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二十岁的巴黎(2) 五年前问起巴黎,我也会说铁塔、凯旋门、圣母院;五年后我想说的有些不 同,当然我也会说铁塔,但是它怎么会是“左看也是塔,右看也是塔,中间看也 是塔”呢?它当然不仅是塔,还是我初到巴黎扫到出租车上的那道光柱,是我在 阁楼厕所里看到的那个尖角,是我溜冰摔了一百个跟头的见证人,是我在电影节 看露天电影的背景,是我和五花八门的朋友们把酒畅谈的那块草坪…… 所以说,这本书不是一本“旅游手册”的书,也不是一本“哈佛女孩”的书, 而是一本“荒岛余生”的书。有我的故事、朋友的故事或者朋友的朋友的故事, 它们都是在巴黎的岛上,确确实实发生过的。 地球这个东西,说穿了也就是个大水球,在我们出生的、熟悉的这个岛之外, 还漂满了其它陌生的岛屿。我虽然没有意愿变成异乡人,然而仅仅蜷缩在自己的 岛上,看我看惯了的人做我做惯了的事,早已不是我的风格。海明威说得对,以 后我无论去到哪里,巴黎都将与我同在,然而同在的理由,却与海明威有所不同, 不在于吃了多少好馆子听了多少好音乐甚至看了多少美景,而在于我从不认识它 有点害怕它到很辛苦的认识它适应它,在于它曾经当过我的小岛留有我的印记— —地球是我们的地球,所有的岛屿是我们地球人的岛屿,今后无论被扔到非洲岛 还是南极岛,没有人有理由再害怕。 最后,要衷心感谢所有在书中映射下痕迹的朋友,我爱你们,你们是这岛上 一切的精彩。 Aloha Hostel Aloha Hostel 22年11月1 日,飞机从上海浦东机场起飞,整整飞行了12个小时,我靠窗的 座位一直笼罩在炫目的阳光之中,就这样由东向西,丢失了一个黑夜。 向下望去,先是蒙古高原层层叠叠苍苍郁郁的山,接着山顶出现了皑皑白雪, 渐渐过渡到大雪无痕的西伯利亚,再往后才是缕缕轻云下的欧洲原野。飞机安全 降落后,机上的法国乘客都鼓掌欢呼起来——巴黎到了。我却实在没有那样的好 心情,因为我不仅晕机,而且困倦得走着路都要睡着。办完各种入关入境手续, 已是巴黎时间下午5 点(北京时间半夜点)。在从机场到旅馆的出租车上,我当 机立断向司机索要了一个大塑料袋,随即搜肠刮肚地大吐特吐起来。司机指着埃 菲尔铁塔让我看,我有气无力地扭了扭头,只见一道光柱扫将过来,心想,谢天 谢地,旅馆就在铁塔附近,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我住的小旅馆叫Aloha Hostel,类似于世界连锁的青年旅馆(Youth Hostel), 通用英语。到巴黎自助旅游的学生们大多住在这种小旅馆里,因为它设备虽简陋, 价格却便宜。说是便宜,我住的四床位的房间也要17欧元一晚。简陋倒是真的: 每层公用的淋浴非得用手按着钮才有水,洗澡时恨不得生出第三只手来。我住的 那屋是依着屋顶辟出来的,天花板是个坡,没刷漆的木头横梁裸露在外,所有住 户都在梁上撞头两次以上才长记性。两张双层床,各放一个大床垫、一床脏毯子, 枕头床单一概没有。早餐是包括在房费里的,每天都一样,比石头还硬的大棒面 包的一节,果酱、黄油自抹,橙汁、咖啡、茶、热巧克力自选。那面包真是难以 下咽,就像打落了牙往肚里吞。 可是啊,每当回忆起初到巴黎的情景,我总觉得住在Aloha Hostel的那一 周是无比快乐的。如果不是每天往外掏17欧元的感觉太过滴血,我倒宁愿总是那 么手忙脚乱地洗澡、用胳膊当枕头、吃比牙还硬的面包,因为在这里,我第一次 有了当国际人的感觉——虽然我这个国际人当得终究不是很彻底,当我的下铺换 成牙买加黑哥们儿的时候,我还是颇为紧张的,把行李查了又查,睡觉时脏毯子 裹得紧紧的。 我们屋数我住的时间最长,其余三名室友一直在换,先后有西班牙姑娘、韩 国的尹嵘姝、两个哥伦比亚MM、一对荷兰与泰国的混合couple、美国的Angela、 法国大帅、牙买加黑哥们儿。这种旅馆俗称MIX ,就是男女混住的意思。一周下 来,我已练就了在窗帘后五秒钟换好裤子的硬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