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消魂窟显贵云集香港岛公司上市 沉渣泛起,竟把余大金这个人渣推到了台面上!周森林抑制心中的愤慨,听余 大金继续交代。 “田大姐对我更加信任。我从蓝天投资公司又拉了几个鸭。金生挑选的人非常 地道。他们把田大姐侍候得很周到,这我从她脸上焕发的光彩看得出来。每只鸭练 一次活我付给金生三千元,他再与鸭子对折分账,我另付五百元小费给鸭子。终于 有一天,田大姐把我叫了去……” “小金,我和你们厂党委谈好了,局组织部也认可了,提拔你为重机集团基建 处处长,文件马上下。这回,你满意了吧?” 余大金双膝特自然地跪下,头撞地有声,感动得哭起来。 “大姐!大姐!我八辈子也忘不了您的恩德呀…” “起来,像什么样子。” 余大金站起来,眼里流泪,嘴却笑开了花。 “小余,你也别太高兴。压在你身上的担子重要呢,你先抓好工程招标这件大 事。” “大姐,公开招标,那咱们就没戏了!” “懂什么?国家规定,外商也要求,形式还是要走的。我和千助理打了报以还 是我指定的那一家。具体的操作委托蓝天投资公司进行,程序报复杂,跟你说你也 听不懂。你做好协调工作就行了。” “那钱不全让蓝天公司抄走了?” “各人挣各个人的钱,不该你知道的,你少操那份心。我不便出面,提现款、 佣金,全划到你的账号上。该你拿的少不了你,不该你拿的你一分也不要动,还是 要转出来的。” “你放心,我执行您的指示绝不走样。” 周森林冷冷地问:“你是怎么执行田醒的指示不走样的?” "我……想喝水。" 周森林示范书记员结余大金一瓶矿泉水。 余大金的手颤抖着,水顺着他的嘴角往下流。周森林感到一阵恶心。暗想道, 这家伙,没费什么劲,就招了。 “我说,我全交代。我也听说了一些,何副市长自杀后,市委全乱了,连焦书 记都提出辞职了,就别说田醒……我不当陪葬品,我要揭发、立功……走党指给我 的光明大道。” “你说吧。” “奠基典礼热火朝天,焦书记、林市长、何副市长、于助理、郝相寿主任,还 有部委的领导全来了。田大姐,不,田醒主持,千钟和何启章、焦书记剪的彩。这 戏法到底怎么变的,我也搞不清楚。三百六十万人民币打到了我另设的一个账号上。 后来,田大姐让我提现款一百六十万,我亲自交给了她,又让我汇到深圳一个账号 上一百二十万,帐号是她指定的。给我剩下八十万,我以为是我自己捞下的了。没 想到,唉……” “小余,你看这块表怎么样?” 余大金从田醒手里接过一块金灿灿的手表。 “真棒!棒极了!” “劳力士满天星,表盘上全是钻石。你要喜欢,就留下吧。” 余大金眼睛冒火。 “给我?” “表是我女儿给我买的,花了六十万。你就给我五十万吧。” “那……我谢谢您了。您什么事都想着我。” “其实,我根本不想要那块表,也根本不信她花六十万买来的,她什么时候花 钱买过东西!但我不敢不要,不要就得罪了她。得罪了她,我还有什么好果子吃? 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是不是您哪。我把五十万又打到她指定的账号上。后来, 我上表店一看,跟我一模一样的表标价三十六万,她黑了我十四万!我也没让她以 为我就是傻瓜,吃亏得吃在明处。有一天我跟她说,‘大姐,我上表店看了,跟您 给我的那块一模一样,真是六十万,您少要了我十万,您可吃了亏啦!’我说得她 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她心里明白我说的是反话。也别说,后来她倒对得起我,把 我拉进了区人民代表大会,我还真被选上了。她到市人大当上副主任后,我们来往 比以前少多了。” 周森林没有想到这个无赖竟然是人民代表,逮捕他还需要区人大批准。厉声说: “余大金,最近一个时期,你与田醒有没有接触,她又给了你些什么指示?” “何副市长自杀后,她带领市人大代表团去欧洲访问,我还以为她出去就不回 来了,没想到她会回来。后来,厂党委听说有人写举报信,我查出来,是刘翠两口 子加上王双喜王紧跟这父子俩背后搞鬼。我向厂党委和田大姐汇报了。田大姐让我 找王紧跟谈谈,还让我拿一万块给他,说劳模的嘴有煽动性,不能轻视。没想到王 紧跟不识抬举,把我骂了出来。你们进驻之后,田大姐让我在工人中散布谣言,说 谁举报将来跟谁算账,让谁下岗。我也照办了,还吓唬住了一些人……” 当周森林提审余大金的时候,陈虎和焦小玉坐在何可待的本田车里驶向一个神 秘的地方。 按照何可待的要求,陈虎穿了一身昂贵的西装,戴上了何可待的雷达表,熊小 玉扮成陈虎的小蜜。 这种安排让陈虎的心里很不舒服,觉得垢污了心中对焦小玉的爱。但焦小玉没 有表现出任何反感,她穿得很暴露。 事情起因于邵玉华的照片。 何可待见到陈虎出示给他的邵玉华的照片后坦然承认,认识此人,并且知道她 的呼机号码。陈虎让何可待呼叫邵玉华,回复的是邵玉华的女友,一个叫彩旦的女 人。彩旦说有什么话面谈,约见处是丙120 号。 他们驱车要去的地方就是丙120 号。 何可待手扶方向盘,对坐在副座的陈虎说:“你们千万别带出检察官的味儿来, 那就把我搁里了。这地方,出入的都是达官贵人,说不定你们能撞上熟人。陈虎, 你的墨镜别摘下来。” “半夜在屋里戴墨镜,不透着假!" ”没事,戴墨镜的不是你一个,都不 想被认出来。“ 焦小玉亲密地拉住何可待的耳朵。这个动作让陈虎很不是滋味儿。 一彩旦的真名叫什么严 “不知道,没问过。她娃娃脸,爱笑,不知谁给她 起了个花名叫彩旦。” “什么叫花名?” “姑娘都有花名,什么彩蛋、织女、天宝等等,居然还有一个叫小凤仙、一个 叫赛金花。” “有小凤仙,那就有蔡愕了?” “要怎么说小玉聪明呢。泡上小凤仙的是个离休将军,就是他给起的花名。” “你泡的姑娘,花名叫什么?”陈虎突然问。 “也就是我老实,嘴上功夫练练可以,真的,犯不上上这里来。我上这来,主 要是交朋友,谈生意。头头脑脑的秘书常到这来泡妞、搓麻;几个秘书一凑,上亿 的生意也能敲定,要不这丙120 号怎么号称计划单列室呢!不是计划单列市,是计 划单列室。不过比计划单列市厉害,用焦东方的话说是计划单列室管计划单列市。” “吹牛吧!"焦小玉讥笑说。 “全说出来,吓死你。过去,计划单列室有我一个套间,我爸一出事,金生这 丫挺的给收回去了,好在他没取消我的会员资格。他也不敢,这两万平方米虽说是 千钟批的,我爸不点头,不给他融资,他也干不起来。全是忘恩负义的王八蛋!陈 虎,金生不会来吧?” “不会,我安排了人,正找他谈话,他抽不出功夫。” 何可待冷笑一声:“你们做局倒挺溜。不过,到头来也就是小打小闹。贪官污 吏一把一把的,暴露出来的才几个?现在想想,我爸要是不自杀,你们也未必动得 了他。” 陈虎不想与何可待争论,重要的是没有何可待,他进不了丙120 号;如果拿搜 查今去强行搜查,除了沙发什么也不会得到。 本田车驶入了郊区公路。 丙120 号到了。 这里没有霓虹灯,没有招牌,没有停车场。四米高的灰砖墙和绿色沉重的铁门 使这里看上去像个军事机关。 何可待说了一句“别现了”,掏出一张磁卡下车。他走到紧闭的两扇绿色铁门 前,打开门垛上一个绿色小铁箱的门,把磁卡插进验卡机的小口,绿灯闪动,两扇 大铁门向左右自动地挪开。 陈虎在车内骂了一句:“他妈的,连FBI 的技术都用上了!” 焦小玉接了句:“要不怎么号称计划单列室呢!” 何可待回到车里,把车开了进去。迎面是高大茂密的树林,遮挡住了视线。本 田车拐到树林右侧的南路,这才看见n 字型的一座普普通通的二层楼。陈虎不由想 起何可待带他去看的隐藏在山林中的别墅。 一层有几扇窗亮着灯,二层只有一间房子透出灯光。整幢大楼非常安静。但楼 前停车场上的二十多辆高级轿车昭示着这里有不少客人,但他们在什么地方活动呢? 车刚停稳,从黑影里钻出两个男子围上来。其中一个说:“何先生,你好久没 来了。” “出差了。” “这两位是?” “广东的陈副市长,那位小姐是他的秘书。” “欢迎陈副市长,欢迎小姐光临。” “彩旦来了吗?” “来了,在八号,和赛金花一起陪辛秘书和苏主任呢,你要叫她,最好先等一 会儿,免得扫了别人的兴。” 何可待纳闷地问:“哪个新秘书,谁换了新秘书?” “一听你就老没来了。不是新旧的新,是辛苦的辛,焦书记的新秘书。我也让 你搅成绕口令了,是姓辛的新秘书。” “我那个套间,还空着没有?” “工商行高副行长包了。反正有你的地方,妈咪会给你安排的。” 何可待从皮夹里抽出四张百元钞,递到车窗外。 “你们俩分吧。” “谢谢何先生。”男人收下了小费。 陈虎、焦小玉随着何可待进入一楼的厅。门厅很庄严、朴素,与机关的门厅毫 无二致,迎面是红底金字标语:沿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前进! “陈副市长,请。” 何可待煞有介事大声说。陈虎心里有几分紧张,要是碰上辛茅和苏南起不就暴 露了身份? 他与辛茅、苏南起不熟,但毕竟在有些场会见过。而且知道方浩对辛茅的评价 颇高,“辛茅理论水平很高,但受左的影响比较深,没关系嘛,观念是能够变的嘛。 辛茅有一点长处,你们要学习,他特别艰苦朴素,要求自己很严格,年青人能这样 难能可贵呀!”陈虎还听到有人称辛茅是“市委的新左派”,难道左派也会到这种 地方消闲吗? 何可待推开通往地下室的I ‘1 ,强烈的光线刺得陈虎睁不开眼睛,名副其实 的地下宫殿展现在他眼前:汉白玉的台阶上铺着红地毯,镀金栏杆闪亮,楼梯分左 右两侧,一例上楼,一侧下楼;水晶吊灯悬垂而下,片片光怪陆离;墙壁贴金、古 罗马的图案;披着白纱半裸的姑娘们迎上来引路,个个娇艳欲滴;U 字的两条“胳 膊”向左右延伸,各有许多房间,“胳膊”里灯光昏暗。 何可待拍拍一个姑娘的屁股,“我们去下面。” 姑娘嫣然一笑:“妈咪在下面呢。” 陈虎这才知道,地下一层之下还有一层。 地下二层与地下一层风景迥异,没有色彩斑斓的灯光,也没有贴金的罗马墙壁, 一色是画栋雕梁的中国气派,墙壁每隔两米有个或扇形、或八角的仿苏州园林式的 窗户,玻璃上彩绘花鸟与鱼虫。 上有奢靡之风的“罗马”,下有名妓堆云的“苏杭”。陈虎暗想,也亏他们想 得出来。 两个穿彩色旗袍的姑娘手里举着罩粉纱的灯笼款款迎来,含羞带笑说:“请随 我来。” 他们跟着姑娘送了九号。 这是一个套间,外间是红木仿明家具,硬沙发上铺着黄色的海绵垫,三个茶几, 一盏宫灯;里间是硬木雕花大床,金钩吊起粉白相间的摔姊,古色古香。 “陈副市长,请坐。” 姑娘不知何时已经知道了陈虎是副市长。 何可待接过姑娘手里的灯笼,插在九号JI的灯架上,表示这屋子里已经有了人。 陈虎觉得何可待这个动作有点怪,走过来看。何可待指着走廊每个房间门前悬挂的 灯笼说:“灯笼一挂,表示屋里有人,就没人打扰了。行话叫挂红灯。” 焦小玉也把头探到门外,好奇地说:“蛮讲究呀!” “那是,玩的就是个气氛。去,把蚂咪叫来。” 姑娘们出去了,屋里只剩下陈虎、焦小玉与何可待。 何可待往硬沙发靠背一靠。“温柔之地,销魂之乡,这里才是真正的干休所。” 一个穿黑色金边旗袍的年轻女人微笑着进来,后面跟着两个举着托盘的姑娘。 “陈副市长,何先生,欢迎欢迎哟!” 姑娘把托盘上的开心果、女儿红、花生、瓜子、茶具等放在茶几上。她们跪在 地毯上,但动作不受任何影响,缓慢而有节奏。 何可待笑着说:“你是妈咪?" ”我叫园园。“ 陈虎以为妈咪至少是个中年女人,没想到只有二十几岁。 “你是新来的妈咪?” “来了一周了,请您多多关照。” ‘哦说怎么不认识你呢。“ “我把姑娘们叫来,你们选选?” “你没看见,陈副市长带着小姐。你把彩旦给我叫来。” “彩旦在隔墙,我去叫。” 何可待一挥手。 “让她快点过来。你们都下去吧,我们谈点生意。” “请慢用,何先生,唱歌再叫我。” 妈咪带着姑娘们走了。何可待敲敲茶几说:“吃呀,吃不吃都得给钱,最低消 费,八千。” 焦小玉想起偷鸡饲料度日的王紧跟。财富的分配怎么这么不公正呢! 彩旦只穿着一个红兜肚,两胳膊和胸脯袒露,裤子又薄又肥又短。她一进来, 就把陈虎吓了一跳,仿佛是人参娃娃突然钻出地面。 “谁找我?”彩旦的声音有些醉意。 陈虎把灯调到最暗,一进门他就寻找调节灯光的开关。 “彩旦,坐过来。我给你介绍个朋友。” 彩旦脚步不稳,趔趄着绕过茶几,坐到何可待的腿上。 “彩旦,这是陈副市长。” 一阵咯咯的笑声,彩旦从何可待的怀里探出身,手摸着陈虎的脸蛋说:“这个 长,那个长,听得我脑袋都大。” “彩旦,把哥哥忘了吧?‘ ”哥哥太多,懒得记。“ “彩旦,今天晚上跟我出台,好不好!” “好呀,八号那个什么秘书烦死人了,他抠得我肉疼。” “那我跟妈咪说了。” 门吮哪一声撞开,一个男人手里举着高脚杯,晃晃悠悠地进来叫喊:“彩旦! 彩旦…该你喝了……” 陈虎认出,进来的正是辛茅。 彩旦迎过去,扶住摇晃欲倒的辛茅。 “大哥,你走错门了,这是陈副市长的包间。” 辛茅拨拉开彩旦,醉醺醺地说:“什么市长?…仅级市……地级市…计划单列 市……还是直辖市…我才不管……走,喝酒去…” 妈咪闻声赶来,把辛茅的胳膊放在自己肩上,赔笑道:“这位爷,咱们回去, 小姐等着您哪。” 陈虎确信辛茅没有认出他。 本田车驶离丙120 号。 彩旦和焦小玉坐在后面,她把身边的女检察官也当成了鸡,靠在她肩头上说: “姐姐,我靠你睡会儿,让男人抓来摸去的,就没睡踏实过。” 焦小玉轻轻抚弄彩旦的短发问:“你几岁了?” “十七,你呢… 彩旦发出了安详、均匀的呼吸。焦小玉的心里却难以平静,才十七岁的小女孩, 心中还没来得及装下光明,就已经让黑暗填满了空间。 本田车按照陈虎的安排开到了反贪局门口。 焦小玉推推彩旦,没有醒。 “陈处,她还睡着呢,怎么办?” 陈虎扭过身,看看后座上偎缩而睡的彩旦,叹了口气说:“她还是个孩子,找 个旅馆,开个房间,索性让她睡个好觉。明天一早再问。可待,开房间的钱,你掏。” “小意思。大钱我是挣不到了,小钱倒不断进账。” “嗅,财运不错呀。” “陈虎,你信不信,钱都不知道谁给的。账号上今天过五万,后天进三万,全 是莫名其妙的钱;还有汇款,隔三差五也收着,连寄款人的姓名、地址,都是假的。” “有这好事?” “一开始我还打听,后来我爸给我托了一个梦,我也懒得查了。” 陈虎来了兴趣。“你爸?你爸给你托什么梦?” “我爸说,你别打听了,打听也打听不出来,给你寄钱的人不愿暴露身份。他 们过去都得过我好处,我一死,线头断了,他们平安无事,心里念我救了他们的恩 情,所以给你点小钱,换个良心平静。我问我爸,您保了多少人呀?您太傻了。我 爸说,差不多有一千个人吧,厅局级以上的就占了一半。” 焦小玉笑起来,“你骗谁呢,你爸真是这么说的?托梦说的?” “有一句瞎话,我立马出交通事故。我给我老爸造谣,犯得上吗?真的,全是 他托梦的。” 陈虎拍拍何可待的手说:“你爸要是给我托个梦,把断了的线头都给我接上, 我给他烧香。” “你还别说,我爸在梦里提到你了,真的。” “他怎么说?” “他说,…你别不爱听,保证是他说的,那个陈虎,以后没什么好下场,阎王 爷那儿有他名字了,也就是报到早晚的问题。” 陈虎笑起来,“你爸在梦里还敌我分明嘛,有意思。” 一路说笑,本田车到了一家三星级旅馆。陈虎说:“小玉,开个房间,你陪彩 旦一起住,明天一早我来。” “你不是着急了解邵玉华?” “那也得让孩子睡一觉。可待,你去办人住手续。” 何可待给焦小玉办了人住手续,帮着把彩旦放到床上。回到车里时,陈虎正打 着呼噜。 这一夜,焦鹏远在他的别墅里会见了田醒。他不像他的秘书辛茅那样潇洒,田 醒的哭诉搅得他心烦意乱。 “焦书记,你千万要保住我呀…他们,把余大金抓走了,那个家伙…他知道的 不少……” 焦鹏远鄙夷地说:“哭什么,哭也感动不了上帝。过去,我大会小会对你们说, 要收敛些,不要张狂。你们全当耳旁风。市委的风气就是你们给败坏的。现在让我 保你们,我保得过来吗?你自己该转移的东西,都转移了没有?” “想起来的,都转走了。有些,一时也想不起来放在什么地方。见了鬼,我在 家随便翻个地方,一翻就是钱。现在,我见到钱就害怕,当时要集中放在什么地方 就好了。” “凡牵涉到朋友间的事,都不要讲。尤其是牵涉到老同志的,一点口风也不要 漏。 田醒抹干泪水。 “这个我懂。组织性和纪律性,我一向是很强的。” “体回去吧。以后,我们不要见面。想见,怕也见不到了。各自为战吧,不要 让朋友们失望,更不要让老同志伤心。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越到这时候越要保住 气节。你到了这个级别,砍头是不会的,‘刑不上大夫’不是没有道理的。顶多判 个十年二十年,办个保外就医,就当当平头老百姓,也好,也好。我是有充分思想 准备的,就算进了监狱,他们也得给我支张兵乓球台子。枝不相连根相连,打断骨 头连着筋,派别不同,但还都是党的干部嘛,他们真敢一枪崩了你?崩了我?我就 不信!” “焦书记,您要保重啊!” “保重?以后保轻,也不易了。胜者王侯败者贼,我很坦然。刘邦就比项羽好? 戏台上怎么唱项羽不唱刘邦?中国人历来同情失败者,失败者的故事反而会成为千 古流传的美谈。 当一回失败者,有什么不可以?完全可以嘛!老百姓明白我焦鹏远是个什么样 的人,现在群众的逆反心理这么重,他们越说我不好,老百姓越说我好,我焦鹏远 站着是顶天立地,躺下是横贯中西。“ 焦鹏远忽然举起双手长啸:“天不灭我,其亲我何!哈哈哈哈…。” 田醒带着焦鹏远强塞给她的“斗志”离开。焦鹏远觉得能够安静地想一想问题 了。一些机密的账册已经转移到了国外;葛萌萌消失,堵死了一个大缺口,只要萌 萌不让他们抓到;但香港怎么办呢,他们派员到香港去查我的上市公司是易如反掌 啊!这件大事会不会出什么纸漏? 那是一九九二年底,何启章带着财政局长马忠良拿着在香港收购公司上市的可 行性报告来到焦鹏远的办公室请示。 焦鹏远仔细阅读了报告,为难地说:“主意是好主意,资金也不成问题。麻烦 在于财政部刚下发了文件,不允许任何部门在香港买壳上市。这道障碍不好逾越呀!” 何启章满不在乎地说:“中央挡得住别人,能挡得住您吗!宏观调控,指的是 宏观方面的调控,我们买壳上市,放到全国一比也就是个微观而已。微观上我们有 权力去办。” 焦鹏远沉吟一会说:“在香港上市,动静很大,中央立刻就知道。能不能变通 一下,我们在暗处,当然董事局全是我们的人,但不要用市政府的名义出面,由第 三者控股、注册、登记,利用第三者出个名义。这个第三者,最好不是中国的什么 公司,能不能找到第三者?” 何启章拍着他闪亮的脑门,忽然重重一拍说:“有了。西印度群岛怎么样?” 马忠良困惑地看着何启章,“一下子蹦出了个西印度群岛?” 焦鹏远满意地点点头说:“启章的脑袋瓜就是灵,你说详细点。” “我有个洋关系,他在西印度群岛的英国殖民地维尔克群岛有一家公司。维尔 克岛在什么地方,连地理学家也不一定知道,就别说香港媒体和中央了。这家公司, 我完全能控制。” 焦鹏远哈哈大笑道:“妙,妙,英国殖民地维尔克岛,根本无从查起,大概外 交部都不知道有这个地方。就用这个岛的名义。此事可行。” “那我马上联系?” “启章,顶风上的事一定要谨慎,维尔克岛的这家公司,在香港登记时,不要 留下地址,只报一个邮箱号码就行了。这样,即便有谁去查,找到了这个岛,也找 不到这家公司。” 何启章佩服地说:“焦书记呀焦书记,就凭你这个才能,当副总理也绰绰有余!” 经过紧锣密鼓一番操作,市政府出资收购了香港纺织有限公司,再由维尔克岛 上的公司出面控股,就这样“紫禁发展有限公司”在香港挂牌上市了!最红火时炒 到每股十元! 那晚,焦鹏远和何启章喝醉了,财源滚滚,他们如醉如痴。 焦鹏远在别墅的壁炉前怔怔出神,他意识到曾引为自豪的“紫禁发展有限公司” 眼下成了违反中央财经纪律、挪用公款。营私舞弊的罪证。必须指断这根线索! 狠狠心,他拿起了电话。近一个时期,他怀疑电话被做了手脚,不在电话里谈 重要的事。 但这处别墅外界很少知道,应当是安全的。 他叫通了英国殖民地维尔克岛一家公司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个女人,用英语讲了一通,他一句也没听懂。 -------- 博览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