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就是缺钱 李来复第一次狠狠地揍了庞贝贝一顿。要不是庞贝贝太会叫,叫得一个楼洞的 大人小孩儿纷纷伸头来看,他一准会把这个多事的女人打个七荤八素。现在,他只 能一边儿呼哧呼哧地大喘气,一边儿不停地晃动着手里的鸡毛掸子,老虎似的低声 吼着: “再叫,再叫我就打烂你的脸,我就把你的脸花了,让你没法见人!” 庞贝贝果然不敢再吭声儿,脸对她太重要了,远胜过真理和情意。多少年来被 爹娘丈夫捧在手心儿里过日子的庞贝贝,可怜巴巴地蜷缩在一米八宽的大床中间, 死死地咬住一条花枕巾,以防自己哭出声儿来。她的两个肩膀不住地哆嗦,一条淡 粉色的蕾丝睡裙被扯得七零八落,露出一个雪白的肩膀,半个高耸的乳房。她委屈, 她始终不明白自己怎么就错了,明明是揭发罪恶,就像张帆说的那样,怎么一转脸 到了李来复这儿,就变成狗拿耗子了呢?她想像电视剧里的人物一样,勇敢地站起 来,拉开窗户,纵身一跳,也许,明天就能上报纸,上电视,人们会说,她是坚持 正义被迫害的,她是英雄!可她刚刚偷眼儿瞧瞧窗户,李来复立即凶神恶煞地挥挥 鸡毛掸子。她赶紧低下头,她已经不想当英雄了,她家住的楼太高,万一跌出个好 歹,不是玩儿的,再说,从床上跑到窗户跟前儿,起码还得被来复揍上好几掸子, 那鸡毛掸子厉害得很,一抽一条红印子,火辣辣地疼,她受不了。抽抽噎噎的庞贝 贝一边儿委委屈屈地哭,一边儿在心里悄悄儿琢磨,最现实、最聪明的办法,还是 让来复赶紧熄火儿,可熄火的“水”又在哪里? 庞贝贝四下里瞅瞅,抓起身边一件东西,冷不防对着来复扔过去,李来复吃了 一惊,想要低头,已经来不及了,黑黑的一团儿东西,巧巧地砸在他的脑门儿上, 来复不由得怒火中烧,待要发作,却见庞贝贝咧着嘴,哈哈大笑起来。他定睛一看, 原来是自己最喜欢吃的小核桃仁!说时迟,那时快,李来复刚刚看清楚,庞贝贝已 经抢先抓过一包,两只灵巧的小手左右一撕,一把香香的小核桃仁儿已经送到来复 嘴边儿。李来复架不住那股钻鼻子的好味道,张口一接,恰恰咬住了贝贝的嫩手。 “不嘛,不嘛,你好坏,我喂你好东西吃,你还咬我的手……” 庞贝贝嗲着嗓子,扭动着身子,仿佛刚才大哭大闹的是另外一个人。 来复也见好就收,扔下鸡毛掸子。虽说贝贝这次闯了祸,害得王锦渡、宋天一 起冲自己吼了一通,可贝贝自有贝贝的好处,一是好哄,好吓唬,从来不认真追究 他在外面干什么;二是闯祸也闯不大,就像这次,王栋栋的事由庞贝贝折腾出来, 倒把李来复撇清了,别说简朴想不到这件事会和他有什么关系,就是石廷飞、常志 鸿,也绝对不会知道。因此,看上去是坏事,其实是求之不得,只是这话不能对王 锦渡和宋天说清楚罢了。至于朱至孝,已经是绑在一起的蚂蚱,来复得到消息后, 没费什么力气,就让他把事情担过去了,不过要老王再出几个钱而已!因此,教训 教训庞贝贝是必要的,省得这女人今后捅出大娄子,但也得及时收场,毕竟这女人 对自己不差,毕竟她爹退下来不过一年的庞副院长还活着,笑吟吟地手里抓着自己 的底牌!现在,满面泪痕的庞贝贝偎上身来,正是他巴不得的,他顺手一揽,就捉 住了贝贝露在外面的大乳房,使劲儿一捏,疼得她大叫半声,下半声儿被活活地憋 在肚里。 “记住了,以后做什么事,都得先打个招呼!” 两人滚在一起的时候,来复咬着贝贝的耳朵说。 “你现在吃的、住的,哪一样不比别人好?要是你不乱来,说不定我还能干个 副院长、院长,到时候,我能让你过得像神仙一样,知道吗?” 贝贝摸着来复的头发,不相信地说: “你还能比袁枫强?我看袁枫都不一定能干上院长……” 来复狠狠地揉搓着身子下面的庞贝贝: “你懂什么?袁枫那一套……在过去的大学里……还吃得开,现在……不行喽 ……现在,得看你老公的!……我告诉你,你不能对袁枫来真的……不过,人家也 看不上你……嘿嘿!” “你当院长,猴年马月,我这辈子都……” “不是吹,说不定就今年,就快了……你不信?” 李来复翻身躺下,大汗淋漓地喘着粗气,抓过贝贝几分钟以前还咬在嘴里的枕 巾,随随便便地擦了擦身子,四仰八叉地睡了。 学院办公室里,院头儿的办公会一直开到深夜。 实在是没有办法。简朴做梦也想不到,河州学院竟然有如此之多的危机,一重 一重,山一样多,海一样深。再加上新上任的院办主任黄福泉显然没有进入状态, 一口气儿提交会议研究的十几个问题,五花八门,乱七八糟,大小杂糅,毫无章法, 一会儿从基建说到评估,一会儿又从评估跑到后勤,再过一会儿,他抽出几份报告, 竟然又回到基建上来,简直搞得大家头昏脑涨。 简朴强忍着不满,一边儿翻动着这些材料,一边儿对黄福泉说: “小黄啊,这些东西照理都应当先理个头绪再说呀!还有,研究评估的问题, 怎么不见袁枫呢?通知了没有?” 黄福泉偷眼儿瞧了瞧朱至孝,犹犹豫豫地回答: “这些材料是直接交到我这里的。开会前,我给袁主任打电话了,可他不在, 说是到林州学院去了。” 简朴更气了: “昨天就告诉你开会,你就不能早一点儿通知啊?你看看,你今天提交的这些 问题,总得有个共性吧?起码也得有个线索!” 黄福泉大睁着两只眼睛说: “是啊,我看了,都有一个共同的主题,也是线索!” “什么呢?” “钱啊,都是要钱的!” 屋里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石廷飞本来就不同意黄福泉担 任院办主任,要不是看着简朴的面子,根本就是要反对到底的,现在,他一脸讥讽 地指着黄福泉对朱至孝说: “你看,你看,还是黄福泉聪明,这办大学,搞评估,可不是前后左右、方方 面面玩的就是一个' 钱' 字!我们讨论的这半天,说来说去,就没有离开这个' 钱 '!” 朱至孝有点儿恼火。黄福泉是他推荐的,还是他的小老乡,一贯对他唯命是从, 为了把黄福泉推到院办主任这个位置上来,他没少做工作。可是,开学以后历次办 公会,黄福泉从来没给他挣过脸,熟悉了袁枫那种有条不紊的工作方式、干练的工 作作风,别说石廷飞和小常对黄福泉不满意,就是朱至孝自己,也难受得要命。但 是,身边有了黄福泉,他心里就有底,至少能够准确地掌握简朴的动向,掌控学校 的局面。现在,他只能勉强笑笑,支吾着: “就是,就是。” 刚刚还压着一肚子火气的简朴,也被黄福泉逗得开怀大笑: “妙极了!这就是点睛之笔!我看,我们也不要在这儿点灯熬油儿了,中心议 题干脆改改,就讨论咱们到哪儿才能弄到钱,怎么样?” 一直没说话的常志鸿,没听出简朴说的是反话,居然立刻表示同意: “是啊,连着几年期中教学检查,各系提的问题都解决不了,还不是因为缺钱? 生物系显微镜的数量,还比不上一个中学的实验室,中文系那个什么' 网络新闻' 专业,学生快毕业了,还没有上网的地儿,对了,还有历史系旅游专业,大四学生 连一个旅游点儿都没去过,要是这样毕业出去,还不成了人家嘴里的笑话!每次检 查完,系主任们围着我唠叨,我有什么办法?我也不会造钞票!眼看又到十一周了, 又要期中教学检查,我都不敢见他们了!” 石廷飞叹了一口气: “自家的期中教学检查倒还罢了,丢丑、出洋相,反正是自己人。到了评估的 时候该怎么办,人家问你这么多年的办学经费都干什么了,该怎么说?别的不说, 就比如图书投入这一块,评估标准是多少?每年每生不少于六册吧?河州学院一共 一万八千在校学生,就得十万多册书,一本书算二十块钱,怎么也得两百多万吧? 这还不算外刊。你看看咱们学校一年实际投入是多少?六十万,哈,也许够一个零 头儿!所以啊,这就得评估,逼着学校把钱投足,要不然,上万的学生年年就抢着 图书馆那几本老破书,这大学还能算大学吗?……可是,钱呢?咱们去年为那个硕 士点儿,多少钱打了水漂儿,还让封铁林拐走那么多!不过,话又说回来,要不是 小封那档子事儿出来,我们都不知道学校还藏着这么一个小金库!还有这些新专业, 缺师资、缺设备,作孽呀,以后怎么跟学生交代!” 朱至孝不满地瞥了他一眼: “你说这话我就不能同意了。上硕士点儿,钱是花了不少,可不是打水漂儿, 毕竟拿下来了。再说新专业,没有新专业哪儿来这么大规模的学校,新专业生源不 错嘛!没有规模就没有效益,这话说了多少年了,我们的同志不能只看眼前,要把 目光放长远,从长远里看,先上了新专业,然后逐渐完善,这才是发展的硬道理! 再说,简院长来了,我们河州学院就有了新机遇!我看,简院长,”朱至孝偏过身 子对简朴说,“你也得发挥发挥你的优势了,怎么样,为了评估,到省里走动走动, 要点儿钱吧?以你的力量、你的影响,应当没有问题,只是给多给少罢了,不然的 话,咱们怕是真玩儿不转了!唉,时代不同了,如今哪,只有能弄到钱的领导才是 好领导!” 朱至孝的目光像两把锥子似的,直直地刺向简朴,让简朴想躲也躲不开。更糟 糕的是,其他人的目光也集中在简朴身上,就连石廷飞的眼睛里也充满期待。简朴 自然明白其中的原因。别的不说,就是那栋完不了工的第三教学楼,就是个要命的 事儿!施工队突然在一夜之间踪影全无,原因简单得不能再简单资金不到位。可是, 今年暑假以后,这栋楼要是不能交工,新来的学生就没地方上课,更何况还有教育 部的评估标准明明白白地在哪儿放着!简朴曾经想到过贷款,可是各个银行都婉言 回绝,他们根本不相信这所学校的还贷能力,说起来也不能怪人家无情河州学院前 几年贷出的两亿人民币,至今都不能按时返还。此外,兴建运动场、建设博士楼、 购买仪器设备,学校欠的债一屁股带两胯,搞得财务处长从开学到现在根本就不敢 进办公室,也不敢大大方方地回家,每天做贼似的昼伏夜出,生怕被全国各地来的 讨债队堵住。至于其他大大小小的事,那就数也数不过来了,博士引进没钱不行, 实验仪器评估之前不说完全达标,也总得弄个八九不离十,还有学生实习经费……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简朴觉得她到现在才真正掂出了这句话的分量! 当然,她也明白朱至孝说的“影响”、“力量”是什么。那不是她的影响,也 不是她的力量,他们寄予最大希望的,是刘天宇。简朴很想告诉大家,她谁都不愿 意依靠,也不能再依靠,她只想也只能靠自己,而自己的力量是有限的。但不知为 什么,这几句话她就是说不出口。 一个简短的停顿之后,她终于说: “朱书记说得一点儿不错!我是可以到省里试试,但是,在座的可不仅仅只有 我一个领导,论资历,论经验,除了常院长,你们两位可都比我强,特别是朱书记, 您当上河州学院财务处长的时候,我还没上大学呢,论搞钱,您得是我师傅的师傅, 对吧?” 说完,她故作调皮地向大家一笑。 石廷飞立刻抚掌叫好: “老朱啊,接球!看不出来呀,简院长还是挺懂得足球战术的!”朱至孝脸上 的肌肉不易觉察地抽动了一下,但他立刻又宽宏大量地笑了: “可不,简院长还真是厉害!不过,简院长说的不是我一个人,也包括你老石 在内!我看,咱们都得动动脑子,不整点儿钱来,不成啊!” 简朴迅速地调整了一下表情,一本正经地说: “我建议,咱们回去以后都把资金问题好好考虑考虑,下一周,如果没有特殊 情况,就来个专题研究,每个人都得拿出一个方案。说实话,伸手找上头要钱,可 以试试,但咱们自己不想办法,评估这一关,怕是难过呢!” 大家都默不作声。 大约过了足足一分钟的时间,朱至孝瞥了黄福泉一眼。黄福泉赶紧抓住手中的 几张纸,小心翼翼地探过半截身子,用蚊子哼一样的声音问: “简、简院长,还有那个什么王栋栋的问题,还没说呢。要不要说了?” 简朴绷着脸点点头。 黄福泉读完刘含之的调查报告,朱至孝紧接着介绍了王栋栋进校的背景。会场 上立刻又安静下来。解决王栋栋问题的难度,远远超过了简朴的想象。对于一个眼 里从来揉不进沙子的人来说,容忍一个冒牌儿学生留在自己主政的大学里,简直痛 苦万分。简朴一想起来,心口就堵得难受。但现在无须谁来解释,她已经彻底明白, 她的初衷退回王栋栋,还社会一个公正,还大学一个清白,至少目前、当下,在穷 得叮当响,事事要求人的河州学院,根本不可能实现。根据朱至孝的介绍,隐藏在 王栋栋背后的实际情况是,王栋栋的父亲,大方集团董事长兼总经理王锦渡,是副 市长宋天的好朋友。早在王栋栋入学的那一年,中文系已经发现这个学生有问题, 但是,学校还没来得及做出决定,宋市长就和王锦渡主动找上门来,一笔勾销了河 州学院十几项基建费用,唯一的条件就是要河州学院在王栋栋的问题上保持沉默, “帮助”王栋栋顺利毕业。 朱至孝简单说了几句,就闭上嘴。他知道简朴心里有气,又不了解情况,拿不 出什么像样的主意,现在,正是打打她的锐气,树立自己威信的好机会。朱至孝巴 不得这样的问题越出越多,省得简朴老是意气风发,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石廷飞 呢,当初就是反对派,现在,更不会主动出点子,小常就不必说了,剩下的只有他 自己。朱至孝捧着他的大茶杯,微微含目,耐心地等待着。他现在已经不那么在乎 简朴了,因此,尽管他能感到简朴的目光不止一次从他脸上掠过,他还是不吭声儿。 他相信等待是一门艺术,等待,就如同街头的烤肉,或者烤鱿鱼,如果过早下嘴, 生不拉叽的,不仅吃不到美味,还得拉肚子。所以,你就得耐心,沉住气,看着周 围的人都等急了,没招儿了,然后你再说话,提方案,这时候的效果,就像肉串或 鱿鱼已经煎得两面金黄焦嫩,你再撒上各色调料,送入口中,没有不被欣然接受的 道理。 过了五六分钟的工夫,眼瞅着大家又急、又困、又累、又烦,忍耐力已经达到 极点,朱至孝终于慢慢悠悠地开口了: “要我说,这件事儿,说不难,是真难,可换个思路,说难,也不难,搞好了, 还能给学校一笔进账,缓解缓解财务危机,至少,给生物系买几台显微镜没大问题。” 他停下来,喝一口水,同时看看大家的眼睛,见周围三个人正聚精会神地等着 下文儿,才继续说: “首先,要退王栋栋,别说咱欠着人家的人情,就是不欠也不能退。你想想, 对河州学院来说,周边地区的中学意味着什么?那才是真正的衣食父母啊!咱们退 了倒好说,上级能不追究责任?人家中学领导的饭碗,可就砸在咱们手里了,人家 不记恨啊?以后谁动员学生报河州学院?谁接受咱们的师范生实习?再者,惹急了 一个王栋栋,他要是一咬,得牵扯出多少假学生?其中多少人是各级领导的子女? 多少人就在河州学院?就是老百姓的孩子,退掉一个,学校少收多少学费、住宿费、 书本费?更何况那基本上都不是一般的老百姓!留下一个,就留下一份儿关系,当 然,不能白留,得告诉家长,我们知道了,可我们装糊涂!这不就落下一份大大的 人情?人情就是钱啊!这两年,市里有些单位,像残联,像卫生局,就不大来找麻 烦、要钱,为什么?不必细说,大家都清楚!就是王栋栋,除了宋市长给咱们的优 惠,这两年他父亲给学校的其他支持也是有目共睹嘛!” 朱至孝看看大家,似乎没有人表示异议。 “至于不退又怎么办?我倒是有个想法,简院长,当然最后还是你来拍板。” 说到这儿,他莫名其妙地笑了笑,那笑容阴阴的,石廷飞和常志鸿已经许久没 见了,简朴更是从来没有见过,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我看,那个王栋栋也不是块念书的料,而且又是毕业班,马上该实习了,干 脆,咱们和王锦渡商量商量,让他提前离校,下个学期就不要来了,有人问起来, 就说退过了,等学生们都走了,给个毕业证不就成了?王锦渡那人,比猴子还得精 出几倍,咱们只要把话说到,他心领神会,没有不继续' 支持' 的理儿,再说,简 院长上任,他的钱可是一分也没见着,他能不明白?关键在于大家要认识到,这完 全是考虑到学校的利益,所以,必须口径一致!” 石廷飞一下子瞪大眼睛,小常也不相信地抹抹脸,又探头看看黄福泉的记录, 生怕自己听错了,可是,不甘心的样子在他们脸上都没有维持太久,就被沮丧和无 奈代替了。 简朴一直抬着头,望着会议室里的那架大座钟,似乎是在研究它为什么老是发 出让人受不了的“滴答、滴答”的噪声。 过了好一会儿,简朴才合上手中的笔记本,懒懒地说了一句: “就这么办吧。下星期的办公会,专题研究经费筹措问题。怎么样?要是没有 其他意见,我们就散会。” 说完,她一反常态,几乎没等石廷飞和常志鸿做出任何反应,就自顾自地出了 门。朱至孝看了黄福泉一眼,黄福泉急忙赶上去,要送简朴回宾馆,简朴淡淡一笑, 将他挡开了。 她需要一个人静静地在校园里走走。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