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丁二明要做撞车的好汉 丁二明连忙站起来:“别价呀!石爷先别除名。老赵哥,你先别走。没有车拉, 你靠什么吃饭呀?还有一大家子人呢。” 赵木根老泪纵横,紧紧握住丁二明的手:“兄弟,我是孬种,我认了。一大家 子人,都,都还指着我呢……”他把头沉沉地垂下,步履艰难地出了屋。 “让他滚蛋!真他妈的给你脸不要脸,拿个人脸当面板。烂泥扶不上墙,我为 他丢人。谁还想走?赶快!有屁快放,我财旺车厂不养孬种!”石建业急赤白脸地 逼喝。 许多人脸上现出慌乱。有的站起又坐下,有的穿错了鞋还不觉知。又有几人出 去了。 杨五儿的舌头也显得不顺溜了:“我,我说,石爷,我们这些人都是本分的脚 夫,就会拉车,没别的能耐,咱干嘛要学地痞混混儿那一套,非得抽死签?能不能 再想点儿别的法子?” “那也行。各位先坐下。我还有一招,就是有一位好汉自己站出来,自告奋勇, 担当大义,替大家出头,把这件事了喽。那咱就不用抽签了。”石建业说到此,把 眼神在屋里快速地横扫了一遍,突然盯向丁二明,“二明,我的好兄弟!石爷一向 待你不薄,这帮哥们儿也帮过你不少忙。我知道你是个耿直汉子,为人憨厚,最讲 义气,平生最佩服关帝爷的大义千秋,遇事敢出头,愿意替大伙挡风遮雨。怎么样, 咱就不摇竹筒子了,不费那个劲了,这个机会就给了你,明儿个你在天津卫的地面 上亮亮相,出出风头,给洋鬼子一个震动?也来个万古流芳,美名远扬?” 丁二明怔怔地呆成个泥塑。一时不知如何作答。这事来得太突然了。 屋子里静得只听见许多人大口喘着粗气。石建业冲满屋的车夫大声喝道:“你 们大伙都傻啦?还不赶紧给英雄跪下拜谢?” 呼啦啦,炕上地下跪了一大片人。许多人心中暗暗长舒了一口气。有的忙擦擦 头上的冷汗。年纪最小的柱子带着哭音喊着:“二明哥!”猛地扑到丁二明怀里。 “快起来,快起来!这,这,这是干什么?咱哥们儿,哥们儿之间可不兴这一 套,我,我承受,承受不起。”丁二明慌了神,连忙搀扶众人。这个突如其来的场 面让他热血奔涌,一股豪气陡然升腾。刚才他就想了,石爷说得很在理,比国人用 电车断了我们车夫的活路,这几个月弟兄们唉声叹气,个个发愁,总不能就这样便 宜了洋鬼子,总要有个了断。如果自个儿抽到死签,那没二话,决不当孬种。死算 个什么?现在既然石爷点了我的名,这满屋子弟兄又都跪拜我,那就只有一条道走 了,明个儿上阵给它来个血溅电车,让天津人都知道我丁二明是条好汉,也不白来 人间一世。值,值呀! 石建业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字据,让丁二明画押,对众人说:“大伙都瞧见了, 这可是二明自愿出头,替大伙了事。我石爷没有任何的逼迫。好,快把酒席摆上, 大伙每人敬英雄三杯!咱们今夜就喝它个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