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前楼,后楼(1) 18? 前楼,后楼 听了何玉升的汇报,于海洋笑了,人家尤大局长不是不想办,是嫌咱们给的 面子小呀。为什么要个正式函件?人家是要把拆迁办的面子记录在案,拆迁办的 函件不就是我于海洋的意见嘛。要件咱就出呗,多大个事呀,也不值几个钱。不 过对他们来说,可确实有抵挡诟病的作用呀。 何玉升说,那个尤达可是要肖秘书长在咱们的函件上签字呀,看来对肖秘书 长批评他们没看住二托,心里记了疙瘩。 于海洋说,哪会有领导批评一次就记了疙瘩?我看不是那么回事,他们是打 算万一将来有什么说道,可以都推到肖秘书长头上。肖秘书长这面盾牌毕竟比咱 拆迁办厚重许多,我们出个正式函件倒没什么,这种违规签字的事最好不让肖秘 书长过手。这里面将来说不定要有官司,审批领导弄不好要当被告呢。越是敢作 敢为敢担责任的领导,我们越要维护。这件事也别告诉肖秘书长知道。 何玉升说,肖秘书长不签字,咱们拆迁办的文件他尤达也不买账呀,我说咱 们非得办那完备手续呀。也不耽误分房回迁。 于海洋说,办吧。老百姓弄一套房子不容易呀,在外东寻西求地找窝,五六 年好容易搬回来,还是个无籍房,心不落忍呐。现在他们说光拆迁办的函件不好 使,真到了他们着急的时候,再来要咱们的函件,我们还不痛快给他们呢。 何玉升说,办规划手续可以拖一段,但工地现在已被规划局给看死了。他们 就是要把声响弄大,逼出咱们的文件和肖秘书长的签字,而后冠冕堂皇地办规划 手续。 有了!沉思了半天的于海洋一声“有了”,吓了何玉升一跳。说完有了,于 海洋站起身去把还有一道缝的门关严,而后小声与何玉升耳语了一番。耳语后, 于海洋感慨地说,想不到我们办正事也玩小人的下作手段,可悲呀。玉升,这事 可一定把握好分寸,我们这可是在挑动群众斗干部,还有可能引发群众斗群众的 连锁反应啊。 何玉升说,我们这是以歪小伎俩行为民之大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不亏心呢。 眼镜老胡从何玉升办公室出来,不到两小时就组织起了四十多人的浩荡队伍, 气势汹汹开进了回迁房工地,边走边吵嚷边怒骂,情绪激烈像要把天捅个窟窿。 规划局负责看管电闸箱的两个人远远望见愤怒的人群,一溜烟窜逃出了工地。 眼镜老胡仿佛感到自己组织指挥的高射炮阵地,刚做了一个瞄准的动作,发 射口令还未下达,蚊子便仓皇地没了影儿,不解渴地认为自己的集束炮阵齐射不 能这般白白浪费掉了,自己的组织才能不能无用武之地。于是,一行人又浩浩荡 荡直奔市规划局办公大楼而去。众人闯进了大厅,却不见一人,便又潮水般涌上 二楼;二楼各处室办公房门一齐儿紧闭,正待涌向三楼,楼梯口却被拉链铁门紧 紧封锁住了。原来是在人群涌进一楼大厅时,办公室主任就让人把通往三楼的楼 梯口锁死了。三楼是规划局几位局长的办公区。 就像汹涌的潮水呼啸着冲向水闸,“啪”,撞了一个山响,有力地反弹回来, 积聚力量再次冲向阻碍的闸门,其势头比第一次定然凶猛十分。受到拉链铁门阻 碍的人群越发愤怒起来: 为什么下令停建我们的回迁住房? 为什么占回迁房空间建二托不管,反倒管我们的回迁房? 为什么林胖子建的门市房可以违规,建居民回迁房就不许可? 为什么对老百姓这般苛刻,对开发商那般宽容,你们吃了林胖子多少好处? 不要缩头乌龟般躲着,出来,快出来,一条一条对我们解释清楚。 尤达副局长不愧为久经群众运动风浪的老干部,任凭外边山呼海啸,屁股照 样一成不变地亲密着皮转椅面,沉着冷静地向办公室主任做了如下三条指示: 一、用摄像机把他们上访的激动情绪都摄录下来。 二、让他们提交书面上访材料,如果没有材料,安排人取他们的笔录。 三、为防止出现影响社会稳定的重大事件,暂时解除对龙海公司回迁工地的 停工检查。 这是尤达的老练之处,将来“被逼无奈”出具的批准文件,前两条是上好的 作料,就如一道鲜美的红烧牛肉中的芝兰粉一般重要。后一条则是规避监督不力 和失察失管责任的重要理由。在三条正式指示意见之后,尤达副局长对办公室主 任及时封锁通往三楼的做法给予了嘉许,并指示办公室主任从三楼往一楼打电话, 让一楼上来人,把“解除对龙海回迁工地停工”的意见告知上访人群。 办公室主任的感觉是,尤副局长就像个稳坐中军大帐的将军,从一楼带着 “解除对龙海回迁工地停工”意见的人,就像是突然出现在上访人员侧后的一支 奇兵,上访队伍顷刻便瓦解了。 大老梁高兴了,扯开嗓子吆喝,快干呀,晚上伙食是大米饭、猪肉炖粉条子, 管够。 大老梁高兴得太早了。 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利弊同伴相行。正如于海洋事先预料的那样,前楼回 迁居民风翻浪涌地一通闹腾,被停的工地复工了。但却提醒了后栋楼居民萌生了 一个想法。第二天下午,后楼一下子涌出了十几个人,强烈要求大老梁停止加盖 六层楼的施工,理由是严重挡了后楼的阳光。 大老梁不怕林云龙,但是害怕老百姓。因为后楼两个老太太就坐在他的预制 板上,预制板上捆着钢丝绳,钢丝绳上挂着吊钩。如果想把预制板吊上六层楼顶, 就要连老太太一起吊上去。大老梁只能下令停工了。虽然搭了一顿“管够”的猪 肉炖粉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