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 千禧年的国庆节,米悠萝和东方雨正式登记,成了一对办公室夫妻。 没有新婚的燕尔和迷人的浪漫,无聊地独守着电视剧,和午夜频频光顾的恶梦 相伴,好是空虚寂寞和无奈。米悠萝面对自己的选择,只能是黯自流泪。 一个是自己爱的人,一个是自认为爱自己的人,都如出一辙地将米悠萝忽悠着, 无视她的感受和付出。她日思夜想,总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悠萝,你过得好吗?”林秋行在电话里关切地问。 “没有什么好不好的,人家能过我也能。”米悠萝牵强地说。 听到她这么一说,林秋行一时也哑然了。此刻的他已经不再是个正常的人了, 他那颗淌血的心,积攒了所有要外流的泪水,筑成一大片的苦海,无法,也不能向 他深受的人提及半个字。只因为止不住的牵挂和思念,让林秋行无法安宁,他太了 解她了,她是个死心眼的人,一个容易钻牛角尖的丫头。过去,因为自己的逃避和 伤害,伤透了她的那颗脆弱的心。叠加的怨恨,已经明显地横在他们中间。林秋行 很是担心,害怕她因此而把自己给伤得太深。 “悠萝,让自己过得好一点,好吗?”林秋行艰难地劝说。 “下辈子吧,或许那个米悠萝,不会象今天这个这么傻,她会快快乐乐地笑着 走她自己的路,永远不被男人所左右。”米悠萝恨恨地说,最后,她还是记下了林 秋行给留的Q 号。 又是一年春节快到了,米悠萝在回婆婆家过年的前两天,回了一趟娘家。 因为自己的这段婚姻,是建立在另一段婚姻的离散之上的,刚开始的时候,米 悠萝的父母根本无法接受,但是那个倔强的丫头已经走火入魔了,执意的选择了这 样一条路。对此,他们很伤心也很无奈。所以当自己的生活过得不如意的时候,米 悠萝觉得很措败,根本没有勇气和脸面向父母提到过半句,更害怕看到他们失望的 表情。可是,越是这样,就会越是想念自己的亲人,怀念从前的那个和睦、温暖的 小农家。 深冬的腊月,疯狂的北风不停地刮着,路边的相思树已经被折断了的枝条,掉 落了一地。连绵起伏的小山岗,布满了枯黄干瘪的小草,流淌多年的小溪已经枯竭, 连天空也是灰淡的。 米悠萝不停地打颤,厚厚的风衣也抵挡不住寒冷的加剧。她从摩托车上跨下, 往路边的小村庄走去,很快她回到娘家。 也许是回家间隔的时间太长了,迎面碰上的母亲非常兴奋,用她粗燥的双手拉 着米悠萝,嘘长问暖。母亲的头发又添了许多银丝,脸上的皱纹加深了。米悠萝有 点心酸,却冲母亲笑露了几颗门牙,详细地询问起父亲和小弟的运输生意。 从米悠萝念初中开始,家里就开始了货运服务。刚开始的那几年生意很火红, 姐姐在念大专,米悠萝在读中专,家乡的中学和小学里还有两个成绩优秀的小弟, 终日奔波在公路上的米父,深感自豪和骄傲。近几年,米悠萝家的货运收入每况日 下,为了继续经营下去,父亲只好再多添辆新货车,并因此而负债累累。 晌午,父亲终于从小镇上回来了。他先是抱怨今天的修车费用太贵,再后又唠 叨着运输的报酬越来越低了,后来还感慨地对米悠萝说:“悠萝,假如现在你还在 省城念书,以我们家的经济条件,想必是很难供得起了!” 父亲的一席话,让米悠萝的很是心疼,只好强装笑颜不停地安慰着。那个曾经 坚强如山,如今却紧锁眉头的中年男人,把自己全部的精力都奉献给了儿女们。而 今,工作三年的米悠萝,却没有能力给予回报,还让父母为自己的事情担忧,心中 很是惭愧和内疚。 那次从娘家回去后,米悠萝苦苦的思索了一年,终究无法找到继续和东方雨一 起生活的能量,逃离的欲望一天天强烈。 一个零时已过的深夜,她终于向晚归的东方雨提出了离婚。 “东方雨,我无法继续和你过下去,还是离了吧。”米悠萝很平静很认真地说。 盯着枕边的妻子看了很久,东方雨才伸手把她轻轻抱住,可是怀里的她一点温 度也没有,僵硬得象块木头。类似的话之前也有听到过,他没有当回事,而是一翻 身把她压在身下,想用温存把她征服。 只见米悠萝,从鼻腔里哼出一声讥笑,冰冷的说:“没用的,死人会有什么激 情?”——是啊,米悠萝早已经是个没心的人了,又赶上婚姻的这趟浑水,躯体里 没有一处不是麻木不仁,不是行尸走肉,那又是什么? 被泼了一盆冷水的东方雨,再也无法继续下去,只好乖乖地回到原位,而米悠 萝却抱起枕头移步隔壁的房间。东方雨有点不以为然地目送着妻子离去的背影。— —兴许几天过后,她会抱着枕头回到自己的床上的。 一个星期后,事情并没如他所愿地逆转。他照样沉迷在麻将的快乐中,依旧是 穿梳在午夜的归途上,也还是孤枕独眠。 一个月后,再也无法忍受的东方雨,爬到了米悠萝的床上,却遭到了她的拒绝。 软硬兼施地争取了半天,却以无果告终,灰溜溜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从未想到她 会如此决绝的要离开,东方雨一时乱了方寸。他先是间歇了外出的脚步,有事没事 都往米悠萝的房里走着,经常自讨没趣地说着并不好笑的笑话。米悠萝根本就不予 理睬,坚守着一个人的清静,悠闲自在。 东方雨只好硬着头皮求助于亲友,希望他们能劝说米悠萝回心转意,而去意已 绝的米悠萝没有动摇。无奈这下,把岳母娘也请出山来。 “妈,你不是和爸爸他们在广东吗?”米悠萝有点明知故问,心想这肯定又是 他的杰作。 “悠萝,听说你要离婚,这到底是为什么呀?不要忘了这可是你自己的选择啊!” 母亲伤心而又疑惑。 “妈,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又让你们伤心了!”米悠萝流着泪说。“我现在 才发现,原来他不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天天都往麻将堆里钻,有时几天都不 回家,连个电话也没有;我无力改变,也无法继续这样的生活。” “悠萝,很多事情我本不想和你说,可是我们家现在是最艰难的时刻。”母亲 咽了几次苦水,抽噎着说:“你两个弟弟在广东拉货的途中出车祸了,小弟受了重 伤,现在头上还绷着绑带呢。”“人已经没有大碍了,可是新买的车却已经报废了, 我们家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方能把欠下的债还清了。” 等她断断续续说完,在东方雨的面前,母女俩相拥而泣……最后,米悠萝答应 了母亲,暂时不从这个家里搬出去,给东方雨一次改过的机会。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一天夜色已浓,苦闷的米悠萝走进了网吧。她凭着林秋行留的Q 号,和他在网 上聊开了。说到伤心的时候,她给他打了一句话:“秋行,把我带走吧,我快要窒 息了。”很快,下面出现了一行字:“不行,我不能!”,一直在线的他逃下线了。 泪流不止的米悠萝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早已站在她的座位后面,目睹了所 有聊天的内容…… 自己当年负气选择这一段婚姻,如今却梦想回到他的身边,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米悠萝觉得很是讽剌。爱和被爱同样痛苦,既然自己已经丧失了爱的机会,那 又为什么要给家人带来更大伤害呢? 从那以后,米悠萝就把林秋行从Q 友里彻底删除,还撕掉了电话号码本,艰难 地继续着她苦涩的婚姻;林秋行也象在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了音讯……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