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与小人为伍,小人常备小鞋(6) 唐小舟站起来,迎向门口,抢着说,赵书记,陈省长打电话说上来坐坐。你 当时在洗手间,我没来得及汇报。 赵德良看了看唐小舟,对陈运达说,运达同志,去我的办公室吧。 唐小舟跟过去,端过去陈运达的茶杯,并且看了看赵德良的茶杯。赵德良的 这杯茶是刚沏的,他之所以多此一举地揭开杯盖看看,只是想用一切办法拔刺。 干完这一切,他往外走。赵德良却叫住了他,说,小舟,你去准备一下吧。 我一会儿练字。 有那么一秒,唐小舟愣住了。陈运达来找他,显然要谈大事。两位首长谈大 事,他这个小秘书在旁边,显然是不适合的。尽管那是在隔壁的房间,毕竟只隔 了一道门,他们的谈话,他是可以听清的。赵德良是不是有意要这样做?走进休 息室,替赵德良准备文房四宝的时候,唐小舟便想,赵德良为什么这样做?是不 是想向陈运达表示一种姿态,暗示自己信任唐小舟?那么,陈运达选择这个时候 来,并且故意和唐小舟谈笑风生,就是为了在赵德良心中系上一个结? 天啊,这么一件小事,真不能仔细分析,一分析,味道越来越多,事情也越 来越复杂。在普通人眼里,这无疑是一件比针尖还小的小事,可在官场,很可能 成为一件天大的事。见微知著嘛。《韩非子·说林上》" 圣人见微以知萌,见端 以知末,故见象箸而怖,知天下不足也" 之法,更多的时候,恐怕不是圣人在用, 而是凡人在用。小人之心,并不一定度君子之腹,君子之心,也并不一定度小人 之腹,凡人之心,度凡人之腹,估计是常态。你只要在官场被人这样度过,机会 恐怕也就终结了。 陈运达的声音传来。陈运达说,兴邦同志的时间已经定了,过完五一就走。 到时候,省委是不是应该有点表示? 陈运达说的是宣传部长朱兴邦,中组部调他去外省当副省长。 这是一个有趣的任命。宣传部长和副省长,都是副省级干部,但宣传部长是 省委常委,理论上,比非常委副省长级别要高。朱兴邦不当宣传部长,去当副省 长,似乎是降了。可副省长的实权,要比宣传部长大得多,上升通道也更加顺畅 一些,所以,由宣传部长而副省长,感觉又是升了。据某些民间组织部的说法, 这种情况,通常都是先去过渡一下,下一届人大,将选他当常务副省长,干一届 后,有可能当省长。 朱兴邦走的时间,赵德良是知道的,昨天,他还来拜访过赵德良。 赵德良说,搞一个小型仪式吧,这事我和丹鸿同志说过,他负责组织。兴邦 同志到了那边,在政府工作,又是江南省出去的,将来你们打交道可能更多一些, 是不是你辛苦一下,出个面? 一个可能成为封疆大吏的人,自然是不可多得的官场人脉,这样的关系,任 何人都需要抓住。赵德良不出面送朱兴邦,似乎是拱手将这个关系送给陈运达。 只有唐小舟心里清楚,赵德良这一招手段高超。按照组织程序,朱兴邦不可能直 接去邻省上任,他必须先到北京,在中组部履行相关组织程序,再由中组部派人 送他赴任。赵德良早已经和朱兴邦商量好了,将在北京设宴为他送别,此时,却 又将送别的顺水人情,送给了陈运达。 陈运达说,那好,我听书记同志的。 唐小舟想,陈运达来找赵德良,显然不是为了这件事。这么件事,他可以通 过省政府秘书长同省委秘书长协调好。他一定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事,却又不知为 什么,他不急于说出来,而是扯起了闲话,问赵德良五一长假准备在哪里过。 赵德良说,没办法,两地分居,家里那位意见大得很。除了北京,还能去哪 里? 陈运达说,那是那是,家国天下,家还是排在第一位嘛,无以为家,何以为 国? 陈运达说他读书是野路子,确实野得很,许多词到了他的嘴里,可以灵活运 用,甚至根本不用考虑其本意。家国天下这个词,被他这么用,还真是不伦不类。 人家之所以称家国天下,那是因为天下是皇帝老儿的,对皇帝而言,天下就是国, 国就是家,家就是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