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第四人称(40) 除去上课的时间,其实,大学里大多数人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校外度过的。 学校紧邻繁华的商业街,那些稀奇古怪的店铺总让人觉得是永远也逛不完的。无 论是男生女生,在学校里闲得很的时候,都会选择在那些店铺里穿来穿去。即使 不买那些看似普通却贵得要死的商品,那些店员也不会把你怎样,他们会依旧和 气地跟你说:“欢迎您下次再来。” 当然,对于我来说,花了很久才培养起来这种游刃有余,即能够很自然而然 地在华丽的商品中间慢慢移动步伐,不管是自己一个人,还是和同学一起;能慢 慢学会沉浸在售货员认真的讲解中,不论那些商品的标价对于自己来说是多么大 的一个天文数字。 也许正是因为自己在同学眼中扮演的并非一个来自普通小镇、父亲入狱母亲 失业的困难学生,才能将自己某些脆弱的部分隐藏起来。不至于像以前,手不小 心弄脏玻璃橱窗后,还慌乱紧张地去擦干净。所有的这些,至少在现在,能够深 埋起来,紧掩得如一扇不透风的门。 至于徐子奥,便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状况。我甚至觉得,他一直以来都是生 活在这样的城市中。他能很娴熟地在各种场合与不同的人大方交谈而不失礼貌。 他也清楚各种场所的各种不同的操作模式,而不像我,连在饭店吃饭买单的流程 都不知道。 他逛街,碰见喜欢的东西,在我心想着“太贵了,走吧”的时候,往往就买 下来了。仿佛所有的这些生活方式,都是他所熟悉的。有一瞬间,当我也沉浸在 自己营造的虚假氛围中的时候,我会突然觉得他离我很近,因为我也跟着他一步 步正融入这样的生活,也会突然觉得他离我很远,因为从小到大都一起翻滚玩耍 的同伴,在这时确实有根深蒂固的差距。 他有一个习惯,在打算买什么的时候,总会买一模一样的两套,把其中一套 给我,比如衣服、钱包,甚至手机。那时我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他作为自己的 朋友,所做的这些,是我十分感激的事情。 但是在大人眼里,这样并不是理所当然。这些是从我母亲那里知道的。那天, 我回家时穿着徐子奥买的衣服,由于是很奢侈的品牌,终于按捺不住和母亲说起 来。 “你哪儿来的钱买这么贵的衣服?”母亲一开口便这样问了,似乎完全没有 在意我对这衣服孜孜不倦的夸耀。 “徐子奥送的。”我快速说完这句后,正准备大张旗鼓地开始给她介绍这个 品牌,她立刻慌张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说:“你怎么收别人这么贵重的东西呢?这 是要还礼的,咱家现在很困难,你应该知道……” “同学送的又不要紧,又不是我逼他给我买的,别人送给我的时候也没有让 我以后还他什么啊。”我心里这么想着,但终究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