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总之目标只有一个:让人家掏钱才是硬道理。她不相信如此精心设计的榨油组 织一点儿油水榨不出来?即便弄不来贷款,弄它几百万利润也不成问题。 所有这一切又使生活有了亮色。 这个星期四晚上她开完会已是九点多,到家洗个澡,刚躺下就有人敲门。听起 来声音有点迟疑,怪怪的。 她开了门,“是……你呀。” 倪亚雄像个揣着不及格成绩单的孩子,手上捧着一束鲜花,紧张地把五官也扭 成一朵花:“生日快乐。” 天!她差点晕过去。这话多少年都没人对她说过了,太陌生了。 “你怎么……知道的?我还真忘了过生日呢。” “41岁是道坎子,值得祝贺。” “是吗?可是你怎么知道的?” “这很简单,我是个记者。” “是吗?坐吧记者,坐,请坐!”她有些慌乱,是由于激动还是由于胆怯说不 清楚。这个人不是第一次来,不像她身边的其他那些干部。这本身也就说明问题。 本来就有足够的谈话机会,而且在很多方面都已达成默契。她明白其中意味。 她倒了开水隔着茶几远远地推过去。 他绕着手指,好像在打一只无形的算盘,没有说话。此刻,他已渐渐松弛,开 始像个老手。他看见她垂下眼帘,一颗心也完全放下。 “是呀,41了,转眼41了!”她笑声破碎,感慨良多。她觉着眼皮跳得很凶, 而泪水就在那里面打旋。 他冲她迷人地一笑,还是没吱声。 “你怎么不说话?你四十几了?哪天生日?到时候我也表示表示。”其实一切 都很清楚,什么也不用说,说了反而做作。其实有很多次她已注意到他的目光。不 过这也没什么奇怪,很多人都有过这种目光,奇怪的是他竟有这么大的胆量!“你 竟敢……”她脱口说出来,“不过我还是很高兴的。” 他瞥她一眼,红血球列着方队从脖子涌向脑门。 “我并不那么保守,”她笑起来,捂上了眼睛,“不过还是要有分寸……” “你知道,有时候……”他在斟字酌句。 “我知道,我能理解。”她打断他,“我们还是谈点别的吧。想吃点什么吗? 喝点红酒?” 但此刻,他已无法克制啦,他穷追不舍:“你不知道,你也不一定理解,克服 这种障碍有多困难!老实说我这几天就在琢磨这一件事。” 她尖声笑起来,“记者嘛,克服障碍是职业需要,你就当作演习好了。” “我可不喜欢这种演习。”他沮丧地垂下头。 “那怎么办呢?”她也没词儿了。她快顶不住啦,尽管不停地说不停地笑,毕 竟是很苍白的呀。她没有勇气撵他走,这个人真会挑日子……她觉得自己在发抖, 在一点一点地溶化。“要不然,你去拿冷水冲冲脑袋?”她有气无力,好像捧着一 个糖人远涉重洋。 “真是滑稽,”他绝望地叫道,“我们是在谈工作吗?” “别这样。”她拍他的手,“还是做好朋友吧,好朋友。” 可她的手立刻被捉住了。随即是一场无声的拔河比赛。 终于挣脱开来,喘着,两个人困兽一般地对视。就在这一刻,安扬那阴鸷的眼 神出现了,过去她不止一次看到的那种。她心里一震,被踹了一脚似的隐隐作痛。 她真害怕这个人也会像安扬似的离她远去。她觉得自己完了。 “怎么了?” “不怎么。”她说,然后转身走进卧室。 倪亚雄稍许一愣,也跟进去,随手带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