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傅彪,黄泉路上还去找你作好友(5) 我问:" 你住在医院,感觉最' 冷' 的人生是什么?" " 最冷的,还是另外一个病人,病确诊了,就等着动大手术了,他自己也愿 意动,都在纸上写给大夫了:我希望动手术。可人家的妻子就是不给签这个字, 也不是家里没这份钱。但那个女的,就是不给签字。一直等到丈夫病得熬不住了, 最后一闭眼就人走了。这才是让我看到了最冰冷的人生。 " 那么最暖的呢?" " 我以前一直是一个活得比较笨拙的人。有人可能会活得很巧,可我就是做 不到处处都能把自己活得很巧,任何一件事情,我只要接了,就会尽力把它做好, 任何一个朋友只要张嘴求到我,我能办的就一定帮忙做到。所以我一直活得很累 也活得很忙。可这一累一忙,又会不会忽略了身边有很多重要的东西呢?在这个 手术之前,几年之间我一直都在忙于接戏演戏,没有任何时间去真正认真地去体 验亲情、友情这些最暖的人心。那时候只能说我在演戏里感受到了,可并没有从 生命的角度上去体验它们。原来总以为' 感受' 和' 体验' 完全一样;其实它们 根本就不一样。当我从加强病房出来之后,秋芳告诉我:新浪网上有多少人,甚 至上万人为你祝福;当我知道丁志诚整天为我急得满地打转,为我专门去宁波普 陀山许愿的时候;我心里马上就受不了,眼泪忍不住' 刷刷' 就往下掉。当时还 想呢,我怎么一下突然就变得这么脆弱了呢?仔细再一用心去想:好象也不是变 得脆弱了,而是真正体会到了某种爱的本质。活着,爱着……人生仅此而已。" 那天下午,我特别把作家史铁生的《病隙碎笔》送给傅彪。史铁生在第一章 这样写:" 生病也是生活体验之一种,甚或算得一项别开生面的游历。这游历当 然有风险,但去大河上漂流就安全吗?……生病通常猝不及防;漂流是自觉的勇 猛,生病是被迫的抵抗;漂流,成败都有一份光荣,生病终不便夸耀。……生病 的经验是一步步懂得满足。发烧了,才知道不发烧的日子多么清爽。咳嗽了,才 体会不咳嗽的嗓子多么安详。刚坐上轮椅时,我老想,不能直立岂非所人的特点 搞丢了?便觉得天昏地暗。等到又生出褥疮,一连数日只能歪七扭八地躺着,才 看见端坐的日子其实多么晴朗。……终于醒悟:其实每时每刻我们都是幸运的, 因为在任何灾难前面都可能再加一个' 更' 字。" " 人哪,到什么时候都得学会体谅别人,不能光顾着自己……" 此情此景,我听了他这话,低头沉默了许久,随即对他感叹道:" 我也过五 十的人了,以后真得学学你,少得罪人,可说可不说的话就不往报纸上说去了。 " " 别!你别介!" 彪子伏着的身子,一下笔直起来,那是整整一下午,彪子 最正色地对我说的一句话:" 得有你这么一号,该骂就骂、该批就批,有好多人, 其中也包括我,还等着看你那些痛快文章呢!" 都知道彪子待人胆小谦和,但谁又能说,他对许多事情自己心里没数呢?彪 子演戏,从来以小人物为多,经常都是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那种;有时候还演 老受窝囊气那种。久而久之,有人把彪子演的戏,就当他本人的个性给看待了。 所以我也听过别人很瞧不上彪子的话。而且对这样的话,还只能听不能争。同一 个人,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观众,就能有千万种不一样的看法来。所以看待 任何一个人,千万不可听信任何传闻,只能独立自己去观察和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