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老板五官错位了,不再理睬这个二流子。跟这种扶不起来的猪大肠有什么说头? 当初,是啊,当初怎么就想起这么一头货呢?留学生,科技人员,女的……这阵风 刮得可真不赖。 他想起上次换届时的那股忙乱劲儿,笑了起来。 其实上一届韩爱民就应该当市长的。 本来让韩胖子接任市长也是早就定下来的事。省委组织部已经批了,代表们一 般也不会有什么意见。所以会前各个临时党支部都表了态,贯彻组织意图是没有问 题的。但偏偏从上一届开始,要贯彻《选举法》了。《选举法》要求实行差额选举, 从制度上建设了民主。这样一来就要有一个人站出来“差额”。这个人既要在后备 干部的名单里,又不能太离谱,对理应当选的人形成太大冲击。 这样组织部只好又临时搬档案,提出了一个新人陈启秀。他们认为陈启秀已经 做过建委主任,又是女同志,硕士学位,年纪轻,还留过洋,让她来“差额”最能 体现改革开放的新思路。当时的大气候是,各地都有消息传来,班子的文化程度该 是多高,谁都没想过陈启秀真能当市长。谁也没打算让她当市长。她本人也不这样 想。 会议期间,省委组织部找她正式谈话时,她都吓懵了,脸色惨白,浑身哆嗦。 本来两只手夹在膝盖间动都不敢动,后来说真让她当市长,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她 往起一跳,把组织部的人吓得往后一仰,椅子都翻倒了。 后来还是老爷子在一边给她打气,说你怕什么怕?你大胆地干,我支持你!老 爷子气归气,在原则问题上他不糊涂。他的“新思路”是需要干部保证的。 而韩胖子只落了个人大副主任。后来主任仙逝了,他才逐渐走上前台。 事情已然到了这一步,他也只好实事求是。陈启秀就陈启秀吧,好在她是个女 的,才36岁,干工作谁干不是干?再说,她长得不丑,往主席台上一坐,本市的政 治生活立马色彩就不一样了。还有,她一下子能把新班子的平均年龄拉下来好几岁, 把文化程度提高了好几个档次,把本市改革开放提高到一个新水平,何乐而不为? 这样想想,大家也就踏实了。环顾全省,有哪个地市能像我们这样思想解放的?全 国恐怕也不多。 然而没想到的还在后头。这个陈启秀并不老实。起码不像原先想的那么老实。 她跟你捣蛋不说,她还想抓权。你说你一个女人要权干什么?有名有利风风光光不 就行了?她还要权。更为要命的是,她不是一个人要权,她背后还有一个匡老爷子 要权。老爷子现如今是通过她来实现自己的新思路的。老爷子把毛主席思想学得很 透彻,是通过她来“掺沙子,丢石头,挖墙角”的。这样的人还能留吗?留不得啊。 而现在,历史的脚步再一次来到了换届的关键时刻。按照上级规定,人大主任 原则上要由市委书记来担任。也就是说,如果这次韩爱民还是搭不上车,当不上市 长的话,那他这一辈子也就真到头了。 韩胖子有点疑疑惑惑,“你笑什么笑?有什么可笑的?” 李明阳说:“你自己好自为之吧。我反正该做的都做了,该说的也都说了。” 于是韩爱民就跟枪打了一样,捂着胸口,半天回不过神来。 一连几天,陈启秀都在补漏洞。每一个环节,一切可能出现的隐患,都要想到。 是的,战线已经拉开,营垒已经分明,尽管很多人还没有意识到。但他们都很精明 强干,他们会把一切都准备妥当。团结,一定要团结住他们。他们其中有的人会随 风倒的,这没有办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理由。他们有权选择立场。但他们只 能说真话,因为他们根本不清楚事情的整个儿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