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我听到一些对你不利的情况。这段时间中层干部都在私底下传说匡作荣当年 的一些风流韵事。”他瞧瞧她,欲言又止。 “匡作荣的风流韵事和我有什么关系?莫名其妙。” “是,当时我也莫名其妙,而且认为不值一谈。可深入下去一想,就明白无风 不起浪了。这些全是对付你的一部分。” “什么意思?” “你想一想,当初你是怎么调回市里的?” “是匡老啊,包括我当市长也是匡老支持啊,怎么样?这就说明我和他上过床? 真无聊。这种流言能把我怎么样?你也相信?” “如果只是这个,谁都不会信。”他低沉地说,“是说你的母亲。而且牵扯到 当年矿务局的一批冤案。显然这是在揭你的老底。” 她摇晃着,两耳嗡嗡直响。关于母亲,她以前只知道她做过矿务局的机关干部, 后来和父亲离婚了。而父亲是当年矿务局最著名的“死老虎”,逢运动就要挨斗的。 这些人连这些陈年旧账也翻出来了,已经无耻到这种程度了。 倪亚雄接着说:“它的含义不在这件事的本身,也不在男女关系上。而是说, 你能调回来和当上市级领导干部全都是匡作荣的个人行为,常委都不知道。你本身 就是暗箱操作的结果,是腐败的产物。” “而我表面上一直是主张政务公开政治透明的,是吗?这证明我这个人虚伪透 顶,是吗?所以我就应该知难而退,接受他们的安排了,是吗?” “恐怕是这样的,起码他们是这样认为的。”他说,“在他们看来,这是一段 被颠倒的历史,现在应该重新颠倒回来。” 为了搬掉自己,他们连匡老也抛出来了,一点脸面也不顾了,连自己的良心也 不要了。她听见了自己心底里的那声撕裂,和那种无以复加的痛楚。 倪亚雄说:“我分析,这种事谁也不会在会议上公开说,但四处传播比公开说 出来还要可怕。这是想让你知道,你并非无懈可击,你最好还是老实一点。” 难怪匡老会劝她忍耐,让她等待。他再也没有豪言壮语,甚至还让她磕头。现 在她明白了,这一棵大树已经倒下了,她又失去一道屏障…… 她抓起了电话:“匡老,我听到了一些传言……请你对我说实话。” 匡老沉默了好大一会儿,“小陈啊,你一定要顶住啊。那些谣言不能把你怎么 样,听拉拉蛄叫唤还不种庄稼了?” 她冷冷地说,“该怎么做,我会决定的,现在我只要真相。” 又沉默了好大一会儿,“你要相信我。你回到市里工作,是经过常委集体讨论 的。你的调动提拔,是完全按组织程序办的,你走的是合法程序,没有半点歪门邪 道,有什么可怕的?” 这点她完全相信,在程序上她当然没有问题。这样的组织程序,她自己就走过 多次。在人的问题上,谁会提出不同意见?你要提拔某个干部,自然会有人去走程 序,有时连话都不需要明说的。可是她要的不是这个。 她说:“你和我母亲,究竟是怎么回事?” 匡老噎住了,长久没有回答。 后来,她听见了一片忙音。 “默生,他们要搞掉我了。”她像个冷静的播音员,简单报道着战况。可是最 后,还是忍不住哭出声来:“他们……真没……良心啊。” 默生杵在那儿,胳膊硬得像个树桩子,支撑着她。“搞掉就搞掉吧,我早就说 过,政治不适合你。” “听你这口气,倒像是幸灾乐祸?” “我讲了你又不爱听,还非要我讲。政治就是疯子的游戏!”他进一步说, “听到这个消息老实讲我很高兴,我的老婆又回来了!”他大舒猿臂,这回倒 真像个绅士。 她挣脱了,“你老婆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