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该死的老母猪!她觉得眼球要弹出来了,说得多好听啊,帮助你!这家伙明明 是借你的由头替W 市开路子的,你上了断头台还得感谢她捎了你一段。她还对你微 微颔首一笑,继续侃侃而谈,多有风度,多有雅量,多么老练! 常委们已经在点头了。女将又报出一串数据,而这些数据她敢说常委没有一个 人能听得懂。这一当上得真是不轻。怎么能同意当面对垒呢?如果不是这样,回旋 余地不是更大吗?这家伙是个撒切尔似的人物啊!她觉得自己在下沉,以自由落体 的速度在跳楼。 书记说话了:“陈启秀同志还没发表意见呢,你看是不是……”分明是在暗示, 下楼吧,我给你搭个梯子,识相点儿,大家都要留有余地。 不,不能就这么算了。这不是一座大桥,这是你惟一的希望,最后的机会…… “刚才老大姐的分析很透彻,如果花同样的钱当然要干效益大的事……”她停 住了,环顾这些大人物,她喝了口水,她豁出去了。对,干吗要让你进行比较呢? 我不让你比,我非跟你不一样。“可是如果不花同样的钱呢?是的,我承认W 市在 铁路方面是比我们有优势。而我市在公路方面的优势各位领导考虑过了吗?如果我 市以4 个亿以下的造价建一座公路桥,结果又会怎么样呢?我市南端连接皖南江西 的广大山区,而江北正对着省内人口最密集的贫困地区,这两处可惜都没有铁路。 那么各位领导究竟愿意锦上添花呢?还是愿意雪中送炭?”她紧跟着也报出一连串 莫名其妙的数据,这些数据是真是假全都无所谓。她要的是公路桥。对,她早就想 造公路桥了。 女将开始气急败坏了:“你们刚才汇报的明明是两用桥啊,怎么又变卦了?” “那只是方案之一。”她感到她已经敲在缝上了,她镇定下来,并且微微一笑 :“我们还没汇报完就开始争论了,这实在是……”她摇头。 老许站起来证明道:“是这样的。”他也报出几个数字,根据他的计算,三亿 八就够了,甚至连这也不用。 柳暗花明!会议室里热烈起来。 “各位领导,这里有一个掌故。这和我们的公路桥也许有点联系。当年海瑞给 万历皇帝上过一个奏折,他鉴于当时漕运瓷器糜时费工劳民伤财的运输状况,建议 从景德镇至东至县修一条便道,这样瓷器可以直接运到章溪口入江。他的愿望没有 实现。而他说的这条便道正与我市建公路桥的设想不谋而合。他所抨击糜时费工的 路线是哪一段呢?正是今天的由W 市至徽州至景德镇一线……”她越说越兴奋,这 个故事不记得哪次上九华山听老和尚说的,没想到在这儿派上了用处。她确信无疑 当年海大人想的就是这样。她说,“这条公路桥可以连接吴头楚尾赣腰,那么广大 的贫困地区,可以说它的价值今天我们是无法评估的!现在东有南京大桥作为铁路 干线,而广大中西部却远水不解近渴,从全国一盘棋的角度看,从社会发展的长远 利益看,建哪一座更有价值呢?我市目前是沪宁铁路的终端,向长江上游发展的余 地还很大。而修一条铁路连接华中诸城的设想早在孙中山的《建国方略》中就提到 过,第一个五年计划也把它规划进去了,各位领导请想一想,谁的前途更远大呢?” 她看见那老母猪坐不住了,几次想把肥臀挣出圈椅,可她没有办到。她看见W 市的市长把拳头一会儿握紧一会儿松开。她看见常委们一个个眼球突出比海大人还 要严肃十倍。真他妈的开心死了。 “来,为海大人干杯!海大人唤醒了我们的清官意识。”倪亚雄神采飞扬踌躇 满志,好像他手上举着的不是马爹利,而是一捧灿烂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