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伏兵(66) 收了工,何育明说明天加派几个人吧,再找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可是第二天,他还没来得及出门,就被刘作竣一个电话招了过去。原来朱天 慧一大早醒来,床上不见于树先,起初以为他上厕所去了,过十几分钟才觉得不 对,等她找遍房子不见人影时,报告了。海关警察毕竟不是搞刑侦的,刘作竣出 发前给他打了电话求助,结果先到的是何育明。 刘作竣来时,何育明已查看完现场,说:" 看来是上厕所时发生的。" 朱天慧眼还是红的,说:" 他晚上很少上厕所的。" " 可你和刘关长都证明了,昨天晚上他喝了很多茶," 何育明说," 你们睡 之前还干了什么?" 朱天慧说:" 他画了九宫格,还有填字游戏,让我填,我没填完就睡了。" 她留了一手,没说于树先的反常,为什么?她也不清楚,反而画蛇添足地补充, " 我们经常玩这个,他画,我填。" 刘作竣看了一眼何育明,说:" 我昨天见过,夫妻间自娱的小游戏。" 心中 却想着那有可能是破案的线索,不能让太多人知道,等会儿自己跟朱天慧要一份 过来。何育明长长地看了他一眼,陪着他进了卧室,说:" 卧室正常,其他房间 也是,只有在卫生间有些挣扎的痕迹,两块毛巾掉地下了,其中一块就是你手边 的小毛巾。" 刘作竣抓起水池上的毛巾,说:" 你是说,于树先是被这块毛巾捂昏迷的? " 何育明也不回答,待到走到客厅窗前,指着窗外的草地:" 草地上有两个人 从窗而进的脚印,房门外又有两个出去的脚印。除此之外,房子周围没有别的可 疑脚印,连于树先的都没有,这毛巾又不是于树先自己家的,如果给出这样的一 个解释就合理了,即于树先因为昨天晚上茶喝多了,一反常态地半夜上了厕所, 而他睡觉时房门是上锁的,他这一出来正好给外面的人可乘之机。于是,他们下 了手,先用迷药迷倒于树先,然后把他带出房子。不过,是不是这块毛巾,等化 验之后才能确定。" " 你是这么认为的?" 何育明说:" 我只能按现场提供的线索给你常规的判断,也就是说,这可能 是假象也可能是真相,而且是在排除了畏罪潜逃的可能性后的判断。" 刘作竣当然不知道,在平鹤松失踪时,何育明也是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他 虽与何育明相识多年,相交却不深,不知他是一个疑心病很重的人,他的答案太 多了,以致有人说何育明破案率低的病因就是他太多疑,影响判断,对任何一条 线索都不够执著。 刘作竣察言观色,说:" 我知道你还有话,说吧。" 何育明笑笑:" 现场没有任何指纹,也就是说,除了于树先外,我们只有脚 印能证明外人进过这所房子。" " 你是怀疑——" " 没错,只是怀疑,我想你既然请求我们刑侦队协助,这案子应该是非同小 可的,所以于树先畏罪潜逃的可能性极大。但我没有证据——伪装脚印是很简单 的,而伪造指纹的条件于树先却没有,但他完全可以制造一个抹去指纹的假象。 " 刘作竣说:" 这倒算不谋而合了。" 何育明说:" 你先别高兴,因为我的怀疑又被别的抵消了。" 顿了顿," 是 朱天慧的态度,我认为她说的都是实话。" 刘作竣沉吟片刻,说:" 有理,虽然她知道于树先是干什么的,但她只是一 个普通的家庭妇女,不具备反侦查能力。" " 除非……" " 于树先也瞒着她。" 刘作竣颔首,说:" 有时,保护一个人,就是让她一无所知。" " 她未必一无所知。" 何育明说," 她没有撒谎是真的,但她也隐瞒了一些 事情,至于什么事情,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我也不方便过问,因为她所隐瞒的可 能涉及到案件本身,而不是于树先的失踪。所以,我暂时回避,你问吧。" 刘作竣不再客套,把朱天慧叫到餐厅,关上门。 黄伟民此前接了个电话,一直没插上嘴,这里才抽空告诉何育明:" 头儿, 有件事,海衲基金会,有人匿名捐了一百万美元——正是绑票索要的那个数目。 " 第67节:伏兵(67) 何育明愣了一下,自言自语:" 他们在向路远超还是向我们挑衅?" 略一沉 吟,皱眉道:" 绑匪未必与平鹤松有过节,真正目标还是在于海衲,或者说路远 超,平鹤松只是顺带的。你说路远超有什么仇人?" " 商场如战场,也是你死我活的事,一将功成万骨枯,海衲能走到这一步, 不知道吞了多少人的血汗与资本呢,能做出这种事来的……杀鲸帮?可他们与海 衲也没什么关系吧。" 何育明指了指餐厅的门,说:" 如果是这种事呢?陈仓和路远超,还有窦沧 浪都是老相识了,如今却不互相往来,有点夙仇旧怨也再正常不过了。" " 还有更让人惊讶的消息,海衲的一批小股东同时签了股份委托书。" " 变相转让!" 显然这个消息更令何育明吃惊," 转让给谁了?陈仓?" " 不是陈仓,也不是海衲的任何人,而是一个外地商人,加起来占了海衲近 百分之十的股份。" 接着黄伟民又给出了令何育明更震惊的消息:就在小股东们签了委托书之后, 海衲庆典骚乱的调查有了结果,刘胜任归西海衲无责,市委声明要帮海衲安抚那 些下岗工人,建材基地的工程照旧,银行还款在原基础期限延期一月,还追加了 贷款。也就是说,瞬息之间,海衲从危在旦夕到得道升天,而且有很多股份集中 到了某个人手里。 何育明开始觉得海衲骚乱更不简单了,似乎只是一个大阴谋的序幕,而刘胜 任的死只是这个序幕必须上演的一件道具。 这时刘作竣出来了,何育明也暂时不再想这件事,毕竟与他没有直接关系。 问起情况,刘作竣摇摇头,说:" 肯定有事,但我撬不开她的嘴。" " 对付女人的办法有很多种,可对付把丈夫当做自己生命的女人,可能只有 两条路:一,于树先亲自出马,现在不可能了;二,束手无策。" 刘作竣也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只有苦笑:" 平鹤松有什么消息没有?" 何育明摇头,说:" 只怕凶多吉少。" 话音刚落,祁守柔的电话到了,说平鹤松有消息了。 原来正是周末,有两个小孩子出来玩,跑远了,下了河床,在一口农肥井边 看到了面小红旗在挥动,走近了,听到里面有人喊救命。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小 孩害怕,以为是鬼,吓坏了,一路跑回家,告诉了大人,大人倒是知道有寻人这 回事,便打电话报了警。 何育明赶到现场,发现平鹤松是在一个坑里,直径一米六左右的水泥井圈浇 成的,在地上挖了五六米深的坑,然后按水井的方式做出来的一个农肥坑。这附 近的农户,在田里有作物时,猪圈牛圈里那些牛踏猪压、猪牛的屎尿浇过的烂稻 草被清理出来了,就放在肥料井里,积累着,等需要的时候就挖出来撒到田里。 通常是一户人家一坑,但平鹤松掉进好几户人家合用的大坑。而这坑刚刚腾空, 也极少有人来。 坑有盖,又压了石头与杂物的,即使谁经过这里,谁能想到里面有人?好在 这井临着河床,有一小半的井圈是裸露河沿的,井底离河床不过两米多,平鹤松 才得以自制了求救的小红旗,从井圈临河一面破损的地方伸出来。否则,恐怖只 能埋骨井底了。 营救人员已经把平鹤松用绳系好,慢慢拉出了井口。 出了井口,平鹤松的眼皮动了动,他还有知觉,听到了嘈杂的声音,知道自 己得救了。然后,他感觉到一个柔软的身体扑在自己身上,不用睁眼,听到那一 声声" 混蛋" 的骂声,除了祁守柔便无旁人了。但身体不允许他做任何动作,他 被抬上了担架,祁守柔就在边上跟着,稍平静了些,挤了个笑脸,拍着他的脸蛋, 说:" 睡吧,没事了,孩子没事了。你清白了。" 平鹤松微微一笑,有些东西在心里慢慢升起,胜过了洗脱嫌疑的喜悦。闭了 眼,想起六天前的那个晚上,在井里困了接近七天。这实在是劫后余生,虽然在 生存训练时他也经历过这样的困难,但那是有生命保障的,可以选择当一个懦夫 退出,而这次,他是完全把性命交给老天了。 祁守柔说:" 你累了,休息吧,别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