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紧相逼无声手枪从容飞整箱毒品 一夜的疲劳之后陈虎竟没有一丝睡意,他削了一个苹果给焦小玉。 “吃吧,补充点营养。” 陶铁良趴在桌子上,抬起了睡意惺松的眼睛,含糊不清地说:“你只顾了心上 人,就不给我削一个。身边有女人跟没女人,真是不一样。你小子的精神头,全是 小玉给你的。” 陈虎又削了一个苹果。削完之后才发现陶铁良趴在桌子上打起了呼噜。他把苹 果悄悄放到陶铁良脑袋旁边。轻声地对焦小玉说:“让他做梦闻香味吧。小玉,我 们出去吃点早点。别叫他了,让他多睡会儿。” 陈虎给陶铁良身上盖了条军毯,与焦小玉轻手轻脚走出办公室,关好屋门。走 出市局招待所,来到街上的早点小摊。要了四根油条和两碗豆浆。 秋天的早晨寒气袭人,焦小玉坐在板凳上打了个冷颤。陈虎脱下风衣,披在焦 小玉的真丝风衣外面。 “人一缺觉,就扛不住冷。小玉,你别干了。吃完早点,你回你的董事长办公 室,好好睡一觉。” 一没事,喝碗热豆浆就暖和了。陈虎,你今天怎么安排?“ “先吃,要不油条凉了。” 焦小玉把油条泡在豆浆里,看着陈虎的眼睛说:“你眼睛也熬红了。跟你一块 儿大冷天出来吃早点,这还是第一回呢。真好玩,特有意思。” “以后就是每天的第一道程序了,结婚后,咱俩天天出来吃油条,喝豆浆。” “才不呢,那叫过的什么日子呀。成家后,我每天早点起,给你做善茄寿司、 三明治、热狗,给你用巴西的咖啡豆煮咖啡,煮澳洲原装牛奶。把你喂成一头小胖 猪。” “你不是要把我变成猪八戒吧?” “变成猪八戒才好呢。猪八戒背媳妇。我天天让你背着。咯咯…。” 陈虎看看邻座上吃油条的人,轻声说:“轻点,也不怕别人笑话。” “怕什么。猪八戒是学术问题。猪八戒是女权主义的启蒙大师,你看他对女人 多么尊重,多么温柔。照我看跟欧洲贵族女上优先的观念差不多。八戒对夫权意识 提出了勇敢的挑战。 可惜,所有的读者都没把猪八戒读懂,仅仅是把他看成了好色之徒。我要是评 论家,非给猪八戒平反昭雪。“ 陈虎递给焦小玉一张纸巾,他用纸巾擦擦嘴,微笑说:“你的学术论文我还没 听懂,但我未来的行为准则我已经完全明白了,做一个猪八戒,对不对?” 焦小玉清脆的笑声引来了大家的目光。陈虎赶紧拉着她的手离开早点摊。 他们回到市局招待所停车常这时,陶铁良带着一脸倦容从楼门走出。 “好啊你们俩,出去吃早点也不叫着我。” 焦小玉笑着说:“我想叫你来了,你趴桌子睡着了。陈虎不让我叫醒你。” “还是老同学心疼我。我回家睡半天,你们有什么事,打我手机。” 陶铁良上了沙漠王,开车驶出招待所大门。 “小玉,你回去睡半天,上午不会有什么事。” “那你呢?你不睡觉?” “我睡不着。从录音带内容上看,刘喜翠与路腰关系不一般。找到刘喜翠,就 能摸清跟腰的来路。我开车转转,看看有几家在路口红灯附近的麦当劳。录音带在 跟腰下车后空转了三分多钟,接下来就是麦当劳店内的对话,所以我估计刘喜翠打 工的麦当劳店离红灯不远。 我去转转,尽快找到刘喜翠。“ “现在下结论认为录音带上的男声就是跟腰,为时过早吧产”是有些早。但也 不是一点根据没有。录音带是在踉腰的保险箱里发现的,虽然不能排除是他保存了 别人的录音带,但是他自己的录音带可能性最大。找到刘喜翠,会发现更多的线索。 “ “那我和你一起去。” “你不困?” “困了我就靠你肩膀睡。” 看着焦小玉撒娇的媚态,看着她在困倦中愈显迷离的眼神,陈虎怦然心动,身 边有一个女人真好。他打开车门。焦小玉走过来上车,陈虎借着车门遮挡住可能经 过的人的视线,低声说:“小玉,我爱你。” “我也爱你。” 焦小玉迅速吻了一下陈虎,坐到到座上。 陈虎绕过车头,打开车门,上车坐到方向盘后面说:“今天要是休息无多好, 咱俩开车出去玩。开呀开呀,不管开到什么地方,只要你坐在我身旁,我就一直向 前开。” “那你就开吧,我困了。” 陶铁良从专案办公室回到家里已经是早晨七点半钟。他住在市公安局宿舍1 栋 六层的一套三居室。 他用钥匙打开房门,发现客厅里的窗帘关得很严。他有些奇怪,昨天早晨上班 前把窗帘都拉开了,怎么人还没到家,窗帘会自动拉上了呢? 搞了一夜的录音资料整理,又和陈虎讨论案情,加上录音带上出现了沈东阳的 名字使他精神受到很大压力,因此头脑有些昏涨。也就没往深处想,准备进卧室睡 上半天。 突然出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坐到沙发上。不许开灯,不许拉开窗帘。你反 抗,我这把手枪是无声的。” 陶铁良的头脑立刻清醒。借着透过窗帘的晨光,他清楚地看到一只单人沙发上 坐着头蒙黑色头套的男人。他身材矫健,两只眼睛炯炯闪亮,手上握着一支安上消 音器的手枪。陶铁良立刻判断出此人年龄不超过三十,受过良好的特殊技能训练, 也许是防暴队员,也许是特警。而从声音判断,此人就是那个在沙漠王上用枪顶着 他,又打过来几次电话的那个家伙。 陶铁良坐在沙发上,手伸向上衣兜。 “掏什么?动作慢点。” “我看出来了,朋友,你也是干这行的吧?手枪能放在上农外面的兜里吗。小 题大做。” 陶铁良掏出万宝路烟,点上一支。 “你敢闯到我家来?这是公安局宿舍,我喊一声,你立马被擒。” “就是因为是市公安局的宿舍楼,我来去才更方便。你怎么知道我不住在这栋 楼里呢。 陶局,我等你一夜了。嗅,愉的自动电话留言要不要听听?我不得已听了,是 两位不同的小姐。你还真够忙乎的。“ “少废话,找我什么事?又是什么王中王让你来的?我看他不是什么王中王, 是王八蛋,专跟我过不去。” “陶局,我要把你这话汇报上去,你吃不了就兜着走了。他对你击毙跟腰很满 意,对你没能立即销毁跟腰留下的物件不太满意,也体谅你的苦衷,参加行动的人 太多,你不好下手。 他对你最不满意的是你竟放走了沈东阳,留下的后遗症得我们帮你收拾。你心 太软,就不怕沈东阳日后把你供出来?“ “我不能乱杀无辜。你们既然无孔不入,无处不在,为什么你们不把跟腰做了? 你们不是干赃活的专家吗。让他落到我的手里,我只有照章办事,不是什么程序都 是我说了算的,这个道理你们应该懂。击毙跟腰,我已经受到了怀疑。市局纪检书 记已经向几个人调查了现场情况。” “勿忘我商城火灾,是失控的结果。我们失控了,根本不知道有跟腰这个人, 要是我们早知道,这个跟腰早蒸发了,轮不到动用你。” “录音带上涉及到的女人是吴爱坤吧?” “录音带?” 陶铁良冷笑道:“哼,看来你们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跟腰在勿忘我火灾之后, 与一个女人有过一次谈话,他偷偷地录下了音。” “王中王知道情况有变。派我来,就是了解你们搜查跟腰在银行的私人物品保 险箱发现了什么内容。并与你讨论出补救措施。并最大限度地保护你。” 陶铁良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蒙面人跟前,把胸口贴到枪口上说:“我不是怕 死的那种人,也用不着你们保护。你们已经把我拖下水,一不做,二不休,你回去 转告派你来的人,他要用我,就得给我创造条件。我要他安排我进市委常委!我要 晋升副部级!我心里有数,他办得到。” “好,有骨气。他没看错作。你的要求他会考虑的。你们都发现了什么,他急 等着听汇报呢。” “美元印版一块,两张黑白旧照片。一张是一个小女孩和一个青年男人,背景 是农村土房;另一张照片是一男一女两个大人,和一男一女两个小孩的合影。两张 照片上的小女孩是同一个人。一盒索尼牌微型录音带,主要内容是一个男人威胁一 个女人的车上对话。昨天晚上我们已经把录音内容整理出来。我有一份,你看看吧。” 陶铁良从公文包里拿出三页纸,交给蒙面人。就在蒙面人接纸的一瞬间,陶铁 良敏捷地夺下无声手枪。他退后一步,枪口对准了蒙面人。 蒙面人并未慌张,眼睛看记录稿,睬也不睬地说:“行,你是干刑警出身的。 我是拿枪累了,让你替我拿一会儿,要不是怕弄出动静,陶局你是下不了我的枪的。 你是刑警,我是超人,功夫上你还差一截。” “我现在就能把你交出去。” “别烦我。没空陪你玩。材料还能封锁住吗?” 陶铁良推出子弹央,把枪放在茶几上说:“我不喜欢别人用枪指着我。下次见 面,别带枪。” 蒙面人冷笑说:“带枪不是冲着你,是防止别人。我的同行。” “今天早晨七点,录音文字整理稿,就是你看的这一份,已经送到方书记手里。 他和你一样,正在看呢。这个我根本不能阻止。陈虎、焦小玉与我一同经办这件事, 这是方书记的指示。” “照片、印版、录音带,放在什么地方?” “专案办公室的保险柜。两名专案人员值勤守护,你偷不走,也抢不走。录音 带提到了沈东阳,我很担心陈虎很快就把沈东阳找到。” “我来给你擦屁股吧。我注意到了你的传真机能用复印纸复印,你马上给我复 印一份。 再给找一块干净布。“ 陶铁良把条新毛巾扔给蒙面人,他走到传真机旁复樱蒙面人用毛巾仔细擦拭纸 面,除掉他的手指印纹。 陶铁良把复印好的三张纸交给蒙面人。 “陶局,原件我已把我的指纹擦掉了,你收回。我走之后,你把门把手、电话 上我留下的手印和地板上我留下的脚印,全擦拭干净。我们还会见面。再来时,我 不会由于你不喜欢,我就不带枪。你进卧室睡觉去,我摘下面套好出去。别回头。” 陶铁良背对着蒙面人说:“早晚有一天,你会露出你的庐山真面目。” “会有这么一天,我们面对面喝酒。那时候,你可能已经是市委常委了。” 蒙面人把弹夹装回枪内,收入怀中。摘下头套,敏捷地出了房门。 陈虎开着切诺基行驶在早晨的车流里。 塞车了。焦小玉伸手从座位下拿出警灯说:“把警灯放上。一塞车我就着急。” 陈虎接过警灯,看了看又放到座位下面。 “时间没那么紧,先不用吧。” “排队得挑到什么时候。”焦小玉撅起了嘴。 陈虎觉得应该小小地敲打一下焦小玉的特权意识,他在她身上已经发现了这样 的势头。 “小玉,我们是有抢行的权力,但使用任何权力都要谨慎。你刚才说塞车排队 着急要用警灯,并不是任务紧急用警灯,这可是不同的哟。习惯了使用特权,权力 意识就会膨胀。你说,我是不是胆太小?” 焦小玉扑味一笑。 “你笑话我,小玉?” 焦小玉止不住,笑个不停。一直到汽车过了路口,她才说:“我想起了你过去 说过的一句话。瞧你刚才一本正经的样子,和吃油条时候简直是两个人似的。你过 去说过,你一进人工作状态,和所有的人都处在工作关系里。你刚才特一本正经, 就让我想起了你说的话,你还真的是这样,不自觉就进入这种状态了。这以后我可 怎么办呀,上班工作关系,下班夫妻关系;上了床,搂搂抱抱,办公桌一坐又一本 正经。你这种毛病让谁受得了?我的角色转换也不会那么快呀,人又不是电脑,不 是机器,给什么指令就做什么事。我觉得你特可乐。” 陈虎一只手扶方向盘,另一只手挽着刀疤说:“你说得对。我也不知道我这种 臭毛病是怎么养成的。特让人觉得假,是不是?” “陈虎,你要是装假倒好了。问题是连你都控制不住自己,自动切换。全中国 有这种毛病的可能只有你一个,让我给赶上了,没辙。照理说咱们国情也培养不出 你这种毛病来,都是用工作关系、组织关系办私事。你是外星人派来的试验品吧?” “可能。我是LJFD发烧友。你小心点,说不定哪天我把你拐到不明飞行物上带 走了。” 焦小玉用拳头捶着陈虎的胳膊说:“我看你本身就是不明飞行物,我想下也下 不去了。” 焦小玉又咯咯笑起来。她那被压抑已久的天性被爱情打开了释放的窗口,尽情 地喷发。 切诺基在十字路口的一所麦当劳店停下。陈虎与焦小玉下车,进了店门。他们 向值班经理打听,有没有刘喜翠这个人,得到的回答是没有这个人。他们转身出来, 门口出现了一辆麦当劳送面包的专用卡车。 陈虎走到司机旁,礼貌地说:“对不起,师傅,我向你打听打听。开设在路口 的麦当劳店,一共有几家?” “你算找对人了。我专门往各个店送新烤出来的面包。共有九家,全在路口。 麦当劳多鬼,全把店开在路口。有四家在路口的商场,有地上的也有地下的。有五 家是独立的门面。 你找哪一家?“ “谢谢。我还不知道找哪家呢。” “晦,哥们儿,味道全一样,全世界的麦当劳都是一个味。你们还挑什么地方 呀。鬼佬的买卖就是讲信誉,面包几个小时卖不掉,立马就扔,说味道不新鲜了。 你看咱们商店的面包,半年以上的都有,长了绿毛的都敢卖。” “再见,师傅。” 陈虎和焦小玉回到车上说:“一家家找吧。” 直到十一点,他们一无所获地来到最后一家——位于五彩广场的快餐店。 它仍然没有拆除。何启章案件及一场国际官司反而使它提高了知名度,生意更 加兴拢他们找到了值班经理,一位二十三、四岁的姑娘,说明了来意。 女经理看了陈虎的证件说:“今天怎么这么多人找刘喜翠。她不在这儿干了。” 陈虎立刻提起了警觉。 “谁来找过刘喜翠?” “九点多钟来了个男人,三十多岁,他说他与刘喜翠有点私人债务。我告诉他 刘喜翠有两天没上班了。我们这里旷工一小时就自动除名,她不是我们这里的员工 了。” 焦小玉问:“你知道刘喜翠住在什么地方?她有电话和BP机吗?” “应聘时,她填过一张表。请稍候,我去拿。” 五六分钟后,女经理拿着一张表格回来,交给焦小玉。 “你们自己看吧。抄一份也行,不能拿走。刚才来的那个男人,也照着抄了一 份。他要拿走,我没同意。” 焦小玉掏出小本,把刘喜翠的年龄、身份证号码、住址。电话、BP机号码抄了 一遍。 陈虎轻声问:“你能描述一下那个男的长相吗?身高?胖瘦?有什么特征?穿 什么衣服?他是不是开车来的?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 女经理笑起来。 “你的问题这么多,让我想想。他有一米七五吧,不胖不瘦,长得很帅,单眼 皮,眉毛很重,眼睛滴滴溜溜转。没什么太具体的特征。说普通话。穿一件高档的 黑色皮夹克,像是意大利的。” “你怎么知道是意大利的?” “我先生有一件,扣子和他夹克上的扣子一模一样,包皮扣压花。皮子像真丝 似的,很柔软。他一个人来的,好像是开车走的,我没看清。” 陈虎在纸上写了一组数字,递给女经理。 “这是我的手机号码。想起什么给我打电话。有没有这样一个人来找过刘喜翠, 一个男人,二十来岁吧,也可能还大些,瘦高个,最近剃了光头,以前不是光头。” 女经理点点头。 “有这么一个人来过,特瘦。贼眉鼠眼的。他来过不止一次呢,以前留长发, 后来也不知怎么变成光头了。” “这个光头的姓名,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可能有个人知道,是他介绍刘喜翠来应聘的。你们等等,我看他 来没来。” 焦小玉用手机拨通刘喜翠家的电话号码。 “没人接听。” 女经理回来,带来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 “他叫章成功,与刘喜翠比较熟悉。你们谈吧。” 女经理到前边招待顾客去了,办公室只剩下陈虎、焦小玉和章成功。 章成功显得局促不安,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和刘喜翠什么关系也没有,我没犯法呀,你们……” “小章,别紧张。”陈虎递给他一支烟,“我们没说你有什么问题。是请你协 助政府查清问题。请坐。” “你和刘喜翠是怎么认识的?” “我和刘喜翠是高中同学,又住在同一条胡同里。后来她父母离婚,她爸到深 圳做生意,根本就不回来。她母亲又嫁了人,也搬出去了。家里就剩下她一个人。 我有时过去照顾一下。 再后来,她吸上毒,彼此来往就少了。但有时候她找我借点钱。后来她交了个 男朋友,把欠我的钱都还我了。后来,她又想找工作,我就介绍她上这儿来了。后 来她怎么又不干了,我就不知道了。“ 焦小王在小本子上记下章成功的供述,不知他还会用多少个“后来”。 “刘喜翠交的男朋友的姓名,你知道吗?” “知道。他叫侯德威。” “你见过侯德威吧?他长什么样?” “还算熟吧。他细高挑,眼睛细长。” 陈虎掏出跟腰被击毙后拍下的面部照片,递给章成功说:“是倒是他,怎么样 子怪怪的,眼睛像死鱼。” “他死了。因武装拒捕被击毙。你把你所了解的情况,如实地讲出来。” 章成功的额头立刻冒出了冷汗。 “后来……后来……后来……” “你别紧张。不要只从后来讲起,从开头讲,你第一次见到侯德威是怎样个情 况?” 章成功忽然趴在桌子上大声哭起来:“我不是有意的…。。填不是有意的…。。 他们利用了我……我的妈呀……” 陈虎与焦小玉会意地交换了个眼神。焦小玉温和地说:“幸成功,你冷静点。 不管多严重的问题,只要你如实说出来,都好解决。你现在不说,换个地方你再说, 情况就要严重得多。” “我说……我说……那是半年前,我下班回家……” 章成功骑着自行车刚拐进胡同,刘喜翠从一个宅门出来叫他。 “成功!你来一趟。我估摸着你也该下班了。” 章成功下了自行车。 “翠,请我援一顿怎么着。” “把车支上。上我屋来。给你介绍个朋友。” 章成功随刘喜翠进了大杂院,拐了几个弯,进了东耳房。屋内床上躺着个男人, 他坐起来。 “章成功,我高中同学。我男朋友,外号麻杆,大号侯德威。” “翠儿跟我提过你。说你挺仗义。我这个人爱交朋友。坐吧。这破房子,太校” 刘喜翠从桌子上抓过一把瓜子,塞到章成功手里。 “嗑点儿瓜子。是这么回事。麻杆和我想到X 市玩一趟。我就想到了你。咱们 一块去吧,机票由麻秆掏。X 市你又没去过。怎么样,去不去?人多了热闹。” “好事是好事,我得上班呀。去几天?” “晦,玩几天就回来。你请几天假。” “去就去。侯哥,让你破费,不好意思。” “这也是你好心有好报,你过去对小翠照顾不错。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 章成功吸了口烟说:“这就是我第一次认识侯德威的情况。当时心里不那么痛 快。因为过去我和喜翠交过一段朋友,发现喜翠又榜上一个,我心里酸溜溜的。上 飞机那天,我见刘喜军没来。侯德威说刘喜翠临时有急事,不来了。我和侯德威乘 飞机到了X 市。他给我单独安排到饭店住下,我也不知道他去住什么地方。根本也 没出去玩。第二天,他也没有露面,打来个电话说他谈生意,过不来。第三天早上 七点多,他到我的饭店来了。让我跟他一块儿出去。他把我带到一家小饭馆,吃了 早茶。让我到对面的五星级酒店420 房间去找一位姓吴的小姐拿个皮箱,他说是布 料样品。他给我一张机票,说拿了箱子让我立刻打的去机常他说让我在机场大厅等, 有个人会找我,带我上飞机。” 章成功敲420 房间的门。门向里面打开。 吴爱坤穿着睡衣站在门口。 “先生,你找谁呀?” “侯德威候先生让我找吴小姐拿个手提箱,他说是布料样子。” “吴小姐没在。她出去了。她说有人来取布料样品,让我把这个箱子交给他。 依贵姓?” “我叫章成功。” “对,吴小姐说是位张先生。我给你拿。进来吧。” 吴爱坤把一只普通的密码箱交给章成功。 “就是这件。谢谢你。” “再见。” 章成功提着箱子离开。他乘电梯来到饭店大堂,在门口上了一辆出租。 “去机常” 出租车停在空港人口。章成功提箱子下车,进入候机大厅。 侯德威在尾随而来的另~辆出租车中,也在空港下了车。他把帽子压得很低, 免得被章成功认出。 章成功提着箱子站了一会儿,他不知道等他的是什么人。他排队登记座位号。 侯德威一直在远处悄悄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章成功拿着机票朝检票口走。一个二十几岁的男人走到他身边,像老朋友似地 拍着他肩膀说:“章先生,我等你半天了。我特意来送你呀。来,我替你拿。” 陌生人接过章成功手中的箱子,低声说:“等你过了通道,我把箱子还你。” 章成功在通道交验身份证,机票。保安小姐用探测器对他检查后放行。 旅客候机室,章成功坐在椅子上,神情有些不安。他担心箱子被骗走。那个男 人提着箱子走过来,坐在他旁边。 “章先生,咱们上吸烟室抽支烟吧。机上不许吸烟,真够呛。” 章成功站起来跟他走。到吸烟室旁边一拐,进了厕所。厕所里没有人,那人把 四个便盆的门都打开看了看。其中一个门里有人拉屎,他说了声“对不起”。 陌生人把箱子放在便池旁。用脚踢了踢。章成功尿完尿,提着箱子走出厕所。 章成功登上飞机,找到座位,把箱子塞进机舱储物箱。 侯德威坐在后五排的座位上,手里拿着一张报纸遮面,对章成功和机能进行监 视。 空姐走过来,挪动了一下箱子,关好储物门。 章成功喝了口水,接着说:“后来,我就平平安安地回来了。一直到出了机场, 我也没见侯德威的影子。后来才知道,他是和我乘同一班机回来的。当天晚上,小 翠到我家取走了箱子。我从头到尾也不知道箱子里是什么东西。三天后一个晚上, 刘喜翠把我叫到她家。屋里只有她一个人。” 刘喜翠关好房门,从抽屉拿出一万块钱交给章成功。 “给你,整一方。” “给我?你抢银行了?” “是你的辛苦钱。麻秆让我给你的。你陪他去了趟X 市。不能白去呀。” “不明不白的,我不敢要。真是抢银行来的,我不惨到家了。” “给你,你就拿着,不拿反而对你不利。麻秆会对你起疑心。” “翠儿,咱俩一块长大的,你别害我。” “人不挣外财不富。要不是你对我好,我能介绍你这么好的生意,飞去飞来就 一万块钱到手。麻秆让我转告你,绝对不能说出去你去过X 市,还带回来一个箱子。 只要你嘴不严,你就得判死刑。” 章成功吓得把钱从兜里掏出来,放到桌子上。 “我不要这钱。” “不要也晚了。事情都办完了,要不要钱罪过都一样。” “小翠,箱子里到底是什么呀?” “麻秆不让我告诉你。你要能保密,我就告诉你一点。” “掉脑袋的事,打死我也不能说呀。” “毒品。你箱子里是毒品,海洛因。你千万不能让麻杆知道我告诉你了。他要 是知道,肯定把咱俩杀了灭口。干这行的,心狠手毒。” 章成功急得抓自己的头发。 “他们怎么找上我了?我招谁惹谁了。” “你放心吧。麻杆以后也不会再用你了。他们专找没前科的人,找与吸毒没关 的人,找老实人。麻秆说用这种人运毒安全,因为警察不注意。他而且一个人只用 一次。你还怕什么呀。钱你拿走,只要嘴严点,什么事也出不了。就算他们出了事, 也轮不到你头上。” 章成功把一万块钱装进兜里。 陈虎心中暗喜,无意中获得了吴爱坤、侯德威贩毒的证人。 “章成功,你觉得箱子有多沉?” “十五公斤到二十公斤左右。” “你一直没有打开过箱子?” “绝对没有。我要是半道上打开箱子,发现是毒品,肯定半道上就扔了。” “扔了?你扔不了。麻秆一直监视着你的一举一动。运毒,是你主动坦白,应 该列入立功。你争取立功赎罪吧。你知道麻秆,就是侯德威的底细吗?” “一开始一点也不知道,就知道他是刘喜翠的朋友。后来……后来从X 市回来 之后,还有些来往。但他再也没跟我提过一块儿出去的事。有一天,我们那片的邮 递员送信,正好在胡同里碰见。他知道我和刘喜翠很熟,就把给刘喜翠的信交给我, 让我捎给她。我接过来一看,信皮上写着”照片勿折“四个字,寄信地址是吉林什 么县的一个什么村。我一想,刘喜翠在吉林没亲戚呀。我特好奇,就把信交给刘喜 翠。我问她,没听说你家在吉林省有亲戚呀。 小翠说,信是给侯德威的。侯德威没有通讯地址,家里来信就寄到她这儿,由 她转给侯德威。 她还说,她只能收信,不能先拆开看。侯德威看了后,让她看她才能看。我说, 对麻杆这种人要留个心眼,还是先拆开看看。她同意。 “我用热毛巾盖在封口上,受了潮容易打开。后来我小心翼翼地打开信封,取 出两张黑白照片。一张是一个男的和一个小女孩。另一张是一对夫妻和两个小孩, 一男一女。两个小女孩像是同一个人。里面还有~封信,我看了,看口气像是母亲 写给儿子的。信开头说‘威儿’,信尾写着‘母手书’。我一琢磨,对喜翠说,咱 们复印一份好不好?万一将来麻杆欺侮你,拿出来吓唬他。她同意,我就出去把信 复印了一份,留在家里。后来,我把照片和信又装回信封,用胶水粘好。” 陈虎深深吸了一口烟说:“你把信的复印件放到哪儿了?” “夹到一个本子里。” “本子呢?” “在我家呢。” 陈虎熄灭烟头。 “章成功,你立刻带我们去刘喜翠家,顺便到你家去取信复印件。请上车吧, 我到经理那儿给你请假。” 焦小玉向女经理给章成功请了假,只说协办公务,具体的什么也没讲。 陈虎把章成功让到副座上坐好,拿起警灯吸在车顶,焦小玉坐在后排,又给刘 喜翠家打了个电话,无奈地说:“就是没人接。” 切诺基朝章成功和刘喜翠住的胡同疾速驶去,它抢道行驶,冲过红灯。早上九 点多钟到快餐店打听刘喜翠的那个男人的出现,使陈虎有一种预感:刘喜翠可能出 事了。 -------- 博览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