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笑与恼的关系(2) 听了于海洋的指责,草向北赔着笑脸说,于主任,我一定改,立马就改。我 今晚上就去南方整钱。 正是这张笑脸,彻底激怒了于海洋。他认为草向北应当露出的是歉疚的苦脸, 而此时此刻却展示了可恶至极的笑。把人祸害到如此地步,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胸腔内多日狂蓄猛灌的燃气,碰上了火星子,一下子就爆燃起来,于海洋暴 怒地指着草向北吼道,你看你这身行头,皮尔卡丹西服、老人头皮鞋、金利来领 带、杜蓬皮腰带,你他妈的还戴着那么大的金镏子,绳子粗的金脖链子,你拴狗 呀?你这一身皮,少说也得两三万。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带着小秘书去南方, 坐着头等舱,一趟光飞机票就花一万多块,请一次客又要一万多块,加上你住高 档豪华酒楼,大包小裹地买东西,一趟少说七八万,不然就不够你糟蹋的。我怎 么也想不明白,你怎么就不能给工人点吃饭钱?一张飞机票钱也没有吗?你的心 让狗吃了?还是根本没长心?你也真他妈的会起名,“草向北”是吧,你真该改 为“朝向北”、“朝向黑”。今天,你他妈的装模作样开着你最差的车,那也是 桑塔纳2000。我活到快40岁了,我妈,我老师,我领导都没有教会我知道什么叫 坏,叫黑,叫烂。今天承蒙你教会了我,同时教会了我失态地骂人。我真羞愧为 你这种人渣生气、发火、失去仪态。 于海洋越说越气,抓起茶杯就向草向北砸去。X 你妈的,我今天豁出去不当 这个鸟官,我也要教你做一回人。草向北一躲,玻璃杯子砸碎在墙上。 众人急忙抱住于海洋,劝道:于主任冷静点,千万要冷静,冷静。 被抱住的于海洋越发生气,喊道,草向北,你个王八蛋,现在你把你口袋里 的钱全掏出来! 草向北说,我兜里全是卡,就几个小零花钱。 于海洋撕扯开众人,跳上前去,恶狠狠地去搜草向北的口袋,翻出了一张龙 卡、牡丹卡和一沓钱。脸色越发白得吓人,浑身气得直抖,喊叫道,草向北,你 他妈的这一沓钱整整一万块,在你眼里是“小零花钱”?多少是“大零花钱”? 我看你根本就不是没有钱,你就是个无赖。赖政府,赖老百姓,赖给你当牛作马 的可怜民工!说着,顺手把钱递给施工队长,说,给他打个收条。又高声喊道, 草向北,今天不拿出10万,你休想把车开走!你他妈的,把你的车钥匙交出来。 今天是24日,“十一”之前,你若不再拿出10万还施工队,你他妈的小心脑袋! 草向北点头哈腰表示,一定,一定,请于主任放心,我一定落实。但脸还是 笑,是使劲挤出来的尴尬笑。这笑越发激怒了双臂被众人拉住了的于海洋,像个 被强行隔开满头鲜血淋漓的暴怒斗鸡,扯破嗓子叫道,你滚,快滚,我永远也不 想再见到你! 于海洋对草向北发火的事被肖玉亮知道了。下班之后,把人找去办公室提醒 说,老弟呀,凡事不要着急。太性急了,不仅不利于问题解决,还容易使自己吃 亏。那天你那愤怒的一杯子砸在了墙上,如果砸在草向北的脸上,让他带了伤, 就不好办了。 消了气的于海洋诚恳地说,谢谢肖秘书长的批评,那天的确是我做错了,以 后一定改正错误。 肖玉亮说,我也是打你这样年轻时过来的。那时候比你还急躁。到了如今这 个岁数,各种身体器官和细胞都老化了,想急也急不起来呀。不过,草向北这类 人渣也太可恶,控制不住情绪就不要见他。 于海洋记起了第一天到拆迁办报到,何玉升请示肖玉亮是否见草向北时,肖 玉亮说不想见他,怕控制不住情绪会骂人。心想,以后真得学会控制自己。 肖玉亮说,俄国大文豪托尔斯泰说过,“愤怒使别人遭殃,但受害最大的是 自己。” 于海洋说,法国大文豪蒙田说过,“愤怒这个武器有奇妙的作用。所有武器 都由人类使用,唯独这个武器是它使用我们。” 话说得投机,两人从国外又唠到中国古人控制情绪的办法。肖玉亮说,林则 徐为控制情绪特书写“制怒”匾额悬于中堂。还有那个“耐烦”是谁说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