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绯色泡沫(67) “我一直以为自己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可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原来 在我的生命里,你的存在不是最重要的。可我发现得太晚了。” 说到这里,他微微侧过身背对宁霁,闷闷的声音压抑得像喉咙被掐住:“你 回去吧。今天的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与你无关。帮我叫若朝进来,好吗?” “我对不起她。” 眼泪自眼角流出,颜柏曾经挺直的背在她的视线里一点点模糊了,宁霁才知 道,原来有一种难过,只能让人默默流泪,却无法放声大哭。就像拿一把带毒的 小刀将肉小片小片地割下,却怎么也不给人一个痛苦。 出来后,她没有马上走,而是坐在房门外等着。 和她想象的不同,见完颜柏后的崔若朝没有哭。没有哭,但她整个人就像跌 入了绝望的海洋里,就算勉强将她打捞上来,她也全身浸满了黑色的海水,无法 打开嘴巴呼吸一口希望的空气。 她们在医院外面的一块草地上坐了下来。 可能因为风很大,并没有多少病人出来散步。草枯黄枯黄的,让人难以想象 就算一下子将它拔光,它还是会在来年春天重新从土壤里冒出来。 崔若朝拔了好几根草,又抛掉,直到她找到一根长度和色泽都让她满意的。 因为手是冷的,所以打起结来分外费力,好几次明明对准了那个口,就是怎么都 塞不进去。如果是宁霁,大概早就不耐烦地放弃了吧。但因为她是崔若朝,所以 她才会和自己较劲般屡败屡试。 “你想知道他跟我说了什么吗?” “嗯。”宁霁低低地应了一声。 “‘对不起’。本来我觉得应该不止这三个字的,我认识了他这么久,我对 他付出的那些,难道仅仅就只值得这几个字么?可后来我又想到,其实都是无所 谓的。” 草的一端终于穿过了小小的洞,是倒回来还是就此攻城掠地,这是十分关键 的一刻。 她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上,说的话却没有含糊。 “他说得再多,又或者只是一句,就结果而言,都是一样的。无非是他无法 和我在一起了。于是,到了这一步,我到底还要不要追下去呢?其实不管做什么, 选择都只有两个,坚持或者放弃。但有时候,并不是坚持就是正确,放弃就是错 误的。虽然大部分时间,这两个等式都成立。” 崔若朝的手抖了一下,结果还是没成功用草打出一个结。她将之交到宁霁手 上,以一种审视的目光望着她。 “你知道么?你和我最大的不同,就是我习惯明明已经走到末路还是选择前 者。而你,远在波折来临前,就早早放开了手。” 宁霁认为崔若朝说的都是对的,人有时会因巨大的打击或哀伤而忽然冷静起 来,说出的话公正而残忍。现在的崔若朝正是如此。可她又能说什么去回应呢? “是我指使苏信去恐吓你的。” “我知道。” “我在颜柏家那一晚,我睡的床他睡沙发,我醒了后他才到床上睡的。” “是吗。”关于那一夜,宁霁无法也回答一句“我知道”。但她并没有怀疑 过颜柏,她只是强硬地固定住自己一直摇摆不定的心。 她摸了摸那根草,触感有点暖,因为被崔若朝握住一段时间吧。 崔若朝什么都跟她坦白了,似乎再也没有隐瞒的必要,或者,一开始就没这 个必要。她什么时候喜欢上颜柏、发现颜柏对宁霁有兴趣后多么想减少他们碰面 的机会、宁霁生日那天她受到的打击…… “你知道我有多恨你么。恨你对我渴望的一切垂手可得,却又摆出一副可有 可无毫不稀罕的态度。好像东西送到你面前,你连伸出手去接都感到麻烦。可是, 我终究是无法对你做出什么,你懂么?” 莫名地,崔若朝想起了她初中一度喜欢过的人。他是学校的音乐老师,什么 乐器都会一点,但最擅长的是小提琴。那也是崔若朝学习了好些年的乐器,小时 候她甚至梦想当一个小提琴家。曾经,她离这个梦想很近。但她爱上了那个老师, 陶乐斯急于摆脱她而将这件事捅了出来。再然后,那个老师就辞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