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深圳情人(76) 女人们脸上的彩妆常常变成了调色板上的颜料——如果真是调色板上的颜料 还好,偏偏是在脸上,简直让人惨不忍睹;男人也好不到哪儿去,除了少数天生 干净的,不是毛孔粗大就是满脸冒油,有人还时不时地冒出几颗粉刺;只有那些 在工地做事的农民工,他们拿着各种工具在高温下不停地忙碌,像在自家的田地 里毫无怨言地劳动着,满身满脸的汗,盘算着收工的时间和这个月的薪水,想着 自己的女人或孩子,偶尔见到工地经过的一两个漂亮女人便成群结队地打个口哨 也感到乐趣无穷。 刘雪婷和吴崇良从一处民房走出来。这段时间,她已消瘦到极点,把孩子交 回给范之勋之后,她大病了一场。当那天在机场的时候,她想最后在自己的心中 为范之勋保留一点爱和尊严时,范之勋毫不留情地当场粉碎了她的幻想,她无法 想像,当一个人嘴里说着爱一个人时,怎么会用那些难以想像的方式去伤害她, 侮辱她。她躺在床上,无论是发烧还是发冷,总是想着同一个问题:自己追求自 己想要的爱情,难道有错吗?如果有错,错在哪里?她不奢望他给她婚姻,不奢 望他和她一辈子相亲相爱,不奢望自己最起码的爱的权利,甚至不奢 望…… 她病着的时候,潘渊没日没夜地照顾她,有时候她真想让他离开,甚至叫他 滚;她不喜欢另外一个人总是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看着自己,没有距离,没有尊 严,甚至连最简单的礼貌都省略,不是她不懂这些,而是觉得这所有的一切在他 身上用不着。 同学们陆陆续续地来看她,所有人都避而不谈范之勋,不谈她的儿子,她也 是,就好像这世界上从来都不曾存在过范之勋一样。但任何人心里都清楚,那是 她心里最痛最软的地方。慢慢地,她能吃一点粥了,也可以偶尔地说笑了,甚至 还有一次和同学们到何韵的饭店里吃大餐,但是,只能在她的眼神里探到究竟, 心如死灰于形容她是再确切不过了。 我是灿烂的烟花,你为我点燃一瞬,我为你死亡千年! “雪婷,有句话我不知现在说出来合不合适,但我希望你能听得进去,给潘 渊一个机会吧,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爱你超过他了。”吴崇良叫司机把车 里的空调开大一点然后跟刘雪婷说。 “我这样子,还有什么资格谈爱情谈机会,这辈子就这样过吧!”刘雪婷淡 淡地说。 “我问你,难道这么多年你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你不必急着回答,想清楚 再说。”吴崇良说。 刘雪婷沉默不语,过了良久,说道:“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他,甚至曾经还喜 欢过他,可总是在还没来得及等我喜欢他多一点的时候就爱上别人了,他给我的 感觉太淡,太稳。而且,也许我明知道他太爱我,我就无法关注他多一些;偶尔 我还想过,如果他对我冷淡一些,或者我并不是那么快地知道他深爱着我,也许 我早就接受他了。” “你知不知道?当你把房子按揭存折交给他,他一下子就存了五万进去,天 天盼望着钱能少掉,那样就证明你暂时不缺钱花。我说找人把房子租出去,他差 一点要跟我拼命。而且,还有一件事本不该我告诉你,连他公司买的人保,他写 的受益人都是你的名字,说实话,如果不是同学,不是亲眼所见,我无法相信世 上有这样的男人。”吴崇良说。 “可是,我就是没办法爱上他。”刘雪婷摇摇头。 “那是你从来没给他机会。”吴崇良说。 “或许吧,可是一想到要跟他过一辈子,我就觉得……就觉得——怎么说呢! 打个比方,我现在想去北京,可是他帮我买的是去上海的机票,感觉就根本不是 那么一回事。”刘雪婷好像上课时被老师追问而又只朦胧记得答案大意的在记忆 里辛苦搜索合适的词语的迷茫学生。 “雪婷,你知不知道?其实你一直在玩一种游戏,一种征服的游戏,或你征 服别人,或别人征服你;你的爱就是在征服和被征服过程式中产生或消亡的,你 的初恋情人在征服你的过程中反被你征服,所以你放弃。范之勋征服了你,你还 在这个游戏里面,你不甘心他仅仅是为了孩子就可以把感情置之度外,所以一直 放不下。至于潘渊,在你和他玩这个游戏之前,就自动缴械,你的征服欲望没有 得到满足,所以你对他提不起兴趣。”吴崇良冷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