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韩笑约晓月到一家高级洗浴中心洗澡。 沐浴后,俩人来到休息厅,服务生跟了进来,说:“请问二位要点什么?” 韩笑说:“要法国红酒吧!” 不久,服务生送上法国红葡萄酒,给韩笑和晓月一人倒了一杯。俩人碰杯后, 坐下休息。 晓月问:“这家洗浴中心是哪里人开的?” 韩笑告诉晓月,这家老板是东北人。仙都市的高级洗浴中心,最早大部分都 是东北人开的,现在也有上海人开的,北京人开的,浙江人开的。 晓月对韩笑说:“洗个澡近六十块,乖乖,太奢侈了!” 韩笑说:“在有钱人眼里,九牛一毛。小菜一碟!” “来这儿消费的都是些什么人?” “大概有三种人吧!” “哪三种人?” “一种是有求于人,请别人洗澡;一种是公款消费;还有一种是有钱人。” “嗯。” 时不时,有人和韩笑打招呼:“嗨!你好。”很熟悉的样子。晓月觉得奇怪, 问韩笑:“我看你在这儿认识不少人,你的朋友还不少吗?” “谈不上是朋友。这些女人大都是家境富裕的有闲之人,通常多是穿着讲究, 却面带怨容,提不起精神的样子。她们只好来酒吧、咖啡屋和这些高级洗浴中心, 时间长了,彼此认识了。这种人,已经形成一个群体,我管她们叫新一轮守望族。 她们什么都没有,只有钱了。所以,她们专门聚到这里以此来作消遣的。” “这样消费,得多少钱呀?” “对她们来说是小意思,是毛毛雨。这些女人大都是家境富裕的人,通常是 丈夫忙于生意久不回家,子女要么住校要么已长大成人离开父母,只剩下她们既 看不见丈夫又看不见孩子。这些女人不必为生计奔波,丈夫的钱足以让她们衣食 无忧,不必再有一份职业占据着时间和劳心,日子就显得空虚和难以打发。所以, 聚在一起,吃吃饭、喝喝酒、打打牌、洗洗澡什么的。” 晓月四处打量后发现,出出进进健身房的中年女宾居多,她们一个个虽说已 是半老徐娘,但风韵犹存,雍容华贵,只是略显胖了些。 韩笑像是看透了晓月的心思,她说:“你说也怪噢,人到中年,喝口凉水都 发胖,一点辙也没有。” “你又不胖,一天到晚自我摧残、自我折磨,划得来吗?” “我还不胖?我都烦死了。” “你这叫庸人自扰。你看你开的是宝马,活得多滋润!做梦怕都能笑出声来。 哪像我们朝九晚五的上班,还缺钱花。” “话不能这么讲,各有各的好,也各有各的难。人皮难披,一言难尽啊!” 一阵沉默,韩笑又说:“我开的是宝马,守的是活寡;住的是洋房,守的是 空床;想起丈夫的背叛,心都能难受烂。” 又一阵沉默,晓月说:“对不起,都怪我不会讲话,挑起了你的伤心事。来, 喝酒。” “喝。” 喝过酒后,韩笑说:“我已不知爱为何物?不知幸福是什么?幸福在哪里?” 晓月说:“怎么会这样?我只知道我们为没钱而烦恼;没想到,你有钱了, 也很苦闷。你说现在这人是怎么了,都活得这么累。” 一阵迟疑之后,韩笑说:“自从有了公司后,他对家就很少眷顾了,难得回 家一趟,回来也是倒头就睡,不像以前,和我有说不完的话。”韩笑眼里充满晶 莹的泪花。当年那个自信、干练、矜持的女中豪杰的风采已荡然无存,使人不得 不承认生活的严酷。 晓月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去你家好几次也没碰见你那口子。他瞎了 良心了。当初他那么落魄,他家又那么穷,你都没嫌弃他……可现在倒好,他却 嫌弃你了,他好了伤疤忘了疼……这究竟是为什么?” “要说,这都是钱惹的祸。我是有钱了,但没了丈夫。我哪里是他的妻子? 说我嫁给他,不如说我嫁给了这座房子。偌大的一座房子,绝大多数情况下只有 我一个人,说难听一点,死了也没人知道……纵然家有豪宅千间,我也只能睡一 张床。”泪水充溢了她的眼睛。晓月递上纸巾,一时不知说什么来安慰韩笑。 韩笑擦了眼泪后又说:“其实,人穷一点还是好。” 晓月好像受到启发似的,找到了话题,说:“对对对。过去人穷的时候,吃 啥都香。哪像现在,吃什么都没滋没味的。” “想吃什么有什么,想要什么有什么,吃了中午,还不知道晚上在哪个馆子 吃,吃什么?都吃遍了,吃腻了,挑不出什么新花样了。” 晓月调转话题,说:“既然你这么孤单,为什么还让孩子住校。” “孩子大了,晚上净上网不学习,我说她,还顶嘴。我一气之下动手打她, 她还手打我,这不,我新买的鄂尔多斯羊绒衫也让她撕烂了。再说,我也颇烦, 懒得管她了。” “她反了不成,真是娇惯坏了!” “表面上看起来我吃的穿的住的都比你好,可实际上我还不如你呢。你虽说 钱少了点,但不空虚,不缺爱……过的是正常人的生活。你说,这世间有什么比 爱更金贵?哎!如果没钱的话,我肯定不会过现在这种日子。有时我想,人都没 有,还要钱干什么?我恨钱,巴不得一夜之间,它变成一文不值的纸片子。” 晓月说:“我知道你心里憋屈。你哭出来,心里会好受一些。”晓月给韩笑 递上纸巾。 晓月又说:“你干吗不找份工作干?不是为了挣钱,只是为了有个事干,自 己充实。” “已经懒散惯了,吃不了这份苦了。再说了,我为什么要亏待自己。他有闲 钱给别的女人花,为什么要给他节约钱呢?” 晓月说:“人不可一日无事,要不你可以上学深造。” “已经没这个精神头了,哎!上家里蹲吧。晓月,你有没有觉得我特没志气, 人家都不爱我了,我还死气白赖地缠着……”她哽咽着说。 晓月说:“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你的婚姻已名存实亡,为什么不离婚 呢?” “女人一到四十岁,要青春没青春,我又把工作辞了,离婚了吃什么喝什么?” “天无绝人之路。你可以找个工作,像我一样,自己养活自己。” 韩笑说:“在如今这个平面化、世俗化的年代,谁还像你这样老老实实上班, 认认真真地做人?太辛苦了!太亏待自个了。” “既然这样,那你只有委曲求全了。不过,话说回来,男人吗?在外找女人, 主要是图个新鲜。待新鲜劲过了,他会自己回家的。所以,索性尽他的马去跑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 晓月给她递上纸巾,韩笑擦干了泪水,苦笑了一下:“不说了,走,看节目 去。” 她们离开休息厅,俩人来到二楼演艺大厅,此时,正在上演《新白毛女》, 很搞笑的那种,说的是黄世仁看上了喜儿,杨白劳不同意,喜儿愿意。 韩笑哈哈大笑,说:“大春也下岗了。” 晓月注意到坐在身边看节目的一些“怨妇”,心不在焉的样子。好像是不情 愿看这些节目,有人强迫而敷衍似的;又好像是在寻找什么人似的…… 后来,韩笑说,有些既有钱又有闲的女人,确实在这些高级娱乐或洗浴场所 “踩点子”,寻找小情人。 ---------- 起点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