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放惊鸟感激涕零抄后路心生怨恨 陶铁良坐在秘密拘押点北屋的沙发上抽了三支烟,还是想不出妥善处置沈东阳 的办法。 按照王中王的指示做掉沈东阳?一个外地来的打工仔,无意中卷入了一桩危险 的事件,以往又没有任何恶迹,就被剥夺了性命。不行,断然不行。但如果他被陈 虎找到,对我又是非常的不利,我把他打发到天涯海角,陈虎也能把他找出来,怎 么办? 还是放沈东阳一条生路吧。我陶铁良从来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陶铁良冲门外的便衣管家招招手,示意把沈东阳带过来。 沈东阳被带到北屋,站在沙发前。 “沈东阳,我坦率地告诉你,由于你心术不正,从蒋月秀的保险柜偷了~块美 元印版,后来这块印版又被别人抢走,你就卷入了一桩罪行。你是这起罪案的参与 者之一,证人之一。 凭这点,我就能依法拘留你,甚至逮捕偷。“ 沈东阳腿一软,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别抓我,别抓我呀!我们家是农民,但她被村里卖了,无地可种,全家的生 活全靠我了。我还有个女朋友,攒够了钱就该结婚了。我不明不白抓起来,我爸我 妈要急死,要饿死呀-"”别哭。我放了你,你也许更危险。你卷入的罪案是黑道 上人物干的,他们要是知道你见过印版,会要你的命。是他们从你手中抢走的,当 然认得你。所以放了你,对你也不一定是件好事。“ “您是好心人,给我指一条生路阳!我们全家都给您磕头谢恩啦-…,,”不 许哭。站起来,坐到椅子上。哭无抹泪救不了你。“ 沈东阳擦干泪水,坐在椅子上啜泣。 “除了东阳老家,你还有地方去没有?” “有,杭州、上海都有亲戚。” “离东阳太近。远点的地方,你能不能投亲靠友?你爹妈把你的名字就起错了, 傻瓜也能猜出你是东阳人,更何况电器商城的档案上也写得明明白白。你找一个地 方,别人找不到你的地方。” “成都,我女朋友的哥哥在成都。” “你就去成都。不要回东阳,直接去成都。不许坐飞机,身份证能把你暴露出 来。坐火车安全。你记住,你在火灾现场所见到的一切,以及你在这里拘押,包括 你见过我,和与我谈的所有情况,一概不许对任何人说。对你家里、女朋友、亲戚 朋友,都不能漏一个字。如果你再被公安机关抓住,同样也不能说。漏一个字,就 会有人要你的命。记住了吗?” “记住了。” “能做到吗?” “能。我再也不敢招惹闲事了。” “你有路费吗?” “没有,两个月没发工资。保证金他们又不退。没关系,我出去借,能借到。” “借?你一借钱,就有人发现依了。黑道上的人正在找你。我看你还算本分, 出来打工养家也不容易。” 陶铁良从上衣兜掏出两千块钱,数数后留下五百,把剩余的放到茶几上。 “留下五百,我买烟、吃饭。这一千五百块钱给你。我这个月的工资、奖金成 全你了。” 沈东阳的眼泪刷地流下来,他跪在陶铁良面前磕头说:“我永生永世不忘您的 大恩大德。钱我将来一定还您1”起来。大恩不谢,你懂不懂。钱不算什么,我救 了你一条小命,为救你这条小命我将来不知道要承担什么风险,这是真的。放生的 大思,你谢得了吗!你把我这个人忘了,彻底忘记,还谈什么还钱。你去洗把脸, 我让他们给你找几件衣服,把洗脸毛巾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给你备齐,再给你到墨 镜,一个手提包,直接用车送你去火车站。票钱也不用你掏了。 下去吧。 沈东阳又要跪地磕头,被陶铁良喝祝“不许磕头。男子汉大丈夫,四海为家, 骨头这么软还行?下去吧。” 沈东阳到拘押他的耳房洗脸去了。陶铁良把一名便衣警察叫过来说:“你们去 两个人,把他直接送进车站,走软卧通道,不要让他接触任何人。把他在火车上安 顿好,你们再下车。火车开出站台,才算完成任务。” “陶局,这小子是因祸得福。你把他超生了。” 陶铁良如释重负地出口长气说:“干我们这行的,抓的人不计其数,同情心也 越来越少。将来到地狱见阎王老子,都不好交待呀。” 警察嘿嘿一笑说:“大不了到了阎王老子那儿,咱们还干老本行呗。阎王老子 也是天天抓人,黑无常白无常就是咱们的前辈。地狱也有司法制度,有司法制度咱 们就有饭吃。你还怕阎王老子?有咱们给他帮衬,他的日子还不更优哉游哉1在本 田雅格专案组的办公室里,陈虎听完焦小玉把她与何可待的谈话讲了一遍之后,非 常兴奋地说:”重大突破,重大突破啊!这个跟腰是重要角色,找到他,就找到了 突破口。何可待手里有跟腰的照片没有?“ 焦小玉的神情并不轻松。 “没有,何可待不敢接做了跟腰的事,也就没拿跟腰的照片。没名没姓,我们 能找到他吗?” “嗯。难是难点,总能找到办法。吴爱坤也有重大嫌疑,但我们没有指控她的 证据,先找到跟腰再说。这件事,还得找何可待再问问。” 焦小玉失望地叹口气说:“案子有了进展,你就把我忘在一边。” 陈虎挠着刀疤,不好意思地笑笑。 “对不起,这是我的坏毛玻只要一进入工作状态,我和所有的人就都是工作关 系了。 抱歉,抱歉。小玉,你有什么心事?“ “你工作吧,别让我分了你的心。” “别赌气,说出来我听听。‘” “其实跟你说了,也没用。” “试试看,也许我能出点主意。” “那你就出个主意吧。我代表龙金公司刚与长城贸易公司签了受理委托进口合 同,数额很大,是一项保密的军事工程。从何可待所说的来看,长城贸易公司是勿 忘我电器商城的股东,该公司可能参与了走私。我担心与这样的公司合作,卷入到 什么走私活动中去。你说,我该怎么办?” 陈虎点上支烟,抽了几口才说:“如果何可待的供述属实,长城贸易公司与吴 爱坤还会有更深层的关系。合同能不能宣布作废?” “项目已经启动。单方面宣布合同作废,我们要赔偿的。况且对方又是军队的 公司,又是个保密军事重点工程。要是因我们单方面撕毁合同,政治责任、经济责 任、甚至法律责任,都会相当严重的。” “按道理说,只要你们这个合作项目不出现问题,长城公司以前的问题与龙金 公司无关。” “陈虎,我想把这些情况向纪副部长汇报清楚,免得被动。你说呢?” 陈虎不假思索地说:“应该。纪副部长委派你去当公司法定代理人,你当然应 该向他汇报。而且他掌握的情况又全面,能采取措施,防止不规范的事情发生。” 焦小玉站起来说:“那我去了。找何可待,你自己去吧。这个人也不知怎么了, 满嘴的粗话,我懒得搭理他。” “咱俩一块走。小玉,沉住气,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在停车场,焦小玉上了宝马,陈虎钻进切诺基。出了市公安局招待所的大门, 向不同方向驶去。 焦小玉在车上与纪涛通了电话,说有要紧的事情汇报。纪涛在电话中说他正与 一个外国代表谈判,但能抽出二十分钟接见她。 焦小玉把车停在国际会议中心的停车场上。这里是谈判的所在地。 在十八层的小会议室,焦小玉等了半个小时,纪涛走进来。 “鬼佬喝咖啡去了,我们能多谈一会儿。这一阵子太忙,也没顾上过问专案组 的事。有方书记坐阵,我得偷懒就偷点懒吧。有什么进展?” 焦小玉把从何可待处听来的情况如实向纪涛讲述了一遍后总结说:“陈虎的策 略是先抓住绰号叫跟腰的人,如果有证据,再突破吴爱坤。您看,这样行吗?” 纪涛托着腮,听得很认真。 “行,我看行。我和陈虎、陶铁良都不熟,但这两个人的能力有口皆碑。我相 信能在方书记限定的时间内破案。” “纪副部长,长城公司过去可能参与过走私,我们与它合作,会不会受什么牵 连?” 纪涛爽朗地笑着说:“甲方是甲方,乙方是乙方,是谁的账就是谁的账,只要 你们这次合作的项目没有问题,龙金公司就不会出问题。公司的业务,我向来是不 过问的。你是上级指派的法人,管理好公司是你的权力,也是组织给你的任务。你 也不要太紧张,魏明比较熟悉情况,遇事多和他商量。” “我还是想辞去董事长的职务。” 纪涛摆手说:“议决了的事情,就不再讨论了。听公司反映,你干得很不错吗! 要开会了,鬼佬很难对付。小玉,这段时间,我这里你可以少来点,把主要精力放 在专案和公司业务上,就这样。” 陈虎把何可待叫到反贪局的局长办公室。 “你又想从我身上立功是不是?”何可待坐在沙发上,接过陈虎递过来的香烟, “你提了副局,也不请我撮一顿。” “你什么时候见过反贪局请人吃饭?” “这倒是。你们是专吃人的。” “你瓢了,要是非让我请你一顿,小意思。” “瓢?瓢了也比你有钱。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忘了我请你桑拿了?” “可待,你帮我一个忙。” “找跟腰是不是?你与小玉合起来算计我,我该你的怎么着。你们俩口子,一 个提了副局,一个提了正处,全是打我身上立的功。我掉冰窟窿里,你们连把手都 不伸,算什么朋友。” “不拉恢?不拉你,你能成了局长的座上客?你以为反贪局局长办公室的沙发, 什么人都能坐?这种待遇不低吧?说正经的,我知道你能找到跟腰,不然蒋月秀也 不会找你。帮我找到跟腰,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何可待晃着二郎腿说:“你还人情的方法,就是坐坐沙发。我老爸活着时,别 说局长的沙发,部长的沙发我都懒得坐。我手里还有更大的王牌呢,现在送给你, 你也不敢要。到时候,我送给你。先说好,不白送,你们得给我办件实事。”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你先帮我找到跟腰。我早看出你来了,你这个人,大 事不糊涂,将来肯定还有希望。” “陈局,你凭什么认为我能找到跟腰?” “还用我点破?你手底下一帮马仔,把你视为小宋江,他们哪个不听你使唤。 要找到跟腰,靠我们不是办不到,但费时间。让马仔们去找,贼见贼一哈腰,容易 多了。” “好,”何可待的手拍着大腿,“我帮你再立新功,提了正局,我也沾点小便 宜。你还记着阿四吗?” “记着,你的马仔。怎么他也出来了?” “这小子现在阔了。开了洗脚城连锁店,包娼包赌,日进斗金。我让阿四帮个 忙。丑话说前头,阿四要犯到你们手里,你们放他一马。你要答应罩着阿四,我就 让他把跟腰给你挖出来。” 陈虎想想后说:“行,只要他不出大格,好说。” 何可待拍着胸脯说:“我何可待开的公司,是培养革命干部的大熔炉。我的马 仔出去,个个都当了总经理。 别看他们一个个都成了老板,见了我,照样还是马仔,大气也不敢出。阿四还 不算最有出息的一个,不过四六城他也算是跺脚乱颤的主啦!跟腰好色。好色他就 得嫖,他只要嫖,十有八九要落到阿四手里。再说,我又见过跟腰的照片,阿四把 怀疑的人一扣下,我去那么一看,验明证身,齐活。“ “可待,你让阿四加点小心。跟腰手里有枪。” 何可待把嘴一撇说:“有枪管扈用,打洞光屁股,他还能一手摸奶子,一手扣 扳机呀。” “你这糙话能不能少说点。这个方案可行。你马上去找阿四,先问问他见过跟 腰这个人没有,然后把网撒开。一定要把跟腰活捉。” 何可待半躺在专用沙发椅上。一名小姐给他做足底按摩。他用脚丫子拨弄小姐 的脸蛋,笑嘻嘻地说:“足底按摩是套学问,你学过没学过?怎么跟挠痒痒似的。” 小姐不敢吭声。河四站在何可待身旁,像当马仔时一样恭恭敬敬地说:‘大哥, 您就别难为她了。前三天才从贵州山沟里上来,她会个屁。您说,真做足底按摩的 能上这里挨宰?全是冲打洞来的。那天来个性急的,刚脱了袜子,脚还没价呢,就 地掏家伙打洞,让我给劝到后头去了。后来一打听,还是个县局级。“ “县局级也就是个科长,能见过什么世面。” “他小子打洞不给钱,留下四瓶茅台。肯定是人家给他进的贡,上我这以物易 物,搞起易货贸易来了,真有邪的。” 何可待看看手表。 “一个钟头了,怎么还没有回话?陈局的事,你给我办漂亮点。” “各个我都打了电话,不会那么快。一堆误不了大哥的事。要不,你先给她办 了,等着也是等着。” 何可待用脚丫子又拨弄小姐的脸蛋,觉得模样还说得过去。 “她是处女吗?” “是呀。” “你怎么知道她是处女?” 河四学着士兵敬礼说:“报告团长,小的试过,见了红,保证是处女1何可待 哈哈地一阵狂笑。 “阿四,我讲的笑话,你倒都记住了1阿四歉意地说:”大哥,真不是笑话, 跟您讲的笑话差不多。我真给她办了,不办她不听使唤。没想到您来,没给您留着。 让我尝了个鲜。就用过一次,您要不嫌弃,接着用。要嫌弃,再绷绷,隔三差五上 新货。天底下的丫头都着了魔,她上门来,你要给她拒之门外,她给来个哭天抹泪。 你要同意她跳火坑,她还真手舞足蹈。“ 何可待品了口茶,放下茶杯。 “嗯,茶不错。” “给您我敢泡次的吗,您最爱喝的大红袍,弟兄们都知道,谁敢差样。再贵也 得供着。” “阿四,包娼包赌这行当,你钱挣得也差不多了。该收山的时候赶紧收山。中 国再乱,也不会让这个行当久盛不衰。撞到枪口上,想收山也来不及了。对找上门 来的外地妹子,你别见一个办一个,积点阴德。” “大哥,您算得清呀,我不办她们,别人也得把她们办了。再说,她们就是为 了让人办才不远万里,投到咱们根据地呀。搂着下一代,走向美好未来,咱们义不 容辞,是不,大哥? 我没忘了您的教导吧?“ 阿四的手机响,才打断了他兴致很高的话头。 “嗯,有一个……来过几回?他包的那个小妞叫什么?…不叫跟腰……接着查, 听我的话。” 阿四关闭手机。 “大哥,是有这么一个人,又高又瘦,有点破脚。但他的绰号不叫跟腰,叫碧 鸡。他常去南城找那个店,每次去都找一个叫小桔的四川妹子打洞。名字不对呀。” “见了面我认识,我见过跟腰的照片。” “大哥,再绷绷,还有十来个店没回话呢。” 何可待坐起来,穿上拖鞋。 “我困了,上楼上睡会儿。你把各个店,包括你手下所有的噗罗打探来的消息, 给我—一筛选,重要的线索汇总,等我醒了一块儿告诉我。” “找个小妞儿陪陪您?” “免了,我没情绪。” “大哥,您想出家怎么的?近来怎么老素着?” “出家?对,没准当和尚。我当和尚也得拉着你。” “别介呀,大哥,您不是害我吗。” “有重要情况把我推醒。这回陈局用得着咱们弟兄,以后用他一把也好说话。” “是。您睡您的,全包在我身上。” 光头与阿里巴巴的效率并不比阿四低,他们对全市的黑道按地片、按行当逐一 做了排查。 毒、娼、盗、抢,四个行当发现了有瘦高个破脚的踪迹,竟查出了十几个同一 特征的人。 在宝马跑车里,阿里巴巴对光头说:“光哥,一下子冒出十几个瘦高个,哪个 是真的呀月光头规规矩矩地把车在红灯停车线前停下,斜了阿里巴巴一眼说:”你 把安全带扣上,别让警察找茬。陶局要的是去过火场的瘦高个。听弟兄们说,有这 么一个人,失火那天晚上,到发廊推了光头。说他头发都烧焦了,胳膊上有烫伤。 咱们去发廊问问。“ “谁的发廊?” “南城小六子开的那家,叫五月花。” “就是新疆呆了十年那个小六子?” “就是他。我给了他八万块钱,他才开了五月花。生意还行。” 阿里巴巴拍马说:“光哥,好人归政府管,带渣的归你管,你也是半个市长啦 1光头狠狠瞪着眼睛说:”你少跟我上眼药。共产党鼻子底下能让咱们当教父?这 档子活儿练完,我去澳大利亚,换了身份再回来。一俊遮百丑,到时候我捐款盖所 大学,也弄个政协委员当当。谁还敢说你是黑道上的。“ “捐款盖大学?那得花多少钱?光哥,有人光喊口号就能喊上去,那多实惠。 我看,弄个虚名,没大用。” “阿里巴巴,你这辈子也就卖酒了。你以为捐款的白捐呀,落个好名声,他就 敢逃税。 他逃税的钱比捐款的钱多得多,这种事我见过多了。其实以前我也没少捐,保 护费我得拿出一半喂了群根。换了身份后,我把暗捐改成明捐。不喂狼了,只喂虎。 跟老虎一块走,那多神气,所有的人都给你让道。“ “光哥,你真是智勇双全,弟兄们跟你是跟定了。” 宝马跑车在笑声中驶向五月花发廊。 陶铁良焦急地等待光头的电话,手机响,他接听后才听出来电话的还是那个陌 生人。 “陶局,疑犯的绰号叫跟腰。陈虎已经知道了这个情况,他可能是通过何可待 寻找跟腰。 你一定要抢在陈虎之前找到这个人。相机而动。“ 对方挂断电话。陶铁良不再对陌生人存有什么怀疑,此人一定是体制内的高层 人物,连陈虎的行踪也在他秘密的掌控之下。陈虎是保密高手,案情向不外漏;居 然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心。看来,王中王这个绰号并非虚张声势,他确实是法力无 边。 陶铁良打开手机,拨通了阿里巴巴的手机。 “阿里,有什么进展?” “快到五月花发席了。那小子可能怕失发烧焦了弄出破绽,在五月花剃了个光 头。五月花老板小六子是光头的马仔,出不了错。我寻思有了准信再向您汇报。” “阿里,那个人的绰号可能叫跟腰。这回你们更好找了。有线索赶快给我回电 话,别他妈的打草惊蛇。” 宝马跑车在五月花发廊前停车。老板小六号上来打开车门,恭敬地说:“光哥, 里面请。” “没功夫,车上谈吧。你上来。阿里,你下去,把座位让给小六子。” 车上只有两个座位。阿里巴巴不情愿地下了车,站到人行道上。他心里明白, 光头是想垄断资讯,到陶局那里邀功。但他也只好忍气吞声。 “小六子,那个人的绰号是叫跟腰吗?” “不是呀。他叫麻杆。麻秆不是常客,来过两三次。失火那天晚上十二点多, 他来了,头发烧得不成样子,身上有好几处烧伤。在我这儿剃了光头,后来上街对 面暖洋洋桑拿去了。 后来再也没来过。“ “你给麻杆剃下来的头发,还有没有?” “有,拿纸包起来了。您的指示我执行从来不走样。打开业那天起,您让我把 一看就是黑道上的、有怀疑的、当官的这些人剪下来的头发包好,写上名字存起来。 我一直这么做着呢。光哥,头发有用吗?” “用处大了。头发上能化验出血型,遗传基因,公安局靠它做线索、做证据呢。 你这儿的头发没少给公安局帮忙。千万别说出去呀,黑道上知道你干这种事,非灭 你全家不可。街对面的暖洋洋是哪条线上的店?” “听说大老板叫阿四,是他的连锁店。” “哪个阿四?。我怎么没听说过。” “人家是寇准的靴子——底厚。听说罩着阿四的是原来何市长的公子何可待, 就是自杀了的那个常务副市长。” “阿四的总店在哪儿?” “北城西二大街,我没去过。我跟对面客客气气,没什么来往。” 光头拍拍秃脑门说:“你是得对人家客气点。别看何市长死了,百足之虫死而 不僵。你下车,把麻秆的头发给我。记住,对阿里什么也别说。” 小六子下了车,很快从屋里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封皮上写着两个字:麻秆。 “光哥,给你。” 光头收好信封,叫道:“阿里,上来吧。” 阿里巴巴上车,坐到副座上。 “光哥,是跟腰吗?” “不像,这个外号叫麻秆。阿里,你打的回去吧,我再到几个点转游转游。” “我跟你去吧。” 光头又瞪起了眼睛。 “下去1阿里巴巴乖乖下了车。宝马跑车箭似的驶离,向北城西二大街开去。 光头拨通了陶铁良的手机。 “陶局,这个人的外号不叫跟腰,叫麻秆。我怀疑就是他,江湖上的人有十个 八个外号不新鲜。我手头有麻秆的头发,留着你化验用,好验明正身。我正给您抓 紧练活呢,胜利在望。” “光头,不要打草惊蛇。” “明白。阿里巴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把他打发走了。就我和您单线联系。 有情况,我不会动手,报告给您。老百姓没有执法权,这个我懂。” “光头,我查了一下你的底档。你小子还是警校毕业的呢,怎么改行当了土匪?” “我是打入敌人内部呀。分配我去看守所,我没去,当狱卒有什么劲,下海了。” “你那叫下海?你那叫下道。赶快给我改邪归正。” “陶局,您让我归队?市局里有我好几个同学。” “归队?你下辈子吧。是神的归庙,是鬼的归坟。你这辈子能找个坟堆就不错 了。有情况赶快给我打电话。” 光头的车进入北城,远远地已经看见了西二大街。 何可待在按摩床被阿四推醒。 “大哥,有情况。” “说,我没睡着。”何可待没有起床。 “暖洋洋来电话了。他说的那个人的特征,跟您要找的人很接近。失火那天晚 上来过,身上还有伤,像是烤白薯,身上当时特黑。外号叫麻杆。” 何可待翻身下了床,边穿鞋边说:“麻杆也是瘦的意思。身上有烧伤就差不离。” “麻杆刚进了暖洋洋。弟兄们正让他挑小姐呢。我在电话里告诉他们,一定要 把客人稳祝” “走,咱们去暖洋洋看看。” 门开了,进来了位小姐。 “老板,有位先生找你。” “洗头的?” “不是,他说是你的朋友。” 何可待不耐烦地说:“赶快把他打发走人。你陪我去暖洋洋。别把正事耽误了。 你跟他见面,别介绍我。那些烂仔,我不搭理他们。” 阿四间小姐:“来的是什么样的人?” “一身名牌,劳力士,开辆宝马赛。” “大哥,咱们会会他。你请这位先生稍等,我就过去。” 阿四与何可待穿过狭长的走廊。走廊的一侧是六间按摩屋。他们下了楼梯,来 到一楼门面房的客人休息室。 光头冲阿四抱拳道:“大哥,小弟冒昧打扰,请大哥海涵。” 阿四也抱拳还礼。 “这位大哥,我能效什么劳呀?” 何可待看了一眼光头,知道不是善主,笑着点点头,对阿四说:“阿四,快点, 我在车上等你。” 何可待又冲光头点点头,转身离开。 光头与阿四互相交换了名片。 “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互相照应着,和气生财。小弟今日前来,有要事相求。 不然也不敢乱撞山门。南城暖洋洋是你的店?” “是我的店。” “我要找个人,绰号叫跟腰,他常去那儿洗桑拿。这个人,你把他交给我。要 多少钱,你一句话。” “你跟他有过节?” “有笔小账要算。” “我不管你和他有什么过节,卖道上弟兄的事,给多少钱也不能干呀。传出去, 我生意还怎么做?对不起,哥们儿,此事万难答应。” 光头又抱拳。 “早听说阿四爷仗义,今天一见果然如此。把话挑明了说吧,这个人要不交出 去,我们全没好日子过。你的连锁店也保不祝我要是拿官面上的事吓唬你,是我不 地道。这个人顶的雷太大,他要是在咱们哥们儿手里炸了,市局非来个扫黑大行动 不可。别看咱们这道,该清理门户的时候也得清理门户。咱们犯不上和政府作对, 还指着靠政府挣钱呢。我不知大哥和船腰有什么交情。就是拜把兄弟,该舍的时候 也得舍。” “这位大哥,我和您说的跟腰连认识都不认识,更谈不上交情。这样吧,要是 这个人再来我的小店,我一准交给您。您别说是我交出去的就行。我还有点儿事, 改日我请您喝酒。” “您别您您的,不是折我吗。阿四爷,我话都挑明了。干咱们这行的要是离开 政府,就一天也活不过去。该咱们帮人家立功的时候,咱们得给人家创造立功的条 件。得,我也不往深了说了。大哥你是聪明人。我今天就等你的信儿。” “今天?这么急?” 光头冷笑说:“水大漫不过鸭子。我是碍着你的面子,特意来打个招呼。要是 别人的店,我早端门进去了。能挡住我光头的人,我还没见过。我是真心交你这个 朋友。何先生小宋江的名声,我早如雷贯耳。阿四爷,此事要是走了风声,从暖洋 洋给放了水,我可救不了你。” 平日里要是有人这么放份,阿四早翻脸了。何可待在车里等着,他只好压下火 气,赶紧脱身。 “对不起,今天不陪了。你放心,我阿四就是帮不上你的忙,也断不会坏你的 事。后会有期。” 阿四拱手告别,出门,上了何可待的车。 光头隔着玻璃门,记下了丰田王的车牌号码。他跟了出去,上了宝马跑车,拿 起手机拨通了路口交警的岗亭电话。 “是路哥吗?……我是光头,有辆黑色的丰田王,你记下它开往的方向,并和 下个岗亭保持联系。不是我的事,我跟踪不方便。是陶局交派的急活儿。我随时和 你联系。” 光头关闭手机,又重新叫通,报了丰田王的车牌号码。 在丰田王车上,阿四开车,何可待坐在他旁边。 何可待叫通了陈虎的手机。 “陈局,黑道上有个叫光头的人,刚到阿四的店里打听眼腰。这小子来者不善, 怕是黑道要对跟腰下手。光头的速度比我还要快,他已经知道暖洋洋桑拿是跟腰出 没的地方。你们是不是快来呀。我赤手空拳挡不住他们。” 陈虎在电话里问:“暖洋洋桑拿在什么地方?” “南城斜街路南,有招牌。” “把他稳住,不要打草惊蛇。我们马上到。” 丰田王加速驶向南城斜街。 光头从交警岗亭得知丰田王驶向南城斜街。他心里立刻明白阿四去了暖洋洋。 他拨通了陶铁良的手机。 “陶局,您要找的人可能就在暖洋洋桑拿。我打听清楚了。暖洋洋总店的老板 叫阿四,他是何副市长公子何可待的马仔。我怕阿四放水,赶紧向您报告。阿四和 一个人,我估计就是何可待,正赶往暖洋洋。” “暖洋洋在什么地方?” “南城斜街,路南。正好在我的五月花发廊对面。” “好,你给我盯住了。我马上过去。” 陶铁良猜出何可待是受陈虎的指挥。这就是说陈虎已经抢在了我前头。陈虎呀 陈虎,你怎么也用起眼线来了! 陶铁良放下电话,带着一个快速反应小组上了警车,驶向南城斜街。三辆沙漠 王警车呼啸在街道上疾驶。 陈虎,看我抄你的后路,看看今天究竟是鹿死谁手!陶铁良心中的气还没项到 脑门,手机响起来。他打开摩托罗拉的翻盖,传来陈虎的声音。 “铁良,你手机怎么老占线!紧急情况,我们要找的人,可能是他,现在还不 能确定,出现在南城斜街的暖洋洋洗脚桑拿城。我正在车上,往那儿赶。你是不是 组织警力马上和我在暖洋洋门口会合呀?”。 陶铁良讥笑道:“等你来电话我再调动警力,黄瓜菜都凉了。那个人叫跟腰, 已全在我控制下了。陈虎,这活交给我吧。你来了也帮不上忙。” “那你快来吧!详细情况我们见面再商量1陶铁良关闭手机。心里对陈虎的怨 气消了许多。关键时刻他还是向我通报了情况。 -------- 博览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