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当然当然,陈特助说的话,就是陈董说的话,我们公司一定全力配合。” 西餐厅里,易海玲漾起一股自信的笑,修长的手指优雅地端起香按酒杯,向眼前 满脸精明、不可一世的男子致意。 所谓“射人先射马”,只要搞定眼前的陈特助,要拉拢“邦联贸易”的陈董 还不简单? “易小姐客气了,”业界少有人知道他陈特助是陈董的侄子,眼前的女人果 然不简单,懂得从他身上下手。陈特助也拿起香槟回敬,意有所指地道:“我们 陈董一直在考虑代理台湾加工食品外销,不过食品业对‘邦联’而言是一个新领 域,陈董那里还在多方观望……” 讲到重点了!易海玲扬眉盯着陈特助。这个男人话故意说得不清不楚,不就 是想要点甜头吃吗?可惜她易海玲不吃这一套。“听说陈董很喜欢打高尔夫?” “呢,是啊,易小姐连这个都知道?”陈特助诧异,陈查一向行事低调,她 是去哪里打听到这些的? “真是太巧了!我们公司的杨总经理也很喜欢高尔夫,他和几个也是贸易界 的大老,像是‘龙胜’的徐董、‘铭记’的张总裁等都常在一起打球。可惜杨总 就是和贵公司的陈董没见一面,否则大家以球会友不也是一桩美事吗?”天知道 那个徐董、张总裁是从哪个星球来的,易海玲面不改色地把她所有听过的贸易界 人士一口气说出来,一边朝身旁来见习的新人微笑,“你说是不是啊,和欣?” 李和欣乍然接收到公司前辈传递来的讯息,虽然还搞不清楚状况,但还是顺 着她的话猛点头,“对!易姐说得对!” 陈特助见状,暗地皱起眉头。易海玲的话无疑在警告他,就算邦联贸易不买 她的单,还是有其它如“龙胜”、“铭记”的大贸易公司可以和他们合作。此时 他开始有些紧张了!要是他搞砸了这个合作案,王子犯法可是与庶民同罪的, “对……我们陈董要是知道杨总也是喜爱高尔夫的同好,一定会很高兴的。这方 面,就麻烦易小姐安排了。” 成功了!易海玲美丽的笑容掩饰了她心里的得意,“怎么会麻烦呢?等我回 去和总经理秘书确认一下杨总的行程,会和陈特助保持联系的。”只要帮上位的 几个老头牵上线,谈生意就不干她的事了。 听完她的话,陈特助松了口气,不经意地卸下了防备,“说一句真心话,易 小姐,‘峰’食品公司有你这样的人才担任公关,公司要不发达也难啊!”他再 仔细地看了一眼易海玲,标准的美人胚子,大波浪的卷发更凸显了她的风情万种, 再加上完美的应对进退及交际手腕…… 她的武器,绝对不只有美丽。 易海玲不置可否地微笑,指了指桌旁的菜单,“陈特助不多点一些菜吗?从 你坐下来到现在只喝了一杯香槟,这家西餐厅可是相当有名呢。” “不了,我还要赶回公司开个会。”陈特助婉拒了她的好意。她们不也只点 了一杯香槟吗?就算他已经饿到快连杯子也啃了,若她们不一起吃,难道要让两 个女人盯着他大快朵颐? 易海玲起身送走了陈特助,回到餐厅的位子上,不解地盯着忙着收东西的李 和欣,“你在干嘛?” “嗯,不是要走了吗?”李和欣七手八脚地将名片夹、手机等全收进包包里, 然后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转眼一看悠闲坐在椅上喝香槟的易海玲,她疑惑 地停下手中动作,“易姐,你不走?” “和欣,我问你,我们几点来的?”易海玲好整以暇地问。 “两点出头吧……”“现在几点了?”“快五点了……” “也就是说,我们在这里待了快三个小时,而且只喝了一杯香摈。你不饿, 我很饿。”易海玲拿起莱单,挥手唤来侍者,“麻烦我要一份凯萨沙拉、鲍鱼玉 米奶油汤、火腿意大利冷面、特级菲力牛排五分熟和龙虾双拼、甜点要提拉米苏, 咖啡要蓝山。” “等等等等、等一下!易姐。”李和欣活见鬼似的张大了眼,“这里很贵耶! 你点这么多吃得完吗?” 叹了口气,易海玲很受不了地微微摇头,“你不会不知道我们有公关费吧? 我忍了一个下午不点菜,就是要逼退那个‘邦联’的陈特助。公关费不报还不是 便宜了上面那些老头?我们已经达到了这次的目的,就算上头知道是我们吃的, 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原来……”李和欣懂了,难怪那个陈特助一脸“饿鬼”,却又不好意思点 莱,“可是,我们不用回公司吗?” “你一定要像个小学生一样乖吗?”易海玲挥手撤下传者,她已经快俄昏了, “公关这门工作,最大的好处就是有弹性。我们公出是签一整个下午,我吃饱就 要回家了。而你——”她语带威胁地逼近她,“最好别笨到回办公室拆我的台。” 李和欣像只弹簧松了的摆头娃娃般直点头。她完全明白了,她们两个一起出 外治公,若一个先回去了,摆明了另一个就是去混的。“那、那我也要吃。” 其实她也饿到快不行了,坐在旁边没事干比一直说话还难受。李和欣一把抄 起莱单,神准的抓住经过身边的侍者,“我也要凯萨沙拉,嗯……还有海鲜清汤、 洋芋培根冷盘、法式羊排香烤芥茉子酱……” 算这个新人还受教。易海玲啼笑皆非地看着饿鬼附身的李和欣,端起香摈又 吸了一口,“这等于帮你上了第一堂课。要当一个好的公关,就要懂得利用身边 所有的资源!” *** “叶老师,今天怎么是你送货来?” 西餐厅的另一头,大厨殷勤地迎向送货来的叶毓桐,一手接过叶毓桐抬进来 的一箱水果,边指挥几个学徒出去搬货。 “产销班的李班长正忙着,你们这几箱水果又是追加的,他们抽不出人手送 货。我今天正好到李班长家去,就顺道帮他载货来了。”推了推脸上的粗框眼镜, 叶毓桐老实的脸上露出一个直率的笑容,回头想再出去帮忙。 “叶老师,你真是个大好人!”大后拉着他来到开放式厨房的一隅,硬把他 按在椅子上,“你不要搬了啦,让那些小弟去忙就好了。我本来还担心李班长没 办法及时送货来,我们餐厅晚上就要开天窗了,你简直帮了大忙,这个‘顺道’ 真是顺得好啊!” 顺道?产销班在台北县,西餐厅在台北市,叶毓桐则有事要到桃园的果园, 为了顺这个道,他得先绕过整个台北都会区才能上高速公路。不过彼此都是熟朋 友了,他并没有说破,大厨也了然于心,于是叶毓桐静静地透过厨房的透明玻璃 观看餐厅里形形色色的客人,等待着卸货完毕。 突然,叶毓桐的眼光集中在一个焦点上,他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起立僵直 了身子,目不转睛地直盯着餐厅里一个窈窕的身影—— 她好美!叶前桐敢说,她是他这辈子看过最漂亮的女人!她就像朵盛开的玫 瑰一般耀眼,四周围的人全都黯然失色,一个拿起高脚杯的简单动作,就让人感 受到她的无比优雅,相形之下隔壁桌正在拿刀切牛排的客人简直就像只禽兽一样。 “叶老师,发什么呆?”大厨发觉了他的异林便顺着他的眼光望过去,“哩! 你在看易小姐啊?她很漂亮,对吧?” “她叫易小姐?”叶毓桐的脸只差没贴上玻璃了。 “她姓易,叫易海玲。”大厨简单地描述了她的名字,“她就在我们餐厅对 面那栋‘峰’食品的企业大楼担任公关室主任,也算是常客了。‘峰’食品很多 会客及聚餐都在我们餐厅办,几乎全是透过易小姐订位的。当然,本餐厅对美女 向来有特殊优惠,易小姐当仁不让是第一个适用……” “嗯。”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楚大厨的话,叶毓桐一径痴迷地望着餐厅。 “叶老师,你该不会……”看着叶毓桐的表情,大厨故意在他眼前挥挥手, 却没有得到任何反应,大概可以了解他在想什么了。“唉,和易小姐来往的人, 都是‘董’字辈的,要不然就是一些总裁啊、经理用,或民意代表、政府官员之 类的……” “幄。”叶毓桐应了一声,眼神和姿势却动也不动。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大厨无奈地抬高音量,他必须点醒眼前 这只拉长了脖子的呆头鹅。像叶境相这种老实人,和易海玲……根本搭不在一起 麻!“你应该知道‘名传’电信吧?广告词是‘通讯顺畅到让你想丢了家里的电 话’的那家电信公司,他们的总经理席济民,年轻俊帅又多金,常常和易小姐两 个人来这里吃饭,我想,席济民应该就是易小姐的男朋友吧。” “啊?什么男朋友?”回过神来,叶毓桐一时抓不住话里的重点。 “我说,易小姐的男朋友是‘名传’电信的总经理席济民!”要不是看在两 人的交情,大厨真想拿起砧板上的菜刀砍醒他。 她有男朋友了?叶毓桐有些失落;这么美好的女人,有男朋友是应该的,他 在妄想什么呢?他很清楚大厨是拐个弯在提醒他和她两人距离之遥远,感激地朝 大厨一笑,然而…… 他的眼光还是离不开易海玲。 “算了,爱看你就看个爽吧!”大厨无计可施了,反正放他在这里看,他又 不会冲过去吃了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餐厅厨房迎接晚餐时刻的来临,又渐渐忙碌起来。大厨 再度走到叶毓桐身边,轻轻地推了推他。 “叶老师,你站在这里快一个小时了,脚不酸吗?”大厨用手比了比外头, “货早就搬好了,你的车再不开走,就要被拖走了!” “她真的好漂亮……”叶毓桐忘情地说道。 “我知道。” “她好有气质……” “我知道。”大厨耐着性子,若叶毓桐准备再继续看下去,他不排除叫学徒 们把他架走。 “不过,她也好会吃……” “我知道……什么?”大厨有些傻眼,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 “峰”食品大楼会议室。 “桌上这一份就是行销部最后确认的行销企划,请大家翻开第一页。今年夏 季我们打的新产品‘小麦草汁’,我们已经做过完整的市场调查,小麦草汁兼具 养生、退火等等功效,正符合了现今社会注重健康及减肥的趋势。由于我们将客 层锁定女性族群,尤其是二十岁至四十五岁的年轻女性及妇女,建议如果压低价 格, 易海玲面无表情地坐在会议席上,听着行销部杜经理滔滔不绝地介绍下一季 的新产品。像这种冗长又无聊的会议,她早练就一身八风吹不动的功夫,一切以 不变应万变就对了。 “听完行销部的说明,对于我们即将推出的‘小麦草汁’,有哪个部门有其 它意见或想法的?”主持会议的杨总经理目光巡视了众人一圈。 “我有意见。”广告部的经理林玫芳站起身来,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涂得 火红的双唇像要将人吞噬人腹般开合,“我一直认为行销部的市调有点问题。小 麦草汁的单价本来就比较高,我们‘峰’食品的饮料一向平价,不如这次改走高 级路线……” “放屁!这简直是淇视经济不景气的事实。”易海玲低声暗骂。像这种通货 紧缩的时机,应该薄利多销才对,走高级路线绝对必死无疑。 “易姐?”李和欣听到了易海玲不屑的语气,差点噗妹一声笑出来——这个 易姐只有人前才优雅,人后性子可烈得很,一有什么不顺眼,绝不会忍气吞声, 这之中的落差还曾让初来乍到的她吓得“皮皮挫”呢! “……产品定位可以放在健康食品,和一般市面上的饮料做出区别……”林 玫芳开始逐条批判行销部的新产品企划。 “见鬼了!小麦草汁本来就是健康食品,结合这个优势包装成一般饮料出售 就是这一次的卖点,这女人前几次开会都在梦游吗?”易海玲不屑地暗哼一声。 “……而且销售通路应该先走百货公司美食街、大卖场和高级商店,培养高 消费阶层的顾客层,再慢慢遍及便利商店和零售商店……” “反了反了,这样卖得出去我易海玲就跟你姓!”她见牙咧嘴的作了个鬼脸, “不从便利商店开始卖,怎么知道购买客层的广度是不是符合预期啊?笨!” “易姐,小声一点,杨总在注意这里了。”易海玲的怪模怪样让李和欣很想 放声大笑,可是这里因为某个人的碎碎念,已经引起上级关爱的眼神了,她这个 新进人员还是控制点,别出这个锋头。 “外销方面,我建议可以和‘铭记’这一类专门代理食品的贸易商合作,企 划书上的‘邦联’虽然资金雄厚,又有广大的海外市场,但对食品业似乎不太熟 悉……”林玫芳喀之以鼻的举起企划书,在“邦联”两字上用红笔打了个大大的 叉。 “什么?!叫那个笨女人有种再说一次!”幸好有李和欣紧紧拉住,否则怒 火熊熊的易海玲绝对站起来跟林玫芳拼命,“我好不容易搭上的线,她打个叉就 算了?她以为自己是天上圣母还是北港妈祖,那么大的法力?” “易……姐,杨、杨总在看。”李和欣快憋不住笑了,易海玲显然跟林玫芳 完全不对盘,两人的明争暗斗让整个严肃的会议变得滑稽可笑。 “……而且包装应该力求稳重,我建议可以用全黑或其它暗色系的包装,这 样货品上架时,在一片花花绿绿的颜色中,才会显得醒目……”林玫芳想是十分 得意自己的创意,格格笑了起来。 “全黑包装的小麦草汁?用想的就恶心,哪个白痴会想喝这种东西?”易海 玲索性别开头不看那个口红强得像两条香肠的女人,自顾自地冷言冷语:“那么 想要醒目,于嘛不干脆包成金色的,上架之后保证金光闪闪瑞气千条,够醒目了 吧。” “噗——哇哈哈哈……”李和欣终于忍不住了,伏在桌上狂笑不止,响彻云 霄的笑声让林政芳脸都绿了。 “公关室有什么问题吗?”杨总经理眉头拢聚。 “哈哈……金色的包装!”李和欣没意识到是总经理在问话,边笑边赏了身 边的易海玲一掌,“哈哈,易姐你有创意……哈,保证金光闪闪瑞气千条……” “金色的?”杨总闻言深思地点了点头,突然赞赏地一拍手,“好!金色真 是个好主意,可以纳人考虑!” “啊?”易海玲背上的疼痛还没恢复过来,闻言,和李和欣同时呆住——随 便说说也行? “易主任,我看你好像还有其它的意见?”杨总想起方才她忽而咬牙切齿、 忽而张牙舞爪的样子。 被点名了,易海玲只好勉为其难地站起身来,“林经理的意见是不错……” 哼!根本又“不”又“错”,“不过我认为行销部的企划做过完整的市调,应该 比较具有可行性。” 林玫芳听见这话立刻怒气突生,但基于要保持端庄,鼻孔便在话语间不经意 地撑大又撑大,“易主任,你的意思是我的意见不可行竣?” “怎么会呢?我不是说了林经理的意见‘不’、‘错’吗?”对!你的意见 根本狗屁不通!怎样?你咬我啊? 杨总嗅到了一丝丝的火药味,赶紧挥手叫两名大将坐下,“这样好了,我建 议不如下次开会的时候,大家各针对自己的意见重新提出促销方案,这么一来, 哪一方的想法较为适合我们新产品的调性,就可以一目了然了。” 直到会议结柬,杨总仍偷偷闪着易、林两人,怕这两个火爆浪女拐个弯就跑 到厕所去干架了。 *** “哇塞!易姐,你犯不着跟那个林玫芳那么计较吧?”进到办公室,李和欣 忙端了杯咖啡让易海玲消气。 “跟她计较?我又不是吃饱没事干。”易海玲接过咖啡喝了一口——“噗! 和欣,你没加糖啊?” 李和欣眼明手快地拿起某份文件一挡,呼!好佳在,被咖啡喷到的滋味可不 好受,尤其那咖啡还是从人的嘴里喷出来,“我不知道你的习惯嘛!所以就倒了 杯黑咖啡,让你自己加糖!” “我喜欢喝咖啡,并不代表我喜欢喝苦茶。”走到柜子拿出精包和奶球,易 海玲一口气全加了进去,“真是不懂董事长在想什么,我们公关室和行销部一向 合作愉快,他干嘛没事又设了一个广告部?公司钱太多不会拿来给我花啊?” “公司本来没有广告部吗?”李和欣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 “是啊,以前广告都是委外的,可是自从林玫芳这个空降部队来了以后,董 事长就为她另外设立了一个广告部。”易海玲不齿地坐回位子上。顺手拿过李和 欣手上的文件,开始在背面画起公司的组织图,“看好了,最上面是董事会,下 来是林董事长,好像是林玫芳的叔叔伯伯还是姨丈,旁边是副董,再下来是杨总、 副总,再下来就是公司各部门,然后还有工厂、仓库…” 看着易海玲龙飞凤舞的笔迹,李和欣总算对公司又多了解了一点,“原来林 玫芳是董事长的亲戚啊!” “废话!没有沾亲带故的,你以为随便来一个留英广告硕士,公司就可以开 个部门给她玩啊?” “林玫芳是留英的?”李和欣流露出羡慕的眼光……出外留学可是她一辈子 的梦想呢。 “留英有什么了不起?如果你老爸够有钱,留到南极都没问题。”言下之意, 林玫芳能留学还不是仗着有个有钱的老爸? “南极?唉,我老爸的钱,大概只够我留到南港……”而且是留级不是留学, 李和欣重重地叹了口气。 “别唉声叹气的,想留学就好好做,公司有进修管道的。”易海玲给了她一 个鼓励的眼神,眼尖地瞟到电话内线的红灯亮起,直觉接了起来,“喂?我易海 玲。” “易主任,我行销部杜经理。” “哦,杜老爷,有话快说。”易海玲看了看时钟,十二点零五分,万事莫如 吃饭大。 “刚才会议里谢谢你帮忙,你也知道林玫芳那婆娘凶巴巴的,我真是一点办 法也没有。杨总要我们下次提促销方案,只要是易主任的意见,我们行销部一定 全力配合……” 谁在跟你“我们”啊?易海玲皱皱鼻子。社经理讲的话,和她跟客户说的门 面话没两样。“杜老爷,先别攀关系,你这么说就是把事情全推给我供?” “没有没有,我是在拜托你!公司谁不知道你人面广、效率高,事情交到你 手上就不用担心了。唉,本以为这次行销企划一定没问题,没想到半路杀出程咬 金……” “你们行销部的人都死光了吗?” “其实我们也有些腹案,只是都不合用。我也不是拿职位来压你,只是我相 信你可以做得很好。”杜经理在电话那头狡猾地笑了笑,提促销方案去和林玫芳 对打,简直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再怎么蠢的人也知道皇亲国戚得罪不起啊! 卑鄙!连职位都拿出来用了,她还能反驳什么?易海玲在心里痛骂,职位高 又怎样?欺负她们公关室没有经理,只有两个小女人坐镇,她提醒着自己一定要 跟人事部争取多几名壮了,“是,杜老爷您交代的事情J 女于一定照办!” 李和欣睁大眼看易海玲恶狠狠挂上电话,怯怯地问:“易姐,你怎么了?” “哼!被野狗咬了一口。”易海玲拿出抽屉里的皮包,转头便往外走,“今 天下午我公出,‘小麦草汁’的企划呢?” “唉……好像是这个。”李和欣困窘地拿起一份正面沾满咖啡污演,背面画 得乱七八糟的文件。 “这……算了,管它小麦草大麦草,我肚子饿死了,我们先去吃饭吧!”愈 想愈不爽,杜老爷真是该死的王八蛋、臭鸡蛋、茶叶蛋、著茄炒蛋、宫保鸡丁、 五更肠旺、三鲜烩饭…… *** 天气预报:北部地区气温十七度到二十八度,白天晴时多云,降雨机率百分 之十…… 百分之十?易海玲无奈地看着倾盆大雨,她今天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一下班 就遇到那百分之十N 早上和林玫芳斗法,中午被杜老爷欺压,现在又遭到天谴,搞得她一肚子闷 气无处发泄。所幸晚上和席济民约好吃饭,有人陪比一个人生闷气好多了,否则 如果要她马上回家,她八成会把家里给拆了。 但是,她已经站在公司大门吹了半个小时又湿又冷的风了,他席老兄的BMW 轿车连影儿也不见。早知道今天早上她就别让他载,自己开车来上班,怎么也胜 过可怜兮兮地在这里等一个不知道开会开到几点的人。 仿佛听到易海玲的呼唤,“土耳其进行曲”的手机铃声适时响起—— “海玲,我是济民。不好意思,我今晚可能要加班开会,我们董事长不放人, 我没办法抽身……” “你们董事长今天和我们杨总一起球友餐叙。”易海玲冷冷地回答。 “啊?哦!对,我们董事长去聚餐了,是副董不放人……” 你们副董也在球友名单之中坦海玲很想大声吼叫,他编故事都不先打个草稿 吗?不过,为了避免自己冲过去一刀劈了他,于是她按下怒气,平淡地道:“济 民,不能跟我吃饭就算了,别编理由。” “……”电话那头的席济民停顿了一会儿,在地笑了起来,“嘿,你总是那 么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对不起,我今晚真的要和副董开会,不能陪你了。” “好,拜拜。”易海玲不想再跟他罗佩,率性挂上电话。 她一直知道席济民不止她一个女朋友,今晚他为什么失约的内情可想而知; 但是,她有把握自己是他最放不开的。她与席济民相识于公司举办的宴会,他的 风趣、帅气和她在人前的优雅、美丽一拍即合,两人就像是社交界的金董玉女, 一连袂出现往往可以吸引众人惊艳的目光。或许是因为一种虚荣、一种优越感, 他们的交往就这么顺理成章。 然而易海玲相信自己对他是有感情的,否则她不会忍受他的若即若离,不会 忍受他流连花丛。 虽然她也怀疑自己还能忍受多久。 “土耳其进行曲”又催魂似的奏乐,易海玲看了看来电显示,叹了口气接起 电话。“海玲,你在生气吗?”又是席济民。 “生气你就会出现吗?”是她掩饰得太好了吗?席济民总是把她的体谅当成 理所当然。 “我就知道我最爱的海玲不会这么小家子气。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你想要什么?” 我只想要你陪我吃顿饭!易海玲听到他贿赂似的语气有些不满,深吸了一口 气,再次压抑动刀的冲动,“不用了。” “这样好了,上次我在巴黎看到一条MOUBOUSSIN的黑珍珠项链,台北的分店 该也有,我送一条给你……”席济民自顾自的地了决定,接着匆忙道:“副总在 催了,我要去开会了。”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黑珍珠项链她自己买不起吗?易海玲接下来的语气濒 临狂现的临界点:“席总经理,我们杨总的球友餐叙已经开始很久了,如果你那 个会真的那么重要,我想我们杨总不会介意让你们副董回去主持会议。再、见!” 挂断电话,易海玲有种报复的快感,她可以想像席济民谎言被拆穿后那个猪 愕的表情,只是这个快感没有维持多久,又被眼前浙沥沥的大雨给浇熄了。 “中央气象局,我再也不相信你了!”趁着四周无人,她赌气似地指着天空 怒吼。 一辆小金电此时缓缓驶近,在易海玲面前停下,车内的人拉下车窗,一头露 水的探头出来,“易姐,你在干嘛?怎么还不走?”李和欣不明所以地望着乌漆 抹黑又水势滂沦的天空,她刚才好像看到易海玲做出一个神力女超人变身的动作。 “我……”总不能说自己在咒骂气象局吧?易海玲没好气地道:“我只是忘 了带伞,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没有约会吗?”李和欣边想着易海玲那个高大英俊的男朋友,一边打开 车门让她进来,“那要不要跟我一起走?我要去的地方很有趣哦。” “你要去哪里?”易海玲漫不经心地问,这时候去哪里都比一个人回家好。 “我要去参加农会举办的作物推广烹任教室。”李和欣笑开了嘴,“不用钱 的哦!不仅可以试吃,而且今晚是北部最后一场耶!” 农会……易海玲脸上出现三条黑线,心情迅速向下沉沦,“我还是回家好了。” -------------- 转自晋江文学城