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二十岁的巴黎(21) 游行者当然不都是青年学生,但是如果对其中的青年学生做个统计,就会发 现有99% 都来自大学。他们觉得法律不公平,他们迫切需要自我保护,于是不愿 意让这场也许能够推动社会整体进步的改革损害个人的利益。而在Grande Ecole 里面,尤其是优秀的école,则是一贯的冷漠,事不关己,他们太清楚自己是优 秀的一群,他们没有后顾之忧。于是,在法国的教育制度之下,初次就业合同悲 惨地失败了。 也正因为这种教育体制,来法国念书的中国留学生们,很少有机会能到Grande Ecole 里面念到真正的工程师学位。三年两载,含辛茹苦,终于通过法语关, 能申请进大学已经是谢天谢地,工程师学校对于他们只是一个遥远的梦罢了。因 此我总觉得,虽然我能够通过自己和周围大量的中国留学生去深入了解商校和大 学,但是因为缺少了工程师学校这极为重要的一环,对于法国教育的认识就不能 算全面。 世事难料。23年5 月,巴黎世乒赛,我在Bercy 体育馆看球。全场观众坐得 满满,尤其是孔令辉与奥地利施拉格的那场球,情绪一百度激昂,除了中国观众 声嘶力竭地为孔令辉加油以外,其余所有的欧洲观众都在为施拉格呐喊助威。孔 果然连输两场。场间我郁闷地去找洗手间,出门迎面遇见一个手拿充气大棒、小 国旗的男生,恁的面熟。我们疑惑地互看了五秒,随后恍然大悟又不可置信地指 着对方:“你——”那便是我中学时代的同班同学李菲了。当下比赛未完,匆匆 留下联系方式。 后来自然跑到李菲那里叨扰,结果发现了金矿,同一幢宿舍楼里,竟然还有 陈林、程乐、必萱等一票各辈中学校友;又由他们扩展开去,认识到更多的好朋 友。我又找到了集体,找到了归属,在巴黎的日子,从此柳暗花明、豁然开朗。 而李菲、陈林、程乐等人,便是在这可望不可及的ParisTech 组织中的Telecom Paris 攻读工程师学位,更多朋友分布在ParisTech 中的其它牛校例如桥路、 矿大,甚至×等等。原来他们是通过中法之间每年一届的“5 位中国年轻工程师 在法国”项目,从中国北京、南京、上海的九所顶尖大学,被选拔到ParisTech 的成员学校来的。从此,我如鱼得水,不仅经常把Telecom Paris 当行宫,更 是几乎把这些顶尖工程师学校混了个通明透彻。 只有这时,才敢说,对于法国的小学校、大学校,基本上都有了一个比较全 面、比较内部的了解了。 贝蒙与费塞特 贝蒙与费塞特 我一直认为,任何一个18岁以后已经成年的学生,都应该拥有一点打工的经 历。亲手挣来三块也好,五块也罢,这三块五块实际上是日后永远补不回来的人 生体验。打工之于学生,就如同方便面,不在贵贱,全在滋味。没有泡过方便面 的学生时代,能叫学生时代吗? 大二那年我开始当家教。学校在西三环,学生家在永安里。每个周末,横跨 整个北京城,昏昏欲睡地穿过车水马龙的喧嚣。学生名叫小满,想考清华的美术 学院。小满的画很美,可是画再美,还是一样要考文化课。我和小满在她甚至有 一点简陋的小房间里与西洋文字苦苦斗争,看着她原本生动的双目变得呆滞,不 是不悲剧的。有一次睡懒觉,迟到4 分钟,不好意思,便胡乱说自己感冒头疼, 早饭都没吃。慈祥的小满妈妈立刻到厨房下了一碗热腾腾的面给我,还打了一个 蛋。我吃面的时候,小满坐在旁边给我来了张速写。我觉得从来没吃过那么好的 面…… 咳咳,扯远了……只说打工这事。我到巴黎之后,偶尔也琢磨一下,却苦于 没有良机。然而这天,当我又一次翻开手中的FUSAC 的时候(在法国的头半年, 像是患了“阅读饥渴症”,但凡能够抓在手上的中文东西,甚至法语书上的汉译 法练习,甚至中国城买菜时收到的房产广告色情传单,都一遍两遍看个不休;便 是英文也变得亲切起来,完全没有了考GRE 时候的狰狞),突然在一个不起眼的 角落发现一则小广告:“寻找中文家教一名,普通话标准,每周授课两小时。” 我立刻就打了电话过去问,经过一次小小的面试,我在法国的授课生涯就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