的骄傲的孔雀拖着湿漉漉沉重 的伤悲。 每一步都抖落亮晶晶的碎片,扎伤一幅幅匍匐在脚下的过往。 学而优狭长的过道清冷,早上,没有什么人看书。她陷入文字的泥淖中。 她不该再看安妮宝贝的书,可是她却把它们夹在腋下,一本又一本,贪婪的。 还有安意如,还有杜拉斯,还有年少时喜欢过的席幕容,看它是因为爱惜自己远 去的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