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这一个夏天我百无聊赖,期待着开学比期待女孩更加着急,尽管开了学后也是 为了寻觅女孩。说到底我对新书的墨香比较着迷,尽管不那么钟爱其中的文字,可 能学期未结束之前将它作了草纸。外公告诉我用书本作草纸是不雅的不道德的行为, 甚至可以上升为滔天的罪孽,书上有很多人的名字,张三啊李四啊王五啊草包啊小 明小红啊,我这样做是对那些盛名的玷污,倘若在文革时期,定要被批斗的五马分 尸。换位思考,倘若哪一天我的名字有幸被印在书本上,被某一个小屁孩作了草纸, 并且正好是我的名字对着他擦屁股的地方,将是何种感受。补充一句,外公上厕所 都是用香烟盒,是对香烟盒这种废弃资源的有效利用。外公教育了我,丝毫不影响 我用课本纸擦屁股的决心,照擦不误。可能当时的生活水平太低,买不起卫生纸, 也有可能是当时用书本纸擦屁股之风盛行。 字啊,字啊,你认得我,我不认得你,还是拿你擦擦屁股吧,这样我们就认识 了,至少我是知道你是字。这是那一时期文盲的感叹。 这些阻挡不了我对新书的渴望与向往。今天想来,那时对墨香向往与渴望的痴 劲,到至今影响了我,这股痴劲鼓舞着我写下这些文字。希望哪一天闻一闻自己包 裹着女人的文字,散发出的味道,不知道是臭的还是香的,但愿有这么一本书,能 够在某一天昭然若揭的出现,万人空巷也好,嗤之以鼻也罢。 这一个夏天特别的炎热,热的王八也脱了盔甲睡在池塘的水跳上。全国发了洪 水,没有淹没我们这个小城,栀子花照样开的鲜艳,姑娘照样穿的妖冶,歌照唱舞 照跳王八乌龟照跑,水顺着环城河一泻千里,像一条奔腾的火龙,冲向它蓝色的故 乡——大海。临镇的临镇遭了大水,政府派了这边的人民过去为他们挑土筑坡,外 公在被选之列,政府领导在酒池肉林中享乐。 这一个夏天特别的烦闷,听老师说初中是个高手如云的地方,要么混的最差, 要么混的最好,都要有两手。我最差的条件已经具备了,决定着手练一练别的;老 师还说了,诗人都是比较有才气的,并且很受女学生喜爱,我当机立断决定学两手, 以备不时之需。 这一个夏天,抓肚皮挠痒写了几首诗,流氓的诗,无赖的诗歌,其实我根本不 懂这些事究竟要表达内心的什么,只是个人的呻吟之声。 你坐在屋顶看月牙儿,月牙儿在天空用月光看你。 你看懂月儿的眼神,月儿看透你的心思。 这是一个模仿,毛小虎说相当有水准,我相当得意。老师说过,模仿是创造他 妈,我更加得意。 在想你的夜晚想你因为想你而选择这样的夜晚在想你的夜晚想你有一天去找许 莞尔的弟弟许飞,赶巧了,许莞尔在洗澡,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感觉到长时间的饥渴难耐,仿佛我置身在苍茫沙漠之中,看到了月牙泉,猛的趴 过去,尽力喝个痛快。想起当年,她拼命反对我做她的医生,联想当下,我不无得 意。我趁她对她的肿胀的上半身擦拭的得意忘形,偷走她换下的内衣,像一个追风 少年般朝家奔去。为什么我不去偷她新的内衣,新的内衣和刚买的布料没有什么区 别,换下的内衣,至少还有她的体香味,闻起来使人魂萦梦牵。 在兴奋之后我写下这首诗,我真的想她吗,充其量是想她的身体。后来她成为 毛小虎的媳妇后,我更加厌恶,这是后话。 后来这首诗被周君飞改成了他“爱情动火”的淫诗,当时他找到了一个女朋友, 两个人谈的热火朝天,周君飞性急,想与祖国同步,迅速步入爱情的“康庄大道”, 可是又不敢提,怕女友给他一脚从床上踹到粪桶去。 他来找我们寻求策略。 “兄弟们,给个意见,如何吃到奔跑的鸡又让她心甘情愿。” “你女朋友,你还需要奔跑吗?” “是哦,爬上去不就行了吗?” “你丫真是没有出息。” “我也知道这样,可是有风险,她是个保守之人,又是个文学青年。” “那就准备一把好枪,上满火药,趁她不注意,给她一枪。” “不行,这怎么行,滚你妈的,净胡扯。” “那就不好办了。” “再教你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对女人,要么强取要么智攻。” “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你还得要狠,等她熟睡,拔出枪对她一通 狂射,等她醒来,后悔晚矣。” “滚你妈的。” “呵呵,不听,那就没办法了。” “考虑考虑吧。” 他兴许在这些方法中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有敢下手,甚是苦恼。 有一天他擦屁股看到了我的这首诗,灵机一动,想到他女友是文学青年,洋洋 得意起来,把那张擦过屁股的纸当宝,回去就改成了下面这首歪诗。 在想你的夜晚触摸你因为想你而选择这样的夜晚在想你的夜晚触摸你没想到靠 这首诗,这小子还真干成了,接下来几天脸色红润,还算有点良心,请我吃了一顿 烧烤,烤鸡腿、烤鸡翅、烤鸡肫。 秦默筱也用了这一套,尝到了爱情的禁果。 我一方面感到自傲,我的一首诗成了破除处男处女之身的必杀技;另一方面, 我开始怀疑,是不是文学青年脑袋瓜子不好始,有点愚,看到诗歌就认爹娘,我对 文学青年有点恐慌。很长一段时间看到朱老先生的《背影》我就见烦,直到有一天 看到徐大青年的《再别康桥》才逐渐好转,觉得他有个性,可以靠文字骗得几个女 人。 漫长的等待,荷花盛开,九月到来。知了在枝头无精打采的鸣叫,像是刚被谁 强奸;斑鸠窝在老巢,像是刚同谁度过高潮;我欢喜雀跃,像是刚从僵尸活来。 初中,一个崭新的天地,女孩子花枝招展,发育的没发育的,穿了内衣没穿内 衣的,该穿内衣却没有穿的,像是被我们剥过柳皮的柳枝,露出水润的柳条,在九 月随风摇摆。我想象着我的未来在山花烂漫中绽放,在和风细雨中盛开;想象着剥 开她们的外衣,露出美丽红润的胸脯。 我开始觉悟,长此以往跟女孩蹭皮、揩油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干脆找一个,顺 带也在外面采摘几多小野花、大狗尾巴草。 初中像另一个世界,外面的世界竟然这么宏大,混混一大堆,比巢湖里的银鱼 还多,低头不见抬头见,屋前不见屋后见,初一不见十五见。总算让我见识,考虑 到我辈初来乍到,还是老实一阵好,反正他们也都是快毕业的人了,能威风多久呢, 将来还不是老子的天下,哼哼。想到这,我就有点得意了,有几分得意极了,前途 风光,无限美好,早晚是我辈乘风破浪、大施拳脚的舞台。 我们抱着观望的心态在等待,等待着毕业的洪水将他们冲进火海。 等待,在等待。花开花谢,日升日落,潮涨潮跌。等待,在等待。 在寂寞的等待中,十五岁的新年像一辆破车,开着十四岁一样的速度到来。对 新年的期盼,是少年时代最大的乐趣,可以放鞭炮可以踩高跷、穿新衣服新鞋新裤 子、不用去上课、不用整天满脑子想着动哪个女孩的歪念头,可以违心所欲放开脑 子,去吃去玩去赌去抽,什么都不想,肆无忌惮、放纵的玩耍。 “阮落,还没开学吗?” “正月里过年,二月里赌钱,三月里上集会,四月里做田哦。” “阮落,还不做作业吗?” “正月里过年,二月里赌钱,三月里上集会,四月里做田哦。” “阮落,还在玩吗?” “正月里过年,二月里赌钱,三月里上集会,四月里做田哦。” 很多很多的疑问,他们问的真是多,一辈子待在农村的人问我,外地打工回来 的人问我,嫁过来的小妇女问我,刚嫁出去回娘家的小姑娘问我,刚学会走路的小 屁孩问我,就差刚出生的孩子问我。他们总是问一些诸如“吃饭了没?”没有多少 实际意义而他们个人认为必须问,不问心就痒痒的问题。没有一个人问我“结婚了 没?”“恋爱了没?”“玩女人了没?”,典型一个个缺少肉欲搅拌着性趣情调的 和尚或者机器。 小镇仿佛与时代脱节了几年,整个街上弥漫着一无所有的气氛,只从满街面火 红的春联上、露胸露屁股露大腿的明星画上、肆无忌惮、狂风乱吼般的歌曲上,看 出新年的喜庆搅拌着鞭炮声的味道。 我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 可你总是笑我一无所有 我要给你我的追求还有我的自由 可你总是笑我一无所有 喔你何时跟我走喔你何时跟我走 脚下这地在走身边那水在流 可你总是笑我一无所有 为何你总笑个没够为何我总要追求 难道在你面前我永远是一无所有 喔你何时跟我走喔你何时跟我走 告诉你我等了很久告诉你我最后的要求 我要抓起你的双手你这就跟我走 这时你的手在颤抖这时你的泪在流 莫非你是正在告诉我你爱我一无所有 喔你何时跟我走喔你何时跟我走 喔你这就跟我走喔你这就跟我走 喔你这就跟我走喔你这就跟我走 喔你何时跟我走喔你这就跟我走 每个从外地回村的人,无一例外,男的西装革履白袜子,女的浓妆淡抹红丝巾, 谁也说不清楚他们到底有没有赚钱,有没有在外吃喝嫖赌干坏事,有没有蛇鼠一窝 坑蒙拐骗偷。我们看到了他们光鲜的一面,一些即将初中毕业学习成绩不老好的人 开始蠢蠢欲动,正月十五后同这些“外表光鲜族”带着豪气走南闯北。第二天春天 回来,他们展现给我们的是光鲜的西装革履白袜子,同他们洗澡,我看到了肩膀上、 后背上一条条纵横交错的血痕。 “你后背上怎么有一条条的血痕。” “小孩子不懂了吧,这叫伤痕美。”我疑惑的看着他。“有没有看过人家穿着 破破的除了屁股没有洞,其他地方都是洞的牛仔裤?” “看过,我外婆说是抹布,家里太穷了穿不起好裤子。” “告诉你,那也是美丽。” “哦。” “跟你小孩子说也不懂,在外面这裤子老流行了,质量老好了,价格老贵了。” 他在澡堂池子里撒了一泡在来时的路上就憋着的尿,说要去澡堂解决,脸上露出畅 快淋漓的神情。 另一天洗澡,我从另一个人身上看到了同样的血痕, “你后背上怎么会有一条条的血痕? ” “不懂了吧。”他冲我露出诡笑。 “你小孩子还年轻,告诉你也不懂。” “你没有告诉我,怎么知道我不懂,兴许我懂得还比你多。” “你这个还不行,太年轻。”他透过水趁机捏到我的小鸡鸡,我快速躲闪不及。 “年轻不代表不行。” “哦,告诉你,这是玩女人的时候,让她给抓的。” “她为什么抓你。” “她想抓。” “她为什么想抓你。” “她一疼,就乱抓。” “她为什么会疼。““女人都会疼,你将来娶媳妇了就知道。” “哦。” “哦,那我以后不娶媳妇了。”我在他们面前装出一副孙子的样子,以彰显他 们的派头。人能在一定条件下获得好处,能装傻就装点傻,混点他的钱混点他的烟, 混一些黄色刺激性欲的笑话听听,也不错。 “为什么。” “被抓了疼。” “唉,这个你就不懂了吧,玩女人那叫一个舒服,被千抓万抓也愿意,到时候 兴奋了她怎么抓你你也不觉得疼。” “呵呵。”我冲他露出我的小白牙,他突然GG翘上来打起一阵水花,差点溅到 我的脸上。 “不过事后你就知道疼了,呵呵。”他冲我露出他满嘴的黄牙,年纪青青就有 这么多的黄牙,一是抽烟;二是不刷牙;第三、一天到晚没事就吻姑娘的屁股。 “呵呵。” “总体上还是很舒服的,如梦如幻,将来有一天,小子你结婚了就知道了。” “她们收钱吗?我妈妈说他们都是要收钱的。” “当然了,这也是消费,她服务你交钱,两不相欠。” “哦。” “不过,偶尔也找几个不要钱的玩玩。” “哦,会得病吗?” “不会。” “为什么?” “大城市卖保护措施的东西多的很,满大街都是向你推销的,我们公司还免费 发放。呵呵。” “真的?” “不信是吧。明天我就拿一个给你看看,这次我还正好带几个回来了,让你见 见眼,本打算玩玩的,呵呵。” 第二天他真的拿出来一个像气球一样的乳白色的橡皮玩意儿,我突然想到王朔 笔下的橡皮人,会不会橡皮人都是套着一个避孕套在头上生活的。他告诉我这就是 避孕套,大名鼎鼎的杜蕾斯品牌,相当于国内的驰名商标。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传说 中能使自己断代绝种的玩意儿,发泄自己无限欲望而不需承担丁点责任与风险的玩 意儿。自打知道世界上还有发生关系不会生孩子的避孕套后,我的爱情变得有点泛 滥,可以自慰可以打飞机可以吹泡泡,这是后话。 我问了很多的人,关于这道血痕的来历,他们的回答不尽相同、五花八样。从 这些支离破碎的数据中我分析出四个词:汗水、血水、泪水。 他们回来自然会带一些上等的好酒,和一些优质的好烟,都是小镇上没有的, 借以炫耀他们的虚荣。从一些细节上可以看出来他们并不是真的攥足了钞票,够不 上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大手花钱的派头,他们喝酒通常在喝到底朝天之前买一瓶本地 产的劣质酒掺进去,这样又一瓶上等好酒兑出来;他们抽烟在一支烟快抽完赶忙从 兜里掏出一支烟接到烟屁股上,老师说,有钱的人这样抽是一种优雅的帅气,没钱 人这样抽是落魄的窘气;我还看到了他们衬衫领子的奇脏无比;他们高档皮鞋里裹 着的脚上的袜子的窟窿,没有定时修剪的长长的脚趾甲,在鞋子里东张西望。 偶尔他们会带回来几个黑不黑红不红,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在新年里走东 窜西甚是风光。其后的结果,要么这一个女孩是租来的,要么年后肯定玩完,要么 开春后准备结婚发现新娘不见被骗了钱,要么结了婚发现姑娘不能生,要么结了婚 另一个被骗婚的男人跑过来要女人,要么这女人已经是几个孩子他妈的人了,要么 这女的根本就是个男人,老二亭亭玉立,如雨后春笋般新鲜,却不能够发现。 新春带着无聊和一出出的闹剧结束,时间流的飞快,给人一种无暇顾及的感觉。 周君飞这个新年玩鞭炮被炸了手,抢救及时,切掉一个手指,幸好,他天生六 个手指,没有影响到他的正常生活,女孩子照玩不误,墙头照爬不误,偷看照看不 误,典型一个三不误,除了误钱、误学习、误生活、误时间。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