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在我从棉花地一脚踏上田埂的那一瞬间,我分明感觉到土地在颤抖,棉花苗在 动摇,好一个猴急的家伙。在小学毕业那会儿,他们分了手,我问毛小虎,他告诉 我倪偲不经哄。上大学后,有一天在车站我问她这件事情,她告诉我一句使我思考 了老多年的话。 “你们不是很好吗,怎么突然分手了。” “盗不过五女之门,嫁不过十哄之夫。”说过这话她就上了车。 这一句话,结婚后我才得以完全明白。 “你胡扯什么啊,我才懒得动她的,被你动过的东西比被蛆虫爬过的还臭不可 闻。” “哦,那你干嘛还想动她。” “谁想动她,是你理解错了差不多。我是指你妹妹,愿不愿意,愿意的话咱俩 的账就一笔购销。” “我靠,你早说啊,害得我着急了半天。”他兴奋的勾着我的肩膀。 “哦,你妹妹你不着急啊。” “着急她干吗。”他一瞬间坦然,用看着外星人的眼神打量着我这个天外飞客。 “她是你妹妹。” “妹妹将来是不是我媳妇?” “不是。” “会不会在我家住。” “不会。” “会不会将来嫁不出去用我的钱?” “会。” “那不就是了,嫁出去的女儿,如泼出去的水。将来我们家里又不靠她,我更 不靠她,干嘛对她那么着急那么上心。” “我靠,早知道你不着急我就说的坦然些了,害的我流半天汗。” “谁让你不说清楚,急死老子了。说正题,是不是我把她搞来,我们债务就两 清。” “可以。” “好办,什么时候见。” “这个星期五的晚上六点,村西小树林,第二棵榆树旁,第二个草垛下,上面 有两个鸡窝一个鸭窝的草垛。 “好,没(“莫”音)问题。”毛小虎迈着八字步背着手眼朝天哼着小曲消失 在我面前,他的背影永远的是那么的丑陋,丑陋里透着老气横秋,这是多年后倪偲 对他的总结。 时节是盛夏,我洗了个自认为很干净的澡,其实也就是从井里打了两桶水,往 抹了香皂和花露水的身上冲了两遍,偷偷躲进我在某个夜晚在草垛里挖出的小型防 空洞。我不知道毛小虎是耍了什么手段将他的妹妹遣送到我的防空洞,可是在六点 前五分钟他准时送来了他娇滴滴的妹妹,眼睛被蒙上了手帕的妹妹,并且交代我不 要说太多的话。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我好奇。” “那就算了。” “你丫还想不想还清债务。” “得,你是老大改天告诉你成不成。” “这还像是人说的话。”我给了他一根烟,做了一个踹他一脚的动作,他带着 专属他的丑陋的老气横秋的背影消失在我的面前,顺便从草垛上的鸡窝里拿了三个 鸡蛋。 我享受了一顿可餐的秀色,后来我问毛小虎怎么将他妹妹骗出来的。 “你吃到了鸡蛋就不要问,它是哪只母鸡跟哪只公鸡交配,又是在哪里下的蛋。” “你小子有种,是不是见不欠我的就牛了。” “呵呵。”他露出涎皮的笑。 “下次别再欠我的,欠我的你他妈的就死定了。” “那就到时候再看吧。” 这个“到时候”很快就到来了,在一个深秋他的不争气再一次使他对我欠起了 和上次一样的债务。 “他妈的,这次欠我了吧,怎么还。” “呵呵。”他的这个笑包含着诸多的内容,经过我的分析,至少含有三层不可 告人的意思。其一、他认为欠起了我的债固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手里有一张王牌, 使他不应该有点不好意思;其二、他认为手中有了王牌,而这张王牌正是我所喜欢 的,并且求之于他的,我不会对他怎么样;其三、我是他同学,他了解我的性格, 按照我的一贯的性格经过分析和推断,一定会答应他用他手里的王牌抵消他对我欠 下的债。 他真的料定了他可以有妹妹输得起,不怕欠下我的债务。这一次我和他达成了 和上一次一样的谈判,可是被他耍了手段再一次没有知道他是如何将她妹妹骗到手 的。 贪婪的人,跌跤一次还会跌跤两次;人不可能在同一时间踏入两条河流,但是 可以在不同的时间踏入同一条河流。 果不其然,他再一次来到我的面前,这一次欠下的债务是上次的两倍。 “你说怎么办吧,欠下我这么多债务。” “呵呵。” “笑什么。” “还想不想要那个,我妹妹这几天都在家闲着。”他露出诡笑的样子。 “要你妈的头。”他把他的妹妹当成了生财之道,当成了他赌博的工具。 “好,那你说怎么办吧,要钱、要球、要纸我一个没有。” “好,我也不跟你要。” “真的吗,那好。” “别高兴的太早,天下没有免费的可以砸晕你的午餐,你不知道吗?” “知道、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要你告诉我,你是用什么办法把你妹妹骗来的。” “哦,这个啊。” “愿不愿意?” “不行。” “不行是吧?” “不行。” “不行是吧?”我用愤怒的眼神瞪着他。 “好,行,还有什么要求。” “你要好好让我踹你一脚。” “这个就免了吧。” 我狠狠的给了他狠狠的一脚,让他一个狗啃泥,咬几片地上的槐树叶。 原来他是利用他妹妹纯真、美好的对爱情的向往,抓住她的小小懵懂的心对爱 的渴望,达到帮他还清债务的目的。他偷偷打听到他的妹妹喜欢上隔壁三班的一个 男生,就假说那个男孩子约她在我说的那个地点见面,但是必须用手帕蒙上眼睛并 且都不可以说话。纯真的妹妹太想念这个男孩子,认为他的亲哥哥不会欺骗他这个 纯真、可爱、美丽的妹妹,一口答应了他的哥哥,脸上献出无限美好。可以理解, 她即将见到她日夜思念的白马王子了——其实是猥琐、卑鄙、狡诈,透着点善良和 些许良知的我。他的妹妹由此上了我的贼船,并且不知不觉,并且带着无限美好, 毛小虎对此招屡试不爽,每次跟我玩输掉东西就狮子大开口的借、借、借,我倒也 乐意借给他。心想等到我什么时候对她妹妹腻烦了,开始断他的炊断他的粮。 “再借点。” “啦。““再借点。” “没有了。” “嗯,真的不借了?”他的“嗯”发出的音在他的鼻腔里打了很大的一个圈才 出来。我知道他的意思,你真的不借,那以后别再找我妹妹。 “没有了。” “再借点,再借点。” “没有了。” “真的不借了?” “不借了。” “不借就算。” “告诉你,借你这点是看你是我朋友的面子上,别老拿你妹妹那件事要挟我, 我不吃那套。” 他一下子由泄气的皮球转变成霜打的茄子。从这以后我不吃他的那套,他依然 对能够欠下我的债情有独钟,我跟他实打实的,真的要钞票,一毛钱要么买四个玻 璃球,要么买十张白纸。要了几次以后,他不再敢肆无忌惮的借了,而是转变成有 的放矢,见他借的少了,我开始偶尔借点给他。 我总是不明白为什么他每次和我们玩这些东西总是输,日后他却开批发部发起 了小财,真不知道他是给谁烧高香了,使得祖坟上冒了青烟。 我一直认为他是傻逼,他日后的成绩证明了他的的确确不是一个傻逼,而像这 些当初被我认为是傻逼的傻逼们日后多数做出了不傻逼的成绩,直接从傻逼的行列 竞技出去。看看我倒是成了一个有点傻逼的傻逼,多年后的我觉悟出一句话:永远 不要忽视傻逼的梦想;傻逼的梦想通常不那么傻逼。 一句话,傻逼的梦想不简单。如此而已。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