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也许安拉这家伙正忙于内讧,无暇东顾;而耶苏这老头年纪太大、耳朵太背,
没有听到我的召唤;但多手多脚的观音姐姐,却为我这无耻的变节者送上了一份大
礼。
俩个我最不愿见到的人。
一个玉树临风、风度翩翩,一个体态婀娜、袅袅婷婷;一个眉清目秀、齿白唇
红,一个姿容妍稚,秀丽明艳;一个器宇不凡、人中俊杰,一个清水芙蓉、花中妙
品。
“玉麒麟”尹天赐!“冰霜仙子” 林诗音!
尹天赐首先看到了我们,虽然也是谔然一楞,但毕竟是经惯了大世面,立即便
恢复了常态。随手携起面无表情的林诗音,满面热情的快步迎上避无可避的我。
“你的伤还好吗?上次真的很不好意思!希望你能接受我真诚的歉意!” 尹
天赐温文而雅、热切诚恳的歉声道。
“没关系!我不要紧的!”我略显紧张的急忙道。
尹天赐偷偷的迅速瞄了一眼沉静似水的林诗音,转向了我身边的宁馨儿。
“你好!宁馨儿是吗?很高兴能认识你,非常欢迎你来到玉堂学院。”尹天赐
一派绅士潇洒的继续言道:“这位是林诗音小姐,学院最出众的才女。我叫尹……”
“尹天赐!对吗?”宁馨儿接口断道。
“欧?”尹天赐微一错愕,俊目中立时迸发出两道激动的热芒,神情颇显得色
的谦恭问道:“非常荣幸能被一位如此美丽的小姐提到贱名,不过!您是怎么知道
……”
“你的贱名呀!可响的很哪!”宁馨儿歪了歪顽皮的脑袋、眨了眨狡慧的双眸,
慢条斯理的截口道:“不就是那个什么——专会欺凌弱小、只敢挑战不能还手的人
的‘新人王’嘛!”
尹天赐脸色陡然一变,悄悄看了一眼有些不耐的林诗音,干咳了两声,立即差
开了话题:“传言一点没错,能智斗绑匪、善身而退的宁馨儿果然是言辞锋利、胆
识过人,真不愧为女中丈夫、巾帼翘楚啊!”
怎么?宁馨儿竟对学院的事如此了解?而她被绑架的事居然也人尽皆知?
眼前赫然回映起一幕幕尘封的往事:清晨宁静的山庄,一队队神情警觉的保安,
小心、谨慎的来回巡查、游戈着;学院凝重的教室,一个个神色诧异的学子,激动、
不安的相互问询、争论着。
天那!这早就该意识到的一切,竟然到现在才被我察觉到。我的脑子真的是木
头雕的吗?
“谢了!” 宁馨儿昂了昂得意的美靥、眼带不肖、语带不屑的继续道:“你
不就想说人家刁蛮任性、胆大妄为嘛!直说不就得了,用的着拐弯抹角吗?人家心
胸宽广决不会介意的。”
话未说完,她已洋洋自得的咯咯娇笑起来。
这回尹天赐可再也沉不住气了,一张俊脸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怎么也回复
不了本色,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走也不成、不走也不成,立时尴尬、窘迫的呆
立当场。
和这样古怪精灵的女孩子斗嘴,实在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挫折与失误。
“宁馨儿同学!宁馨儿同学!听到广播后,请速到学院接待室,有人找!”
喇叭里柔美、动人的女声及时的解救了正痛心疾首、一脸苦相的尹天赐。
可恶!观世音这老姑婆,为什么总是喜欢站在小白脸那一边!真是随叫随到哇!
尹天赐迅速调理好状态,眼角飞快的扫了一下依然无动于衷的林诗音。向前一
步,脸上挂起一弯迷人的微笑,像没事人似的柔声问询道:“宁小姐!你初来乍到,
对学院可能还不熟悉。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请让我领你去吧。”
“介——意——!” 宁馨儿毫不领情,看都不看尹天赐一眼,回手抱住我的
胳臂,微微一笑,高声道:“人家自有男朋友会陪人家去,你就请自便吧!”
我一个跌足差点一头栽倒在地。而一直置身事外的林诗音,清湛的秀眸忽的一
闪、瞬间黯淡下来;尹天赐更是惊骇莫名、目龇欲裂,嘴巴张的足以塞下半个西瓜。
“瞧把你乐的!”宁馨儿一把扶住站立不稳的我,笑嘻嘻的娇嗔道:“告诉你!
你现在还在考验阶段,少那么得意!”
菩萨呵!我又不是那个孙猴子,不要这样耍我了吧!
我一时间欲语无言、欲哭无泪,不知是该大笑三声、还是该大泣三场。
“恭喜你!”林诗音意外的走上前来,伸出玉手,平静的说道。
我像个木头人一般傻傻的站着,楞楞的看着她伸到眼前的小手,不知该如何是
好。
“谢谢你!”不甘寂寞的宁馨儿一边飞快的抓起我的手递了过去;一边不满的
小声嘟囔着:“连这点礼貌都要人家教你,真是块木头!”
林诗音的手小巧、纤弱、腻滑,但却僵硬无比、冰冷异常,还似在微微的颤抖
着。
“哎!握够了吧!” 宁馨儿不满的噘起樱红的小嘴,一把抽回我的手,不悦
的埋怨着我说:“你还有完没完呀?还有人在等着人家呢!”
她一面说着,一面架起狼狈不堪的我,撇下哭笑不得的尹天赐和林诗音,连推
带搡的拖着我快步离开。
“死木头!烂木头!破木头!”一路上宁馨儿不停的小声斥责、诅咒着,趁机
又恨恨的拧了我几下。
等远离了尹天赐和林诗音的视线,来到了一处比较僻静的地方。宁馨儿一把拽
住我,急切的逼问道:“说!你和那个林诗音到底是什么关系?”灵清的眼波里带
着一丝幽怨、一丝焦虑、一丝希翼。
“没什么关系。”我慢慢的抽出手臂,淡淡的解释道:“她是我家小姐,我是
她家园丁的儿子,就这么简单。”
“哼!没什么关系?就这么简单?人家看,这里面还大有文章吧?”宁馨儿眨
了眨灵动的大眼睛,仍旧不依不饶的恨声道:“看来呀!人家今后还得把你给看紧
点,你和她同在一个屋檐下,难保不会发生点什么……”
语调逐渐变的舒缓、自然,嘴角泛起一弯恬美、动人的微笑。
“宁小姐!”我打断了她的话,退后了几步、定了定神、终于鼓足勇气沉声说
道:“别玩了!这个游戏我玩不起的!你放过我吧!”
“你!——”宁馨儿一手薅住了我的衣领,过分的激动将她的美靥胀的通红,
忽又退的干干净净、毫无一丝血色;几乎要被她用力咬破的下唇,阵阵抽搐着、颤
抖着;强忍着屈怨的双眸盈满泪光,直勾勾的盯着我。
“你混蛋!”宁馨儿骤然厉叫了一声,似用尽全力般狠狠的推开我,掩面跑开。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默默的看着她愈跑愈远。
“穆易!人家讨厌你!人家恨你!”宁馨儿猛然转身,一脸悲戚、一腔哀切的
嘶声泣喊道:“人家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她用力的擦去沁满面颊的泪水,然后充满怨毒的狠狠瞪了我一眼,迅速消逝在
我的视野。
我长长的吁了口气,这对我和她来说,也许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吧!
但我的内心深处却隐隐有一丝作痛……
傍晚时分,我在暮色的掩护下,悄无声息的翻过学院高大的围墙。
暗夜弥漫、四野俱寂、疏星寥寥,月亮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害得这里的远山、
近树、花丛、池塘、楼阁、厅馆,全都乌魆魆、阴沉沉的,像是罩上了一层厚重的
黑纱。
我机警的躲过巡更的保安,小心谨慎的绕过拳馆。
放学后的例行社团活动里,从不过问馆内事物的高天培,意外的阻止了我上场。
原因很简单:由于我不在,拳馆有一个多月都没人打扫了,脏的可以换做垃圾房了。
而一直想借机狠狠戏弄我一番,已强忍了整整一个下午的“包子”,鬼使神差
的当了一回拳靶,惨被饱受宁馨儿奚落、挖苦,一肚子怨愤无处宣泄的“玉麒麟”
一顿狂扁。
每次回想起“包子”鼻青脸钟、口眼破烂的模样;连滚带爬、抱头鼠窜的形象,
我就忍不住想笑出声来。
我驻足在高中部教学楼前,仔细的辨别了一下方位。
自从我气走了宁馨儿后,再也没有见到她出现过了。不知是她真的有事,还是
真的被我给气疯了,从此永远也不想再见到我了。
对不起了!宁小姐!我深深的叹了口气,落寞的想着:和我在一起,只会为你
带来无尽的愁苦与伤害,因为我们生活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能和你相识,我
已经很开心了。
我敏捷的穿过树丛、小溪,迅速攀上学院后山。
高天培就像一个巨大的谜团,人们只知道他是“我拳道”唯一继承人;他十几
年前便已纵横天下、寥无敌手;他性情孤绝、不喜交际、至今仍穷身一人而已。
仅次而已。
至于他的师承“我拳道”到底是指什么?他还有什么亲人和朋友?他为什么会
甘愿沉寂,在这里一待就是数年?没有人知道原因,更没有人敢问询他、打探他。
所有人只能在私下偷偷的猜测着,有人说:他的师承也许只是他随口杜撰的;
有人说:他八成是个孤儿,且以他的个性,又有谁敢做他的朋友。
而他肯在这里一待数年,有人说:是因为学院丰厚的待遇;有人说:是因为他
在十几年前的最后一战中受了重创,来此养伤;也有人说:他是为情所困,逃避至
此;也有人说:他是因为树敌太多,无奈之下到此隐居。
总而言之,林林种种、莫衷一是。
在寂冷寥淡的星光微映下,高天培庞大的身影显得格外的醒目、昭彰。
他背负着双手,昂首仰望着苍穹,默默的树立在一株参天巨木旁。一股凛冽的
夜风骤然掠过,几片零星的残叶无奈的松脱了枯枝的牵握,不甘的在高天培的身前
左右徒劳的翻转着、飘零着。
这本应是凄婉、悲凉的画面,却由于高天培的存在完全变作另一种感受。
他宛如一名气定神闲、威风八面的大将军般,巍然矗立在迎风招展、猎猎声响
的军旗旁。他面前似有着盔明甲亮、矫健勇悍的千军万马,在他运筹帷幄、举重若
轻的指挥、调度下横冲直撞、前赴后继着攻城掠地、血染江山。
立时间,整个世界俱都溢满了一种力拔山河、吞噬天地的豪情与霸气。
“你来了!”高天培蓦然开口道。
“高教练!”我怯生生的答了一声,迅速低下头来,避开了他回转逼视的两道
厉芒。
半晌无语,四下里静的可怕,我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拿好!”高天培忽然掏出一件饰物递了过来。“不要再弄丢了!”
我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内心一片狐疑,不知到他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难道说——他神秘兮兮的约我这么晚的到这儿来,就为了这个?真是莫名其妙!
我一面胡乱猜测着,一面不经意的瞅了那饰物一眼。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之下直惊骇的我心胆俱裂!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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