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第五章援琴鸣弦发清商(3) 我低头捧琴压抑着问:“为什么?” 葛仲逊换了语气,“你连伤熙元两次,害他修为倒退,若非他以死相胁,你 以为你还有命坐在这里弹琵琶吗?” 我暗自调息,无比失望地听着。 “说起来你倒与熙元般配,一样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但就你那点微末伎俩, 也敢在老夫面前搬弄?”葛仲逊笑了笑,“好在你还算个明白人,也就试探,不 然就不是受点伤那么简单了!年轻人哪,总不安分,天纵奇才又如何?你不要忘 了,你黎族容哥儿的下场,神童都是早夭的。” 我强压心底被激起的恨意,有一点他没说错,天纵奇才确实不怎么样,即便 我一出生就到武圣的境界,可他却早在这个境界很多年了,我需要更强大的武力。 “其实老夫很欣赏你,不知罗玄门哪位能人能调教出你这样的弟子,修为、 心性、胆色无不都是上上之品,更难能可贵的是,你还如此年轻。唉,我是老了, 看到你就想到昨日,想当年,老夫亦意气风发,剑啸江湖。” 我稳了气息,重抱“妃子血”。是的,我还年轻,还有机会,不怕死不意味 着白送性命。 “国师的指点,黎会牢记心底。请国师保重,黎还会再来讨教。”我起身, 缓缓道。葛仲逊你不能死,你还不能给我老死,你要等着我取你项上人头,你要 等着我割开你的血管,偿我黎族的血债。 “黎姑娘留步。”葛仲逊喊住了我。我与他对视,除了冷漠和空洞,我再找 不出其他表情来掩饰自己真实的心情。 “国师还有何指教?” 葛仲逊笑问:“姑娘还未回答老夫,师从罗玄门的哪位?” 我沉吟道:“只知家师姓苏。”罗玄门我一共只知道三个人,唯一能扯来用 的只有苏堂竹,药王杜微和大杲昌帝的名号都太过惊世骇俗。 不想葛仲逊捋捋胡子,道:“老夫很意外,苏世南的资质平庸,却教出你这 样的弟子。” 我心想,苏世南,或许是苏堂竹的老爹,看来我扯对了。 只听葛仲逊又道:“黎姑娘,老夫奉劝你一句,此地乃西秦都城,与大杲朝 廷有关的事最好不要牵扯。苏世南虽然可能是你授业之师,但他心在仕途,你若 继续师从他,长久以往修为上恐难再有长进。” 望着葛仲逊闪烁的眸光,我知他在诱我橄榄枝。略思片刻,我不亢不卑地道 :“国师可能猜错了,罗玄门下姓苏的或许不止苏世南一位,黎再谢国师指点。” 葛仲逊深深地凝望我,武圣的眼光锋芒渐露。忽然,他放开气劲,铺天盖地 的强者气息改变了庄园氛围,遮蔽了正午光芒。我只觉身子僵硬,脚若铅石,竟 再无法移动分毫。我的气劲不足以抵抗他的威压,深藏的愤恨和潜意识中的畏惧 交织难分。 这就是他真正的实力?摧枯拉朽瓦解我的气劲,直逼我屈服。但是,我屈服 个什么呢?我可以对西日昌低头,但绝不向葛仲逊低头。西日昌欠的只是我一人, 葛仲逊欠的却是我满门。 我的气息再次紊乱,嘴角再次溢出鲜血,在强大的气劲压迫中,血滴得很慢, 很慢。血坠落“妃子血”琴弦,因巨压而生的沉重,令血打动了琴弦。咚一声, 振出余韵。 葛仲逊默然收手。我一手抱着“妃子血”,一手抹去了嘴边血迹。 难平的呼吸,疯狂的杂念,叫嚣于体内嘶吼于血脉,险些令我不顾一切冲上 前去。 “很像……”葛仲逊低低叹息,“熙元伤了两次,你也伤了两次。现在,你 可以走了!你若需老夫助你寻找天一诀,只要到淼珍湖上夜弹一曲即可。” 我长笑一声,转身离去。败得稀里糊涂,伤得一塌糊涂,虽然不甘心,但天 壤的差距横隔在那里。 二鸠学凤曲 蹒跚着离开葛仲逊的庄园,我想到了很多细节。有三件事很重要。一,我分 明伤了侯熙元三次,葛仲逊却只说两次,那我真正的绝杀之音他显然不知道;二, 苏堂竹若与苏世南有血亲关系,追求仕途的亲人拜倒西日昌麾下,苏堂竹自然身 不由己;三,葛仲逊与王灵运关系匪浅,但天下皆知王灵运的乐器是“中正九天”, 那是谁人教出侯熙元一手好琴的? 我拒绝了来时的轿子,一脚高一脚低地走回京都。伤上加伤,在别人看来严 重的内伤,可相比我早几年那几次受伤,这真的算不了什么。我只要觅个安静之 所,修炼“照旷”即可。 步入城门的时候,我定下心来。虽然连动手的机会都没,但我已然跳过了侯 熙元搭上了葛仲逊,只要葛仲逊还惦记着天一诀,我就有的是机会,而最重要的 是,我还活着。 泰石巷我是不打算回去了,与侯熙元纠缠不清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李雍我也 不会去找他,与西日昌有关的总是血腥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