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醉品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这一回 是真正的狗屎 舞台上的演出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我远远地坐着看,抽烟来抵抗困意。十二点 已经过了,我没有变样也没有丢失鞋子。对那目光也觉得慢慢习惯,我不再寻找它 的来源只是看着舞台周围的人蹦来蹦去十分有趣。酒劲随着呕吐物走了,胃里空荡 荡的,我盘算着演出散场了还可以去哪儿吃饭兼打发这一夜剩下的时间,也许还可 以找间网吧上网。有点累,主要原因是精神倦怠,我抿抿嘴,觉得那大红唇膏还在, 但想着眼圈可能已经黑了。 无聊地摆弄着桌子上装汤力水的杯子,杯沿有淡淡的口红印,觉得自己有点象 《情人》里面那个小女孩儿,一个早熟的妖精,在年轻的脸上化了拙劣的妆,看不 透自己的心却对什么都要追求一下,可以大把挥霍的只有青春,还有莫名其妙的勇 气,可是我没有情人,只是我没有情人。我的包在桌子上,枪仍然在包里,刚才在 厕所,很有种想把它拿出来别在丝袜上方的冲动,但那样子实在太怪了,我只是有 一点精神恍惚但还没有疯掉,还没有。 一个服装颜色暗淡成员发型也没有什么怪异的乐队上台了,我看过去,觉得和 刚才的反差太大,变化太突然让我的眼睛都有些不习惯。我知道这是一支号称做很 好的低调音乐的乐队,我心想这样不错,至少不会有那么多的人蹦来蹦去了,伴着 那一种音乐想动起来除非他们会跳软绵绵的霓裳羽衣舞之类,或许这一个乱七八糟 的晚上除了各种各样跳起来的方式我还可以真正欣赏一些东西吧。 没错那是很内心化很感人的音乐,当吉他被拨弄着发出高亢的呜咽的声响时我 觉得自己被感动了一回。那声音是一条在空气中穿行的弦,不小心触及,有被划伤 的感觉,痒痒的血流不止。主唱的喉咙高亢而富有张力,我坐在那里,细细地听, 烟头烧到我的手,一哆嗦,抖掉了,手指头放在嘴里。这些东西,听现场和听唱片 是完全不一样的,在音乐的身旁,你就是现场的一部分,总有很多随机的互动的因 素在不断发生,那是一种很微妙的魅力。你的注意力和感觉和那声波的振动一起振 动,然后融化,许许多多黄油颗粒一样的东西在互相碰撞移动飞翔,好象显微镜下 令人惊叹的微观世界,这些小东西能会聚成一种粘稠甜美的物质流淌在旋律里,这 样,你的音乐才完整了。 在最后一个音符叹息着隐没在虚无中之后好久,我还没有回过神来,我回过神 来的时候脱口而出了一句很脏的话,我无心追究这种音乐的风格里到底有哪支著名 乐队的影子或者吉他手的技术里有什么破绽,我只知道刚才经历了一场完美的旅行, 去自己的内心,或者别的什么龌龊又迷人的地方。我把手指插到头发里,慢慢地梳 理着,头皮一阵阵地发麻,很舒服的感觉,让我从困意里解脱。我的身上,烟味酒 味我的香水味和他的香水味,似乎已经融合得足够完美,让我在每一次深呼吸后感 受到晕眩的快感,我想我有一点爱上那男人,说不上为什么,只觉得一些东西,注 定了要来到的,已经靠近了,那双手的触感仍然留在它曾经在的地方。 我想现在我他妈的也不在乎到底谁在让我不自在了,我的手枪我的保护者,会 在我的尖叫声中呼啸着穿过那些墙那些危险,让所有的黑暗都变成一朵最美的血花 吧。那些飞溅的血肉里,就有我要找的那两个形容词,绝对和纯粹。 正式的演出已经散场了,一部分人走出去,一部分人还有些余兴节目。酒吧里 到处可见手里拎着啤酒瓶子走来走去的人,刚才那个朋克乐队的主唱,和好多类似 的人一起,蜷缩在舞台边上的小角落里席地而坐,交换着一支形状怪异的烟卷,我 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因为大麻的甜香已经开始在空气里扩散了。 人越来越少,我想再多坐一会,也许这样就能最后找到那目光和手和香水的主 人,孤零零的我开始在屋子里面变得醒目,在我东张西望的目光又回到舞台边上那 一群目光涣散东倒西歪的人身上的时候,发现那个鸡冠头也正在看着我。 有一瞬间我以为他要向我走来但这个想法在这一瞬间内又被否定了,因为他的 身体只是摇晃了一下,并没有站起来,可是第二次的时候,他真的站了起来,而且 眼睛盯着我,迈着踉跄的步子走过来了。他停止在距离我差不多半米的地方,打了 个嗝,酒气熏天,他用沙哑的声音和我说话。 " 你要不要过来一起?" 我发誓我的本意是拒绝,可当不用了谢谢这几个字已 经在我的舌尖上的时候,我的手本能地伸向我的背包,摸到了手枪的轮廓,于是它 们又被吞回去了。 我稍微歪了歪头,看进那双发红的神经质的眼睛,和里面微微放大的瞳孔,我 的手在手枪上游移,我想过去又怎样呢?夜还那么长,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这本来 就与我的本意相悖不是吗,命运正表情神秘地把一些可能性铺开在我的面前,或许 我选择平时不会选择的一种,这憋闷的生活里,就可以有了突破。何况我有我的手 枪,我如此绝望而坚强,这一刻,还有什么可以伤害我而不得到致命的报复呢? 我故作轻松柔媚的一笑,我说好啊,我站起来,他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们 一起走到舞台的旁边去。 只有不过十米的路程吧,我想我的肩膀几乎要被他的胳膊烫出水泡来,那感觉 实在别扭,终于到了我们的目的地,我迫不及待地挣脱出来,把大衣扔在地下当垫 子,小心地护着后面的裙子就地坐下,腿偏向一边。不让人看到里面的内容,提包 和手枪被安置在我弓起的腿的下方。他坐在我的身边,把那支所剩无几的烟递给我, 我看到一头被点燃,冒着甜丝丝的烟,另一头上好象有很多口水。我犹豫了一下, 向身边望去,他费力地扬了扬下巴,示意我只管抽,我皱着眉头狠狠地吸了一口, 象平时抽烟那样把烟雾咽进肚子,把烟递还给他,闭上眼睛。 我的第一个感觉是想吐,我甚至已经开始干呕了,可是胃里早就没了东西,这 个努力失败了,只觉得眼泪又流出来了,只是这一次我没有时间担心眼线会融化的 问题。恶心过后接着就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开始在我的体内扩散,说实话,那感 觉不赖,身体是轻飘飘的,失重,眼前开始有不清晰的影象掠过,我说不出那是什 么,但总之是能让我狂喜的东西,我想一个莫名其妙的笑容已经开始在我的脸上绽 开了,没有办法控制,真的。 我笑吟吟地望着那鸡冠头,他也笑吟吟地望着我,烟又回到我的手上,我无比 欣喜地深吸了第二口,那火几乎烧到我的手我只是把剩下无法再抽的部分轻轻放在 地上,看他痉挛的腿过去狠狠地把它踩熄踩烂。他的手在我的背上游走几乎伸到我 裙子里面去但我来不及在乎。那一刻我在想我是第一个在地球外行走的太空人,在 我移动自己的头和四肢的时候要花费的力气比我当时想象的多得多,我行动迟缓, 憨态可掬,我感到少有的轻松和喜悦,我望着我分辨不出但五彩缤纷花团锦簇的幻 觉,然后笑出声音。 当他的手开始试探着抚摩我的乳房的时候我本能的向后躲,这一下用力很大, 完全躲开了,他向这边靠过来的身体扑了个空,一头栽在地上,我听见咚的一声闷 响,等他费力地抬起头的时候,他的额头上已经有了一个大口子,血流下来,几乎 迷住了一只眼睛,而他的脸上,居然还带着那近乎白痴的笑容。 我看着这一切,理智几乎完全没有反应,我只是望着他流血的样子更夸张的笑, 捧腹大笑,发出几乎整个屋子都能听得见的声音。这时候我开始隐隐约约地感觉到 了这整个事情里的可怕的味道,不是因为他的脸色开始变得暴戾和阴沉,而是因为 的潜意识里清醒的部分在告诉我对一个正在流血的人狂笑这件事情,是不折不扣的 不合常理和错乱。 他又向我伸出手来,更加的坚决和不容拒绝,我本能地躲,一边继续咯咯地笑, 他吸进去的麻烟比我多,所以动作更加迟缓一些,虽然在外人看来,我们已经象是 两个人在切磋太极拳了。他的好几次进攻都被我躲过,他头上的血还在一直流,有 几滴落在我的腿和裙子上,形成红白黑的对比,这个景象让我觉得无比的舒服和愉 快,几乎忽略了他脸上越来越烦躁越来越扭曲的表情。 当他真的操起啤酒瓶的时候我的药劲好象一下子过去了一半,我隐约地记起啤 酒瓶这件事情,记起了起初我对这个鸡冠头的判断,没想到这种事情居然应验在我 的身上。那瓶子的一端已经被敲碎了,另一端在他的手上,我看到那些绿色的玻璃 慢慢靠近我,就象电影里面那些老套的镜头。我想动想跑却没有力气,那些轻飘飘 的手脚,居然一点都不听使唤,我的手摸索着去找手枪,可那些指头,它们软弱和 笨拙得打不开我的手袋,而我居然连撕扯的力气都没有。是的,那一秒钟我感到了 绝望,我想如果我就此死去或者受重伤然后被眼前这个龃龉的男人强奸的话,我真 的要诅咒命运了,因为我根本没有办法做出任何的反抗,没有,亲爱的,这一刻我 正象一个天底下最傻的傻B 不是吗,那些闪光的晶莹的绿玻璃,我已经感觉到它们 尖端的寒冷而我脸上的笑都还没来得及收回。 我闭上眼睛,却没有感觉到疼痛,很奇怪的,我觉得身体在移动,当我诧异地 再睁开目光有些涣散的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谁扶着,几乎将要站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