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大清相国(62) 祖泽深诡秘而笑:“其中自有玄机,一两句话说不清。明相国,给您说件有 趣的事儿。索额图还没出事儿的时候,找我看相。看相原是有很多看法的,索额 图抽出腰间的刀来,说就拿这刀来看。我听着就跪下了,怕得要命。” 明珠也吓着似的,问:“为何了?” 祖泽深道:“我说不敢算,说出来索大人您肯定杀了我。索额图说,你只说 无妨,我命该如何又怪不得你。我便说,您饶我不死我才敢说。索额图道,老夫 饶你不死。我这才说道,刀起索断,大人您名字里头有个‘索’字,您最近可有 性命之忧啊!” 明珠听着眼睛都直了,问道:“他如何说?” 祖泽深道:“索额图当时脸都吓白了,却立即哈哈大笑,只道自己身为领侍 卫内大人,一等伯,皇恩浩荡,岂会有性命之忧!我说老天能够保佑大人,自是 您的福气。但依在下算来,您有些难,还是小心为好。索额图只是不信。结果怎 样?大家都看到了。” 原来索额图同明珠争斗多年,终于败下阵来,现已罢斥在家闲着。明珠叹道 :“索额图依罪本要论死的,我在皇上面前保了他啊!” 大家都说明相国真是老话说的,宰相肚里能撑船。明珠忽见陈廷统仍是尴尬 的样子,便向各位拱手道:“诸位不必在意,在我家里,不比衙门里面,各位请 随意,说什么都无妨。廷统呀,我同令兄在皇上面前时常会争几句的,私下却是 好朋友。令兄学问渊博,为人忠直,我很是敬佩呀!” 陈廷统说:“明大人,家兄性子有些古板,您别往心里去。” 高士奇拍拍陈廷统的手,说:“明相是个宽宏大量的人。” 科尔昆性子颟顸,他本想讨好明珠,又奉承高士奇,可说出来的话就很是糊 涂了:“大伙儿说了,明相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就说这高大人,谁都知道他是 索额图门下出身,而天下人也都知道明大人同索额图是水火不容。你看看,高大 人不照样是这明府的座上宾?” 满座都忍住笑,望着高士奇。高士奇倒是谈笑自如,道:“如此说,高某还 真惭愧了!” 明珠摇摇手说:“哪里的话。我明珠交友,海纳百川。只要各位看得起老夫, 随时可以进门。” 科尔昆问陈廷统道:“廷统,也不知令兄每日出了衙门,窝在家里干什么? 从不出来走走。” 明珠说:“人家陈大人是个做学问的人,皇上可是经常召他进讲啊!” 科尔昆不以为然,说:“朝中又不是陈大人一个人要向皇上进讲,就说在座 的明相国、徐大人、高大人,都是要奉旨进讲的。” 明珠摆摆手,道:“科尔昆,不许你再说陈大人了。我同廷敬可是二十多年 的老朋友啊。” 高士奇很是感慨的样子:“明相国宅心仁厚,有古大臣之风啊!” 科尔昆仍是揪着这个话题不放:“陈廷敬可是经常同明相国对着干哪!” 明珠好像真生气了:“科尔昆,你是我们满人中的读书人,明白事理,万万 不可这么说。我同廷敬在皇上前面每次争论,只是遇事看法不同,心却是相同的, 都是忠于皇上。” 陈廷统如坐针毡,说:“明大人如此体谅,家兄心里应是知道的。” 萨穆哈粗声说道:“他知道个屁!” 陈廷统又落了个大红脸。明珠赶紧圆场,让谁都下得了台阶。谈笑着,明珠 端起茶杯喝茶,陈廷统便拘谨地环顾各位,见大伙儿都在喝茶。 明珠是个眼睛极明了的人,忙说:“廷统,官场规矩是端茶送客,在我这儿 你可别见着我喝茶了,就是催你走了。他们都是知道的,我要是身子乏了,也就 不客气,自然会叫你们走的。” 陈廷统点头道谢,也端起茶杯,缓缓喝茶。又是谈天说地,闲话多时。忽听 得自鸣钟敲了起来,高士奇打拱道:“明相国,时候不早了,我等告辞,您歇着 吧。” 众人忙站了起来,拱手道别。明珠也站起来,拱手还礼。明珠特意拉着陈廷 统的手,说:“廷统多来坐坐啊,替老夫问令兄好!” 陈廷统听着心里暖暖的,嘴里喏喏不止。他拱手而退的时候,不经意间望见 明珠头顶挂着的御匾,上书四个大字:节制谨度。这御匾的来历满朝上下都知道, 原是明珠同索额图柄国多年,各植朋党,争权夺利,皇上便写了这四个字送给他 俩,意在警告。索额图府上也挂着这么一块御匾,一模一样的。 20 张善德高高地打起南书房门帘,朝里头悄悄儿努嘴巴。大臣们立马搁笔起身, 低头出去了。他们在阶檐外的敞地里分列两旁,北边儿站着明珠、陈廷敬,张英 和高士奇站在南边儿。 正是盛夏,日头晒得地上的金砖喷着火星子。陈廷敬见高士奇朝北边乾清宫 瞟了眼,头埋得更低了,便知道皇上已经出来了。御前侍卫傻子步行生风,飞快 地进了南书房。两个公公小跑着过来,亦在南书房阶檐外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